滴答！滴答！滴答！
偌大的吞噬神域，终于再一次与战争堡垒连接，往届肃杀的前线，今日却安静得没有一个怪物出来行走。
龙族已然退出界门战区，随族长回到防御堡垒之内，尊族长命令，今日聚集在1号防御堡垒。
大长老带领所有觉醒者龙跪伏在地，战战兢兢地等待族长的审判。
纳瓦罗收到界门被破消息时，怪物大本营也在同一时间收到了这个惊喜，在这一刻，大长老就知道，族长根本不信任他，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并且很有可能查到了他的身份。
甚至，其他龙的真实身份估计也已经暴露了。
本来他应该带领大家逃走的，可当他想要使用传送阵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被权限极高的怪物关闭，而偌大的前线中，目前权限能比他高的怪物，也只有族长了。
以龙族族长的速度，他们想要直接飞回大后方绝对不可能，只能留下来。
可能是等待死亡，也可能暂时获救。
“希望池赶紧回来吧。”大长老心里重重叹气，“这次是我大意了。”
是他过于小看千方这孩子了，以前千方总是单纯活泼的，天真到轻易就能骗过去，可爱得不行，虽然知道这孩子本身也聪明，应该多防备一些，但他还是不够警惕，甚至是放松。
没想到，这一放松，就把前线的所有觉醒者龙送上断头台。
“现在只能看命了。”
反抗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反抗，在场一个金级龙都没有，拿什么来反抗？
如今只能坚持到最后，等待池回来救命了。
在大长老凝重的期盼之中，天空闪过五彩之色，一头巨大的五彩飞龙降落在防御堡垒最高处的建筑上，苍劲有力的龙爪抓破了屋顶，冰冷的视线扫视在群龙身上，让所有龙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不是所有龙都像大长老那样能忍得住，双方到底立场不同，群龙之中，大部分龙都不敬地用眼神寻找五彩飞龙所在，眼神不善，寻找着决死一击的机会。
艾维尔利好笑地看着下方的群龙，丝毫不在意他们在想什么，视线落到最前方的老龙身上。
“都起来吧。”
什么？
大长老一愣，有些拿不准艾维尔利让他们起来干什么，一时之间，也不敢乱动。
“让你们在此聚集，又不是说你们有罪。”艾维尔利的语气温和，还有些不解。
演戏！
所有龙心里都冒出这个想法。
尤其是大长老，心里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界门已破，纳瓦罗必定会派人前来试探，大长老，今日就安排大家到20号往后的防御堡垒驻守。”顿了顿，他话里语气越发温和，说出来的话却让龙直冒冷汗，“只是……我不希望再看到有族龙消极怠战，更不希望有任何纳瓦罗之人渗透到任何防御堡垒之中。”
20号往后的防御堡垒就是要离开龙族核心了。
让觉醒者龙出去驻扎，显然就是要让他们和纳瓦罗自相残杀。
大长老呼吸紧张，又忍不住松一口气。
紧张于他听得出来艾维尔利话里的威胁，只要他们敢不尽力防御，艾维尔利肯定就能直接要了他们的命，就算他们孤注一掷牺牲自己让纳瓦罗打进来，只怕艾维尔利还会有所谋划，说不定就会借此机会，将计就计给纳瓦罗一个可怕的教训。
投鼠忌器啊。
大长老叹气，真的是小看千方了，没了那单纯天真的性格，他居然真的能算计到这种地步。
也是，杀了叛徒是一了百了还解了气，可界门已破，大后方的精兵要调回来还需要几天时间，后续如果大后方反攻如吞噬神域，就算艾维尔利再厉害，纳瓦罗也有不少神主级别的玩家和城主，足够拖住他了。
可留下觉醒者却不一样，他们不想死，就得硬着头皮上。
哪怕是他们想死，说不定还会被艾维尔利废物利用。
所以，现在已经不是他们自己想不想死的问题了，而是艾维尔利给不给他们死的问题。
搁五年，大长老绝对想不到，千方还能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压力。
这孩子，这么就那么卖力呢？
可当初他身为玩家，不也是义无反顾地为蓝星卖命吗？
大长老心里叹气，心情沉重却又有些轻松。
毕竟，至少不用马上死，还有转圜之机，等池回来，说不定就能拖到千方想起以前的记忆，到时候，就能迎来曙光了。
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不就是牺牲一部分人吗？干了！
大长老高声回应：“尊族长之令。”
“去吧。”
“是。”
屋檐上的五彩飞龙已然消失，大长老抬头，微微舒一口气，转身命令大家随他出发。
有些龙可能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干脆站着死算了，但更多的龙却明白隐忍或许能获得更大的好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群龙跟随大长老离开。
山顶之上，艾维尔利注视着快速变为空城的1号防御堡垒，低声呢喃。
“所以，另一个合作者是谁呢？”
发现自己居然被一群觉醒者龙环绕时，艾维尔利也想过杀了他们，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
如果觉醒者支持他是为了削弱龙族尖端战力，那么他们已经成功了。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在他上位之前撤走，反而还留下来辅佐他呢？
明知道他肯定会忠于父神，还拿性命冒险，这些觉醒者图什么？
艾维尔利都觉得其中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或许还是关乎他为何失忆的秘密。
再有一个，那就是觉醒者为何跟他合作？准确来说，为什么他要不折手段继位？
据他了解，他的地位很高，哪怕是其他龙上位又如何？迟早要给他让位，那他为何要这么着急地继位呢？
一个迟早能到手的龙族族长之位，他以前拿到手又有什么用？尖端战力没了，对龙族根本就是百利而无一害。
更别说，最后他机关算尽，还差点被卡兰摘桃子，这可以说父神已经你信任族里了，这才找了个在外的龙回来收拾烂摊子。
“我以前，真的是忠于父神的吗？”艾维尔利心里十分怀疑自己继位前的忠诚。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就下意识想反驳，他必定是忠于父神的，只要他当族长，就只能是父神忠诚的信徒，否则怎么可能得到父神回应？
可既然忠诚，自己以前为什么要除掉那么多金级龙呢？
艾维尔利是真的想不通，唯一的解释解就是，或许觉醒者背后还有其他存在，给了他更大的承诺。
并且，这个承诺大到让他愿意背叛父神，背叛自己的信仰，否则实在是解释不清他的所作所为。
思来想去，大概只有这个可能了吧。
艾维尔利剖析着自己以前可能存在的想法，越剖析越觉得心里发凉，因为他竟然心动了！
更让他觉得可怕的是，以他的身份，他明明动摇了信仰之心，父神居然没有降下惩罚？
所以，这是不是说明，那个承诺他的存在，给了他一些底牌，并且正在发挥保护他的作用？
艾维尔利最终收起自己所有的想法，左右没办法马上查清楚，那还不如静待变化。
觉醒者留下来了，他就可退可进，退可抵御纳瓦罗给父神一个交代，进可查出觉醒者背后站着谁，也许能够拿到他失忆前该拿到的东西。
总之，他怎么也不会吃亏。
两天后，大后方的龙族精兵在快速行军之下，终于回到了纳瓦罗。
其他神域的精兵还在大后方和勇士对峙，回来的就只有龙族。
离开的时候有百万龙族，回来居然就剩四十万了，其中，没有一头觉醒者龙。
而且，大长老和托亚口中，他的心腹，杜维肯居然还在死亡名单上？
站在墙头阅兵的艾维尔利心里冷笑，他倒是知道大后方战事激烈，可也不至于死那么多龙，只怕杜维肯没少搞鬼。
“我可真行啊，身边全是觉醒者龙，看来我以前是真的信任他们。”他心里腹诽，却更庆幸自己没有直接杀了前线的觉醒者龙，否则就得一条路走到黑了。
总兵，他的亲卫长，托亚领兵拜见：“参见族长。”
其他龙纷纷现出臣服的姿势，口中高呼“参见族长”的时候，全然不像觉醒者龙那般小动作频出。
艾维尔利现在更加倾向于为父神效命，留下觉醒者龙不过是一条后路，看见下方群龙表露出的忠诚，心里总算是高兴不少。
“诸位辛苦了。”他欣慰的话语传到其他龙耳中，群龙越发激动。
池上前大概说明这些日子来自己的办事不力，为几十万死去的龙族哀痛，表示愿意领罚。
艾维尔利注视着自己的亲卫长，眼中五彩之色璀璨，发现其灵魂稳固，并没有觉醒，也就更亲近一些，虽然他的确该罚，但更该罚的还应该是杜维肯，所以也不过是给了他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惩罚。
至于其他龙，当然是例行论功行赏了。
大半天过去，艾维尔利安排好所有龙的去向，示意托亚领罚过后去山顶找他。
留在1号防御堡垒的龙入城，发现这里跟其他防御堡垒一样空空如也，想到昨天族长传给托亚的话，心里十分看不起留守前线的龙居然这样没用，连吃败仗，难怪被族长厌弃了。
“不过，这届勇士还真挺厉害的，唉，我们在大后方也没讨到太多的便宜。”
“这届勇士经常算无遗策，我们吃亏在所难免，还好有族长在，现在界门被破，该轮到勇士着急了。”
“你们说，被发配的那些龙到底是有多没用？族长竟然直接发话，日后全让他们当敢死队趟雷？”
其实，无论是大后方还是前线，龙族都是经常吃败仗的，族长的态度却截然不同，唯一的解释就是，界门战区的败仗肯定连族长都看不过去。
“听说他们消极怠战。”
“我龙族居然还有这种龙，真是丢脸。”
“就是，我们在大后方的龙，直到战死也不会留力，没想到战区的龙居然如此懦弱无能。”
池领罚之后，带着龙背上的几条鞭伤路过，听到大家的谈论，默默离开。
他心里是很惊讶的，没想到小千方居然还给大长老们留了一条命。
思来想去，他觉得，应该是小千方发现了更多的问题，也就是说，大长老没演好。
“先试探试探。”池感受着背上火辣辣的疼，心里叹气，“也不知道小千方现在查出多少东西了。”
还好他去了浓雾森林一趟，不然现在回来估计也被发配边疆去了。
飞到山上，池恭敬站在巨大的五彩飞龙不远处：“族长。”
艾维尔利盘卧在山顶，缩小体型，只比池大一点，坐在高高的石头上，抬起爪子：“过来。”
池走上前去，头顶突然被按住，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小千方的龙力查了一遍，心里又忍不住点赞自己去浓雾森林的机智。
确定自己的亲卫长并非觉醒者，艾维尔利眼里的亲近就多一些，却也不如托亚离开前。
“托亚，族中金级龙死亡的真相你知道多少？”
池垂头，知道这是试探。
其实他和小千方一样，并不是多愿意相信别人的人，否则以前也不至于那么久才只有伊斯拉一个队友。
可以说，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很像。
所以，池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能让小千方更高兴一些，干脆就只隐瞒他们是玩家的真相，把他们搅动龙族风云的事情全叭叭出来。
事情已经过去，艾维尔利可信任的人又不多，所以他查出来的事也就没那么详细，但都跟托亚所说对得上。
“我的合作者是谁？”
“觉醒者。”
“还有吗？”
池点头：“还有，但现在不能说。”
“嗯？”艾维尔利有些疑惑，却并不意外，“为何？是我的吩咐？”
“时机不对。”
虽然有远山的龙珠帮忙遮掩，但池也不敢大大咧咧地说出事情的真相，毕竟谁知道古神还有什么手段？还是小心为上。
“那我该如何查？”
“您想起以前的事情就知道真相了。”
嗯？
艾维尔利惊讶于托亚的诚实，看来大长老的事情让他识相了很多啊，瞒着他的事情居然差不多都秃噜出来了，倒也没耍小心思。
他很喜欢托亚的诚实。
“界门已破，我们与纳瓦罗都需时间调兵遣将重新分配战区，进攻压力从始至终都在大本营身上，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攻打四大城，绝对不能让勇士占领先机，只是，我听说冰封神域至今都没夺回来？”
进攻纳瓦罗很重要，冰封神域也很重要，怪物大本营必须尽快将冰封神域的神躯夺回。
池知道其中利害，微微点头，开始甩锅：“是，勇士总是算无遗策，我们很难攻下。”
“不是他们算无遗策，是叛徒已经渗透太深。”艾维尔利语气阴沉，“不过，其他神主会想办法把这些虫子都抓出来的，我们不必担心。”
池默默无言，知道他还没说完。
“只是托亚，你觉得，我是否应当助其他神主一臂之力呢？”
池眼睛一亮，心里尖叫：啊啊啊，小千方在跟他对暗号！
“您应该更关注前线战区。”
嗯？
艾维尔利意味深长地笑了，果然啊，以前他也是叛徒之一，按照这个立场来看，这界门就不该打破啊。
呵，失的这是什么鬼忆，明明都背叛了，还想上父神的船，这样墙头草，也不怕什么也得不到。
只是……按照如今两阵营的局势来看，聪明一点的就不该上父神这条船才是，这个后路留得是真的很差。
少族长之位已经是一条不错的后路了，为何一定要当族长呢？
看来这其中还有更深层次的秘密啊。
艾维尔利从石头上掰下个石块，在爪子里把玩着：“托亚，你是忠诚于我的吗？”
“当然！”池怎么可能不忠诚呢？
“能为我去死吗？”
“当然可以！”
艾维尔利扫视着他眼里的真诚：“那么，我失忆前是如何安排的？”
“您说，相信我会唤醒您的记忆。”
这么信任吗？
艾维尔利心里一动，回想着他一直不希望托亚背叛他的心里，信了。
“那就按照以前的安排吧，从今日起，你来治理龙族上下，无论是族中内务，还是对外战事，全部交由你来处理。”
池一愣，这都行？他还以为要等小千方想起来呢。
“……族长，如果……我是说如果……要一条路走到黑，您现在也愿意吗？”
“先愿意一段时间吧。”艾维尔利看着的确忠诚于他的亲卫长，心情不错，“在这期间，你要帮我恢复记忆。”
“是！”池咧嘴一笑，眼睛亮得不行。
艾维尔利勾起笑，话锋一转：“你觉得，界门一事算好算坏？”
池面露思索：“若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必定是不该出现的，只是……托亚又觉得，这或许也在计划之中。”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呀，如果不是亲卫长语气真诚，艾维尔利都觉得这家伙在忽悠自己了。
“先去安排吧。”他觉得该问的都问了，接下来该看自己的亲卫长表演了。
“是。”
池快速离开，飞下山的时候，忍不住想起以前远山在的时候，他和小千方经常被扔下山的经历。
思及此，他又飞回去。
艾维尔利已经重新盘卧回去，见他回来，微微挑眉：“怎么？”
“族长，飞下山有点慢，您直接把我扔下去吧。”
什么？
艾维尔利难以置信，没想到他的亲卫长竟然有这种爱好。
好好飞不行，非得让人扔下去？
“你如今是亲卫长，你不要面子的？”
“要什么面子，龙不要脸天下无敌。”池下意识一秃噜。
艾维尔利轻笑，觉得他的亲卫长的性子，也许和表面上差别很大。
眼神扫了扫亲卫长背上的伤，他眼眸五彩之色微闪，下一秒，池突然悬空，坐上了熟悉的云霄飞车。
“啊啊啊啊啊！”
啪叽！
大龙摔到地上和幼龙完全不一样，附近的龙感觉地面都震了三震，回头望去，十分难以置信，又觉得合情合理。
好像……以前……听说……先族长在世时……亲卫长和族长也是这么被扔的呢。
原来这是下山传统吗？
池无视周围龙的眼神，站起来甩掉飞起沾到身上的灰尘，抖了抖准备离开，背上的伤有点裂了，疼得他微微咬牙，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地上有一个石盒，顿时笑得牙不见眼，宝贝地拿着石盒离开。
此时，山上的艾维尔利注视着这一切，脑中隐有几个画面闪过。
“啊啊啊啊！”
两头幼龙被一头巨大的五彩飞龙扔下山，啪叽一下，习以为常地站起来拍拍灰尘，爪子拉着爪子，蹦蹦跳跳地离开，嘻嘻哈哈的，瞧着十分可爱，又显得没心没肺。
这显然是他和托亚以前的记忆，看来他们的感情的确很好。
思及此，艾维尔利心情十分不错，虽然身边可用之龙不多，但只要托亚在，他就觉得凡事都可以接受了。
只是……第二个记忆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啊！”
三个年轻人翘着二郎腿在空中飞过，犹如流行，路过飞龙车的时候扬起灿烂笑容。
“大哥你好！”
“大哥再见！”
画面消失，艾维尔利面露思索，三个年轻人的模样十分陌生，却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还有那个飞龙车，如果他没记错，这并非纯正的龙族，而是纳瓦罗的飞龙，听闻很久以前开始就是杂交龙，连龙族的尊贵都维持不住，只能当交通工具。
顿了顿，艾维尔利皱眉，纳瓦罗居然有杂交龙？哪来的？
思绪一转，他又对飞龙车上那看不清的人十分好奇，大哥是谁？
不对……他是龙啊，怎么会有人类的记忆？
艾维尔利打了个冷战：“难道我以前去过纳瓦罗，还伪装成交通工具了？”
想到这个可能，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微微咬牙：“该死的人类，还真敢坐我的车，也不怕摔死。”
艾维尔利记下这三个看得清楚的年轻人的样子，如果有空，他一定要从这三个年轻人下手，把他们的大哥找出来，碎尸万段！
这个当交通工具的黑历史，他必定不能留下！
在他杀机隐现的时候，战争堡垒中刚开完会的姜云礼大大打了个喷嚏。
“嘶……怎么感觉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