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玄幻奇幻>月下忘忧>第六十章 谋中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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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河灵等六人,随着黑袍人的步伐,经过了许多迂回曲折的通道,终于来到了一处灯火明亮且宽大的洞穴,虽说是洞穴,可那里的布置,却是富丽堂皇,地上铺满了发光的石头,石头之上再加以琉璃保护。左河灵知道,这种发光的石头并非寻常之物,就算白雾林也只有百余颗,而这里,却是铺满了一地,踩在脚下。

他们所坐的椅子,也是以罕有的黑木所制,那木头自身发着一种淡淡的香气,也是难以购得之物。

左河灵其实来前便有挥金如土的打算,可即便把所有卖品都买下,也未必能见着背后之人一面,而且虽说白雾林是非常富裕的属地,可当他听到第一件物品以十二万两的价钱被人投得时,便知道,尽管是白雾林,也难以把所有拍品买下。

故此,他在心里默默地下了另一种想法,便是砸了一个可观之数,且不要货品,那么,对于一个如此有能耐的拍卖会而言,便是不能忍受之事,最好的结局,便是能引得会后那人注意,而最坏的结局,便是他们从此消息于世上。

黑袍人把他们留在雅室,让他们稍候后,便默默地退了出去。忘忧的目光没有从左河灵的身上移开,依旧是方才让人心寒的气息。左河灵有些受不了,便收起了笑容道:“你已看我许久,有话不访直说。”

忘忧抱着手,淡然道:“没有。”

“没有,你为何一直看着我?”

忘忧依旧淡然道:“在想一个人。”

“你这话我不甚理解,为何要看着我想一个人来?”

忘忧的头微仰,嘴角忽然勾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此番被面具遮去了一半脸容的他,仅露出了淡红色的嘴唇,把他脸容的轮廓显得更像上天雕刻般完美,可本是一张这样极俊的脸,看在左河灵眼中,却是比冬天还要寒冷。

他以前曾经听长风道说过,他的双生弟弟是一位多么单纯的人,即使过着那样的童年,却依旧还是脸上挂着微笑,与长风说:“好在,我还有银砾。”

那只是仅仅五岁的忘忧。

于他而言,银砾,便是他这五年人生中,最可靠,而且是唯一的宝物。

左河灵不知为何会突然想起长风的话,却怎么也与跟前这位冷得让人生寒的人沾不上边。忘忧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与他四目双投,一旁坐着的四人也发现他的不对劲来,上官忘舒不禁道:“忘忧,你到底怎么回事?”

忘忧闭了眼,缓缓地张开,慢慢地扭过头去看着身旁的上官望舒,那冷冷的微笑消失而尽,转为平淡,却依旧沉默着。

长风此时像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道:“忘忧,无论如何,先处理拍卖会的事,其他......回去再算。”

忘忧挑了眉,看着长风道:“其他事?那阁下觉得,是何事?”

“任何事。”

两人虽隔桌相对而看,没有接触,可身旁的人,却发现,这视线之间,像是隐藏着之火,只要稍加点燃,便可引起一种不可收拾的局面。

正当此时,门外的布帘揭开,走进来一名同样身穿黑袍之人,可那人比方才招待他们的黑袍人要高大一些,面上也没有挂着面具,眉粗眼大,一脸欣然的笑容走了进来,而他的身后,同时跟了数名黑袍人,手中有捧着酒坛的,也有盘着酒杯的,一直走到他们的桌子前。

没有戴面具的黑袍人,打量着他们数人笑道:“看来贵客,非龙谷之人。”

左河灵与上官望舒在这名黑袍人进来之时,便知道,这便是他们所等的人。可他们六人当中,没有一人站起来说话,而是一副理所当然,自己是贵客的样子,坐在椅子上。

上官望舒笑道:“阁下何以见得?”

黑袍人在他们的主席位置中坐了下来道:“我龙谷,没有这般财气之人,而且,看贵客们这身气度,也并非故作玄虚之人。”他以手指轻敲着桌面,身后那些黑袍人便在众人跟前摆上了酒杯,却没有倒酒之意。

左河灵摇着扇子笑道:“公子空摆酒杯,却没有奉酒之意,是意有所指?”

黑袍人笑道:“本会成立至今多年,从未有一人投下万金,却对宝贝置若罔闻,贵客们是第一位。虽百年美酒非仅此一坛,却是本会招呼上宾之最的宝贝。”

左河灵轻笑一声道:“此番说话,在下怎么听上去,像是,要喝上你们的美酒,也要考核一番之意?”

黑袍人的笑意加深了些道:“非考核,只是,酒,也有它的选择。”

他顿了须臾续道:“在下既以真面目到此来见上贵客,贵客们何不也摘下面具,以礼相待?”

左河灵挑了眉道:“阁下若把我们的相貌看了,我怎知,阁下会对我们如何?”

黑袍人大笑一声道:“摘下面具与否,是贵客们的自由,在下也不会勉强。只是,在下的面容既已展露,也不是贵客说走便走的事。”

呵,言下之意,便是,要不,他们把面具摘了,要不,他们永远消失在这世上的意思。

左河灵的面上虽挂着微笑,却在心里默默如此想着。

上官望舒轻笑了一声,便把面上那雕花面具摘下,露出了相貌来。左河灵轻笑了一声,便也把面具摘下,其他人也随着他们的步伐,一一把面具摘了下来。可面具之下的容貌,却非他们原本的容貌,而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这是上官望舒的计谋。

他知道,若是要接近拍卖会的人,自然会以真面貌视人,也知道他们的面貌,在龙谷之中,并不是一件安全之事。便在出发前,问古雪松是否有易容的咒具。

左河灵却笑道:“望舒这是在知晓答案之下道出的问题?”

“哪有,只是问问而已。”

左河灵心道:上官望舒这人,究竟在想到潜入龙谷的点子时,想了多少计谋来?

古雪松自然不知道他们这二人想些什么,只笑道:“有的,有易容的丹药,可药效,只能维持三天。”

“三天,足矣。”

故此,他们于马车之中,服下了那易容丹药,把相貌改变,再戴上面具,进到拍卖会中去。

黑袍人笑道:“好,贵客们够爽快。在下梁星泽,未请教贵客姓名?”

上官望舒:“古夏舒。”

左河灵:“古夏灵。”

魏清妍:“古夏妍”

长风:“古夏风。”

古逸安:“古夏安。”

忘忧则顿了须臾,淡淡道:“古夏忧。”

梁星泽好奇道:“贵客莫非是,古雪松古会长的家人?”

左河灵摇着扇子,一副悠闲的样子道:“是啊,我们兄弟六人喜欢周游列国,到了龙谷堂哥家后,知道在此有拍卖会,堂哥又是龙谷商会会长,便向堂哥讨了令牌进来,顺便花花钱。可钱花了,却忽然又不想把女人带回家,麻烦得很。”

梁星泽向身后捧着酒坛的黑袍人使了眼色,黑袍人便打开了酒盖,在他们跟前的酒杯中,倒上了八分满了酒。上百年的美酒有着它独特的香气,更是世间所有美酒不能比拟的味道,不仅使人闻其气味便有醉意,而且能让人欲罢不能。

梁星泽摸着杯沿笑道:“既是古会长的家人,在下也不转弯角了,毕竟古会长几乎可以算是支撑着我龙谷一半业务的贵人。”他顿了顿道,“我们拍卖会自有拍卖会的规则,不能让人花了钱却得不了宝贝,这也是我们的行规。况且,古兄弟拍下的女人,也非一般人,而是完壁的鬼族,更是珍贵,就算是在下本人,也是十分想享用,试试鬼族的女人如何。”

左河灵轻托着下巴道:“那我送你,如何?反正我买了,送人与否,也是我的自由,不是吗?”

“啪”的一声,空气中传来了碎裂的声音,忘忧跟前的杯子被他捏碎,划破了他的手指,冷冷地看左河灵道:“你真要送他?”

左河灵看着忘忧那陌生的面容,微笑道:“呵?怎么?我送人,你心痛?那你为何不向我讨要?”

忘忧把流血的手放下,以衣袖遮盖,冷冷地看着左河灵。

梁星泽看着这二人,却是笑而不语。上官望舒此时轻捉着忘忧的手,向左河灵微笑道:“大哥,既然四弟想要,要不,就此把她带回去吧。”

左河灵又开始摇着他的扇子,一脸无奈地道:“唉,可我已开口说送人了,要如何作办?”

“无妨,本便是古公子拍得之物,在下也有幸,借得此物与古公子喝上一杯。”他举起了杯子道:“来,在下敬古公子,虽然迟了些,还是恭喜古公子拍得稀品。”

百年美酒,流过喉咙之处,却是回甘无穷。

忘忧的酒杯被他捏碎,黑袍人便再取了新的酒杯来,替他倒了酒,却被上官望舒取了过去笑道:“四弟的酒量不佳,还是把此美酒让给我吧,免得浪费。”他也没等忘忧回答,便把那杯酒一饮而尽,再继而看向魏清妍道:“妹妹的酒,要让给我吗?”

魏清妍轻轻摇头,捏着酒杯,以衣袖遮掩,把酒缓缓地喝下后笑道:“甘香回味。”

左河灵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啊,此等美酒只能在此处喝,回堂哥家便喝不上了。”

梁星泽笑道:“无访,若然古公子想喝,我可随时能携上美酒,到古家与古公子,和古会长,一同畅饮。”

“畅饮?梁公子,这可是百年美酒啊。”

“酒逢知己千杯少,只要古公子喜欢,不要说百年美酒,就算千年美酒,在下也是会心甘情愿地奉上的。”

“呵?既然梁公子有此等美意,我便不再推搪了,我们兄弟大后天便会离开龙谷,要不,我们相约明天,如何?”

梁星泽脸上的笑容不减,与左河灵碰了杯道:“一言为定!”

众人离去,只留下桌面上已一饮而空的酒杯。梁星泽轻敲着手中的酒杯,脸上挂着微笑,却像是意有所思,意有所指,一副看着有趣事情的模样。拍卖会的黑袍人走近,坐在了他的身旁,把面上的面具摘下,轻叹一声道:“你在想什么?”

梁星泽轻笑几声道:“在想,他们在想什么。”

“抛下钱财,不计得失?”

“是抛砖引玉,得其所哉。”

黑袍人把凌乱的头发稍稍整理,额上泛着因热气冒出的汗珠,梁星泽从袖中取了帕子,把他的汗水轻轻拭走道:“他们绝计不是普通旅者,但既然能有如此钱财,便也非泛泛之辈,我倒是想认识一番,看看他们玩什么把戏,欲将如何。”

黑袍人笑道:“你这是,一脸享受的样子。”

梁星泽把帕子轻握在手中笑道:“好的对手,可遇,不可求。”

黑袍人又轻叹一声道:“鬼族女人,本座让你不要卖,你却还是卖了。”

梁星泽轻笑道:“怎么?君上舍不得?”

“本座还未玩够。”

“微臣只怕,再玩下去,君上要把人给毁了。倒不如,把她卖出去,填补国库,还来得有价值一些。”

黑袍人摇着头道:“填补国库为虚,皇兄,在本座看来,抛砖引玉之人,何止古姓兄弟,还包括,你。”

梁星泽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轻托黑袍人的下巴道:“君上如此了解微臣,实在让微臣,欲罢不能。君上说,微臣该如何是好?”

黑袍人嘴角上扬,仰头看着梁星泽,手却向他的腹下探去道:“解铃还需系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