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玄幻奇幻>月下忘忧>第十七章 探入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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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从木属石室出来后,上官望舒便发现,他仿佛比昨夜显得更沉默。虽认识他的时间不长,可感觉从他身上散出来的那种沉默与寂静,与昨夜并不一样。

上官望舒跟着上官嘉佑的步子向前走去,可脑中除了时刻留神着身边的环境外,更多的,便是在想木属性石室中发生了何事。

他虽对忘忧的身法了解得非常表面,可就若他非土属性而言,仅仅是对付一棵树,从他踏出房间的呼吸与没有划破一根手指看来,许是得心应手得很。但为何踏出来的时候,总感觉他身上的氛围像是有些不同,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在上官望舒脑海回转中的忘忧,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除了不停被“殿下”二字打乱着脑中的思绪外,更多的是思考为何在这个千年墓穴中,那个非人非鬼的鬼族,会认识自己,而且说是自己亲手把他埋在这个墓穴中。

他时而打量着自己那光滑的手背,这双手不看主人脸容的话,可谓是一双大家闺秀的双手,白无瑕,仿如丝绢般平滑,那许是因为他身上那自愈能力之功,不然像他这种修为极高之人,不可能拥有如此一双白滑的双手。但无论如何自愈,也不能敌过岁月的痕迹,可他无论怎样看,也不可能是一双活了一千年的手。

他越想越心烦,不经意地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一旁的长风察觉到他的异样,在他的身旁轻声道:“怎么?”

忘忧轻轻地眨了眼,把凌乱的气息压住淡淡道:“没事。”他看了一眼长风,忽然感觉长风主动说话有点稀奇,便借此机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道:“我以为你是沉默之人。”

长风呼了一口浅气道:“看对象,看情况。”

“我是你谈话的对象?”

长风再次沉默了起来,忘忧却不想让这种沉默把自己那混乱的思绪拉回来,便又轻声细语道:“我感觉,你待我比初见时,有点不一样。”

上官望舒轻咳的声音在这走道中回响,其实身后的人无论说得多么阴声细语,这走道中除了石壁便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即使只是踏过沙石的声音,也能轻易由后面传上来。

长风像是呼了一口气道:“我只对殿下不一样。”

上官望舒又咳了一下,默默地跟在微微发笑的上官嘉佑身后,走道便又回复了只剩下众人脚下传来沙石的声音。

地宫的走道迂回曲折,时而向上,时而向下,时而墙与墙之间仅够一人侧身而过,更甚是需要弯身前进,也不知经过了多少个弯,多少个上下起伏,渐渐地来到了一个较为开阔的空间。

空间的两侧分别有着三道分叉走道,上官嘉佑道:“我来到此处,便已止步不前,原因很简单。”他的手指轻轻地递起,指着正方的两座隆起的石台道:“这里是通往下一层的入口,我用了许多法子,也无法打开那道石门,后来便猜想,与这两座隆起的石台有关。”

长风在上官望舒的耳边道:“属下前往查看。”

上官望舒点了头,长风便走近到石台观察了起来。只见石台并无特别之处,放眼看去只是一座普通隆起的石台,可在这了然的空间之中,忽然有两座空空如也的石台在此,便显得不甚自然。他又走近石门摸索一番,却未能发现像是水属性或木属性石室的那种在门边的石板开关,整座石门沉重得合数十人之力也无法轻易移动,不可用蛮力打开。

长风回到上官望舒的耳边轻声细说方才所探,上官望舒嗯了一声,长风便退到了一旁。

上官望舒看了看左右两侧的走道说:“皇叔可有探过两边道路?”

上官嘉佑摇头道:“没有,此处乃千年地宫,我不敢贸然前往。我在此地宫唯一所得,便是那水属钥匙。”他打了一个响指,地上的泥土只隆起一个到脚眼的小泥墙,便塌了下去,他摇头苦笑道:“我在此处十年,灵力长期被压制,我要如何以一己之力去破这地宫的阵法?”

上官望舒知道,上官嘉佑在木水之地其实并没有压制太多,真正压制灵力的原因,是他的妻子李枫韵,那位木属的妻子。长期与一个木属之人生活,而且有夫妻之礼,灵力定是会压制得近乎于无。

事实上,上官嘉佑当年在檀城时,无论身法还是灵力,皆是檀城数一数二的高手,如今却落得如斯田地,上官望舒的心中忽然有种唏嘘来。他的脑海忽然浮现忘忧的脸,那位同是灵力尽失之人,与上官嘉佑不同的是,上官嘉佑是明知灵力几乎会尽失的情况下,仍坚持走着这条路,而忘忧他……,上官望舒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克制灵力。

他是如何的心情?他甚至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想到此处,上官望舒心中不禁对忘忧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来。

此时忘忧的声音在这空荡地空间响起:“我来探路,你们在此处候着。”

上官嘉佑打量着这只有一只眼睛的侍卫笑道:“看来侄儿这位侍卫的修为不弱。”

上官望舒淡淡道:“还过得去。”他转过头看着那像是藏着什么的黑色眼睛道:“此处不像方才的木属石室,你方才是被困,现在没必要再去冒这个险。”

忘忧走到上官望舒的身旁,目光一直落在右面的走道上道:“无妨,我自己去,总比还要顾及你要好。”

上官嘉佑笑得开怀道:“我还没见过一位侍卫,会如此这般与他的主子说话,望舒啊,你这位侍卫朋友,可真特别。”

上官望舒本想叫长风与他一同前去,可如果那里有着什么,或者有个万一,本来忘忧一个进去,最坏的情况只是牺牲他一个,可长风也进去的话,他连个最贴身的侍卫也没有,完全不是一步好的棋步。

他轻咳了一声道:“那好,小心行事。”

忘忧把手放到腰间的配剑,顿了顿道:“有匕首吗?”

上官望舒的脸上闪过一丝微愕道:“有。”

“借来,”他把配剑从腰间解下,递到上官望舒的跟前道,“交换。”

上官望舒愣愣地说:“你不用剑?”

“嗯,不顺手,试试短的。” 他方才在木属石室跳跃间发现,每次想抽出长剑斩向树枝时,每次都想把那剑折断来用,他那时便想,自己本来使的,也许并非长剑,而是一把短小的武器,便向上官望舒借匕首一试。

他从上官望舒的手中接过了一把镶了红色宝石的匕首,重新插到了腰间,便迈步向右面走去,渐渐地便没入了黑暗之中。

长风在上官望舒的身后道:“主子,属下跟上去可好?”

上官望舒摆了摆手道:“不用,我们在此处候着。”

长风像是欲言又止般抬了头,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收了回去。

上官望舒的目光移到了一脸悠然的上官嘉佑身上道:“自檀城一别后,望舒与皇叔,便已十年未见,皇叔可一切安好?”

上官嘉佑的眼神流露着一丝喜悦之色道:“好,这十年来,我一直与你叔母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可谓是我人生中,最愉快的十年。”

提到李枫韵,上官嘉佑的表情更加柔和起来,上官望舒感觉李枫韵在上官嘉佑的心中,是一个不能取替的人,他顿了顿道:“皇叔何以与木属之人成亲?”

上官嘉佑展着一个温柔的微笑,脑中回想着过去的种种,那些晃如昨日的回忆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他还记得初次在白雾林边境与李枫韵相遇时,是那么的梦幻。那如仙如梦的绮罗长裙在风中飘着,他想不明白一身粗衣麻布,为何穿在这少女的身上,可以散着一种让他如痴如醉的气息,使那女子从此住进了他的心,他的生命。

“我与枫韵相遇后,便忘不掉她。有好一段时间,我为了寻她,不惜瞒着皇兄独自前来,日子久了,便私订终身了。”

上官望舒轻抓着脸沉默着,上官嘉佑却看得发笑道:“怎么?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听不得这些?”

上官望舒轻咳了一声道:“不是。”

上官嘉佑稍稍收回了微笑道:“离开檀城那年,我们有了小孩,所以我决定,永远都要守着她,即使明知道她是木属者也好。”

他苦笑地看着上官望舒道:“你知道,一个宗卷守护者,是永远不能离开自家属地,即使离开了,在自家属地处于危机之时,便又会回去,更不要说要娶相克的木属者作妻子了,那根本是天方夜谈之事。所以,我决定了离开。”

他的笑容收下,换上了悲凉之色道:“也许是因为我们属性相克,孩子最后也没能保住。”他叹了一口长长的气续道:“之后我们也决定不再要孩子,生活虽过得清贫,却也是十分欢悦。”

他走到上官望舒的身边,轻拍着他的肩膀,说:“望舒,宗卷守护者最终总得回到属地去,回到那囹圄之中。那我何不,在把我困回去之前,好好守着我的妻子?”

他微笑地对上官望舒道:“放心,皇兄殁前,我是必须回去的。不是我自己想回去,而是作为宗卷守护者,总得会回去,就像与故土下了死灵契般,不能背叛。”

上官望舒看着跟前的微笑,淡淡道:“皇叔为何十年前,便嘱望舒前来寻您?”

上官嘉佑把食指抵在唇上,做着一个噤声的手势道:“守护者,有不能道破之事,不要问,不能说。”

上官嘉佑的话音刚落,右面走道便传来了一把努吼的声音,不久便听见了巨物坠落的声响,在这洞中回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