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玄幻奇幻>月下忘忧>第五十二章 白纱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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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于林中的二人而言过得特别漫长。

忘忧腹中伤口的血已止,伤口也愈合了起来。可肩上与双眼上的伤却依旧血流不止,显然这两处皆为樱序所伤。

自忘忧离开上官望舒的卧房后,他便一直处于忐忑的状态,总感觉忘忧有些什么没有与他道说,仿佛像他这般离去,并非如他所说般,是回去歇息。思前想后之下,他还是远远跟着忘忧来到了林子。

他与忘忧的距离本便甚远,又特意屏敝了气息,且自他得到了宗卷之力后,功力便不能同日而语,故若他有意不让人发现,即使像箫白榆这样的绝顶高手,还是难以发现他的接近,重要的是,他于箫白榆与忘忧而言,是随意能靠近的人。

待他看见忘忧时,已是被箫白榆以樱序钉在地上,情急之下,只能以藏在靴中的匕首畜力飞出,风驰电击间来到了箫白榆的跟前,看见了箫白榆原本遮盖在黑布之下的容貌。

他从没有想过,箫白榆与忘忧有着一样的容貌,也从没有想过,箫白榆便是忘忧,忘忧便是箫白榆。心心念念十六年的人,便是自月余前,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且已互倾心意之人,那种心情,已不能用惊讶来形容,只能说,命运,总是冥冥中已安排好。

他搂着忘忧的身躯没有变化,视线一直落在他的面容上,只他原本已淡下的神情,在忘忧轻皱双眉时变得紧张起来。

时间已过去了接近一个时辰,灵力注射器的药力已渐渐减弱,忘忧身上的反噬也越发明显起来。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嘴角漫出了鲜血,痛苦地捉着上官望舒的衣袖,口中不停发出悲鸣之声。

上官望舒不知道忘忧此时是醒来还是依旧处于昏迷状态,只紧紧地捉着他伤痕累累的身躯,让他的力量发泄在自己的身上,任由他的指甲陷入他的血肉,在他的身上咬着一道又一道的血口。这些伤痛对比忘忧现在承受着的,根本是微不足道之事。

上官望舒紧紧地搂着怀中的人,在他耳边痛声道:“你为何对自己也下如此狠手,你是有多疯!”

忘忧的切肤之痛,落在上官望舒眼中便是心如刀绞。他紧紧地抱着,搂着,心痛着。世人的爱别离苦,眷眷之心,也便是如此。

上官望舒以外袍裹着忘忧,把他背到背上,一直走回隐王府。府中的门卫远远看见自家的新王爷背着一个人回来,虽然目怔口呆,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弯下腰来,替他打开了大门,让这二人步入其中。

上官望舒没有停下脚步道:“让云帆来。”

“是!”

上官望舒径直地走到了他的卧房,把忘忧轻轻地放在床上,把他的袍子扔在地上,替他脱了靴,解开满布血污的衣裳。远远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快速地脱了靴子坐到床上,把床帐落下,那脚步之声便刚好进到屋内停住道:“王爷。”

云帆看见了床边有两双放得凌乱的靴子心中不禁奇怪,帐子内却传来了上官望舒的声音道:“忘忧受伤了,你让下人取些热水纱布来。”

云帆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可他知道,现在首要的,便是听从上官望舒的吩咐,让下人打点,云帆也意会到上官望舒有言外之意,便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忘忧受伤之事,故他只让下人打点着热水与纱布,却不让下人内进,只在门外把这些东西接了,便让那些人回去,自己则来回走了几次进到了充满着血气的卧房之中。

轻纱依旧落下,上官望舒一直在轻纱之内替忘忧脱掉身上的脏衣,替他清理伤口,那肩上的伤口实在深得见骨,眼睛上那一刀而过的划痕也狰狞万分,让他拿着布了血污白布的手不禁收紧了些。

他把那些血污都清理干净,忘忧胸口上的那道淡红色伤疤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记得,十六年前,箫白瑜被黑袍神秘人救下之时,也是被上官子明的剑,刺进心脏,那神秘人曾经道说过,鬼族诛心必死。忘忧胸口的那道疤痕,便像极了被剑穿心所致,或者便是那时候落下的伤痕。

可若是如此,忘忧作为鬼族,必然死亡才是,而且以他的自愈能力,不应该留有这道疤痕,当中发生了何事,却让上官望舒愁绪如麻。况且箫白榆与忘忧同时出现,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他有想过一些很荒谬的想法,例如穿越时空什么的,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发生。

他的思绪被纱帐外云帆的声音打破:“王爷,要我帮忙吗?”

上官望舒把云帆递进来纱布拿在手中,却没有在忘忧的肩上道:“你不用在此候着,到城中请一位信得过得郎中前来此处,速去速回。”

现时夜已至深,要到城内找一个郎中已是不易,还要找一个信得过的郎中也甚是艰难,可云帆没有半点犹豫,应了是,便要步出门外,临行前却又止住了步子道:“王爷,要让长风过来吗?”

依着上官望舒的命令,伴在左河灵身侧的长风,今夜未有前来,自然也是不知道此处发生的事,云帆总感觉少了长风,像是少了一边胳膊,什么事情也不甚顺心,便很自然地问起上官望舒来。

上官望舒看着忘忧的脸思考了一会,淡淡道:“让他明早来。”

“是。”

上官康平知道上官望舒喜静,故选址隐王府时,特意选在了林子边上的郊外。郊外的夜晚非常宁静,星空伴着月亮于此夜空中清晰可见。上官望舒忽然觉得,此番只剩下二人的夜里,有种不其而遇之感。他轻抚着忘忧有些发凉的脸颊道:“望舒为月,白榆为星,是上天有意为此安排吗?”

上官望舒放下了手中的白纱,揭起身侧的薄被盖在忘忧半/裸的身上,抚着他的额发,看着他眼上已血止的划痕道:“你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何来到我身边,是有意而为之,还是无心插之举?”

郎中来到隐王府,方知要治病的人,是皇家的人,吓得颤着身子走进去,战战兢兢地走到了床边。上官望舒把纱帐揭开,忘忧眼上的伤巴不仅让郎中吓了一跳,连在后面跟随的云帆也不禁发出怒骂来:“是谁下如此狠手!”

那个下狠手的人便是他自己。

上官望舒没有说出这种疯言,还是淡淡道:“先治疗。”

郎中应了是,便对忘忧望闻问切起来。可他每次要碰触到忘忧时,总会有一只手挡在前面,一把声音在旁边说:“告诉我要如何,我来。”结果看症的整个过程,完全没有碰到过病患的伤口,便完成了上药及包扎的工序,这倒让这位有点年纪的郎中匪而所思。

他写下了药方,嘱了云帆需让病患依时用药与换药,便在云帆赏下重金的情况下离开了这紧闭的卧房,也在云帆的护送下,步出了隐王府。

云帆于送别前,轻搭着郎中的肩膀,在他的耳边以极阴沉的语气细语道:“今夜之事,若有第五个人知晓,我可不保证先生与先生的族人,是否能安然。”

郎中吓得面色发白,几乎站不住脚,云帆托着他的手肘笑道:“先生可要站稳些,莫要在不该的地方跌倒才好。”

郎中听着这话有别番意思,连忙拱手点头应是,便在云帆微笑的目送下离开。

云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面色变得越发阴沉了起来,心中不禁喃喃道:今夜究竟发生了何事,竟有人可把人族以上的忘忧伤及于此。

他并不是懂得隐藏之人,原来想面上带着淡然回到卧房,可进到卧房之中不久,便耐不住脸上的虚假,回复了一脸阴沉,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上官望舒替忘忧擦着额上的冷汗。

上官望舒把白布递给云帆,却良久没有人接过去,便轻皱着眉看向身后,那满脸写着担忧及阴郁的脸便映入了他的眼中。他轻叹了一声道:“你是要我自己拿去洗?”

云帆回过神来,才连忙接过了上官望舒的白布,却又忍不住道:“王爷,可否告知属下,今夜发生了何事?”

上官望舒短呼了一口气,看着他稚气未退的脸道:“我也乏了,明早让长风来此时,再说吧,今夜你先下去歇息。”

云帆有点为难道:“可忘忧睡了您的床,王爷是否要到忘忧的卧房休息,让我留在此照料?”

“不必,我在此便可。”

“但,”

“下去吧。”

云帆虽然极力想让上官望舒歇息,却无奈受了命令,迫不得已地离开了上官望舒的卧房。

房门关闭,上官望舒走到了窗边,把那透着凉风的窗户也轻轻地关上,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把双眼蒙上了白纱的那人吵醒。他坐到床边,轻轻地侧躺在忘忧的身旁,抚过忘忧的棕色长发,默默地看着他心悦之人,不禁地,在他的脸上,落下了一个羽毛般的吻。

等了许久的人,想见许久的人,却不敢遇见之人,现在就在自己的跟前。他不明白的事有许多,却又无从得到答案。可他心中那块埋在深渊的锁已然打开,里面那位叫“箫白榆”的人走了出来,走到了他咫尺之间。

他不禁把头轻轻地埋进了忘忧的颈窝,嘴角微扬轻语道:“终于等到你了,箫白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