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哲现在无比后悔告诉陈飞他在追姜辞。
陈飞知道当天就痛斥了他一顿。
“姜辞才十九岁,你做个人吧。”
“人家才来几个月?你就想把人办了,畜生啊你。”
“姜辞那么小,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大好前程怎么就碰上你这么个绊脚石?”
“我要是姜辞我就一脚把你踹了,莫挨老子。”
……
陆哲对这些话向来左耳进右耳出,陈飞爱说说去,一顿输出猛如虎,一看伤害零点五,他皮糙肉厚,就算拿电钻钻他,也无所谓。
但陈飞要是只这么说说也就罢了,他居然开始死死盯着陆哲,防着他干出格的事。
如果不是家里有个猫主子,陆哲毫不怀疑陈飞晚上能直接抱一床被子在他门口打地铺。
陆哲在陈飞第八次破坏他和姜辞的独处空间后,终于忍不住了:“我说,你该不会是王母娘娘天神下凡吧?专门棒打鸳鸯来了。”
陈飞挺直了腰板,义正言辞地怼道:“棒打个屁的鸳鸯,人家又没答应你。”
“……”
陆哲拳头硬了,已经不止一次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存款几时能把战队买下来,然后把陈飞这个碍事绊脚的人给炒了。
马上也要过年了,GOD基地里除了忙着录新年祝福,大家也都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沈越早早就囤好了S市最好吃的糕点,买了很多年货。
乔旺嫌麻烦,直接把东西寄回家,到时候走就背个包,轻装回家。
就连东西最少的郭麒俊,也收拾了一大箱。
陆哲家就在S市,开车过去不到一小时,根本不着急。
二队的小孩们训练量比一队要少,提前两天放假,此刻一楼已经走光了,空荡荡的十分冷清。
夏明背着手上楼,感叹:“人一走,还怪寂寞的。”
陆哲靠在栏杆上损他:“哟,以前不是天天被二队气得想走么?看来好了伤疤忘了疼,明年让二队加把劲,争取给你留下甜蜜记忆。”
“滚滚滚。”夏明还不知道陆哲追姜辞的事,他跟陆哲肩并肩站在一起,看着不远处的训练室,“里面是谁?还在训练?”
陆哲:“你觉得还能有谁?”
夏明沉默了。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想到了姜辞家里的情况。
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们这些旁观者不好插手什么。
夏明低头叹了口气。
好好一小孩,怎么就碰上了这些倒霉事呢?
他拍了拍陆哲的肩膀,然后找陈飞去了。
姜辞足足在训练室里加训了两小时,他戴着耳机,对旁边手机的震动熟视无睹。
年末好冲分,姜辞的亚服排名直接上升了五名。
按理来说,他应该高兴,平时生活中有什么苦恼,通过游戏这么一发泄,就会好很多。
但这次不一样。
马上要过年了,最喜庆的节日。
基地里所有人都兴冲冲地回家了,可姜辞却十分迷茫。
他不是不想收拾东西,他只是不知道收拾好了之后上哪去。
那个二层小楼的推拿店……还能算家吗?
姜辞摘下耳机,揉了揉酸痛的耳朵,眼睛里满是失落。
从父亲去世的那一刻起,那里就再也不是家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下意识往玻璃外望去。
只见外面的走廊上空荡荡的,可姜辞总感觉自己训练的时候那里一直站了个人。
也许是自己眼花了,毕竟这个时候大家都很忙,没空闲逛。
姜辞打开手机,上面已经有十几条消息了,都是江怀安发的。
“马上过年了,回来吗?”
“对不起,是爸爸错了,这些年来一直都浑浑噩噩,没有照顾你。”
“爸爸已经改过自新了,你能回来陪爸爸一起过年吗?”
“辛辛,回来吧。”
“算爸爸求你行吗?爸爸已经失去挚爱了,不能再失去你了。”
“要不这样……我年前去把腺体上的标记洗掉,或者去做个腺体切除手术,这样就再也不会被发情期影响了。”
……
“辛辛,爸爸买了你最爱吃的菜,到时候做给你吃。”
聊天记录最后停在“辛辛,回家吧。”
训练室里很安静,姜辞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他看着手机上冷冰冰的文字,心里五味杂陈:“都已经断绝关系了,还来白费什么功夫?早知道当初就该连联系方式一起删除。”
想到这里,姜辞的眼神有些呆滞。想起二十万被骗的那一天,他盯着手机上的对话框看了很久,无比愤怒之下几度点开删除界面,但最终选择了拉黑。
也正是他那一次的心软,造成了现在被感情牌逼迫的局面。
姜辞垂下头捂住了眼睛。
他当时为什么不果断点删除呢?
其实心里早有答案,但姜辞不愿意相信删除是真的老死不相往来,拉黑是希望有放出来的那天。
然而当这天真正到来时,姜辞却再一次被凌迟得血肉模糊。
算是逃避,姜辞暂时没有回复江怀安的消息。
他努力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使劲揉了揉眼睛。
GOD基地需要在五天之内清楼,大多数人第一天就走了,一队的几个留到第三天也陆陆续续回去了,很快基地就像一个空壳,就连保洁阿姨也拖着自己的大行李箱坐上计程车准备赶高铁。
姜辞毫无疑问磨蹭到了最后一天。
这天他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医院看奶奶,过年了,也该给老人家添几件新衣服。
许岚精神越来越好,如今已经被批准可以由家属陪同出去逛街了。
姜辞今天穿了件白色羽绒服,戴着口罩,脖子底下空荡荡的,怕奶奶心疼唠叨,于是临走又扯了条深咖色的围巾戴上。
到了医院,他先熟练地租好轮椅,然后就去接许岚。
许岚跟护士有说有笑的,病情恢复得十分理想。
见到姜辞来了,许岚眼里露出满满的自豪:“这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我孙子姜辞。”
护士家里有个正值妙龄的Beta女儿,看到姜辞的时候眼睛一亮,不由得夸赞:“小伙子长得真俊!”
姜辞把许岚扶上轮椅,细心地给她戴好针织帽。
许岚是个善于观察情绪的人,她一眼就看出姜辞的心不在焉。
“辛辛。”许岚声音里透着担忧,“遇到什么事了吗?”
姜辞僵硬地勾了勾嘴角:“没有。”
今天外面风挺大的,刮在人脸上生疼。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雪,气温从下午就要开始陡降。
“奶奶……”姜辞想说今年就在医院跟她一起过年了,但许岚忽然被旁边一家金银首饰店给吸引,搅乱了姜辞的思绪。
姜辞推着她进店,年底战队又发了百分之二十的签约费,以他现在身上的积蓄,奶奶若是有喜欢的就买下。
然而许岚并不是要来买首饰,她是来洗首饰的。
她要洗的是一直戴在手上的戒指。
姜辞知道这枚戒指,是爷爷求婚时送的。
虽然结婚了之后,爷爷也送过其他的戒指,但奶奶最喜欢的还是一开始这枚看上去普普通通,没有镶嵌任何钻石的银戒。
“奶奶,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姜辞看着许岚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不小心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许岚听到后先是一愣,随后笑了,陷入了甜蜜的回忆。
“喜欢一个人呐……”
就是忍不住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平时大大咧咧的人开始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看到他笑心里就会小鹿乱撞。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也能弯弯绕绕想到他。
看着书上晦涩难懂的文字,明明毫不相干,却每一个字都是他。
姜辞听完后似懂非懂。
许岚戴上崭新的戒指,轻轻摸了一下上面刻着的字母,笑着问:“我们家辛辛也有喜欢的人了?”
姜辞欲盖弥彰地盯着一个项链,含糊道:“没、没有。”
许岚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姜辞的手:“走吧。”
姜辞带许岚逛完街,一起吃了午饭,下午给她买了两件新衣服,却忘记给自己添置。
直到把许岚送回去,出了医院,姜辞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这件羽绒服已经穿了好多年。
算了……
姜辞坐上计程车,看着窗外被狂风卷起的落叶,默默地想
反正也没坏,暖和就行。
比起S市其他大街小巷浓重的春节气息,西区就显得格外冷清。
这里大多数人都是来S市打工的,过年都赶着春运回去了。
路上空无一人,姜辞站在小推拿店对面的人行道上,看着二楼亮着的灯发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明明说了不回来了。
不知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样子……江怀安说改过自新是不是真的。
姜辞现在很想抽烟,奈何身上没有,只好捏了捏手指,踩着地上的落叶,听着落叶发出嘎吱嘎吱的哀嚎。
暮色渐浓,冬天的天总是黑得很早,街上亮起了路灯。
姜辞站到手脚冰凉,期间无数次萌生出上去看一眼的想法,可没有一次鼓起勇气。
他怕失望,怕又看到以前淫/乱的场景,怕以后再也没有回来看看的理由。
时候不早了,基地今晚十点就清空不允许有人了。
姜辞动了动,准备回去拿点东西出来住宾馆。
他踢开路边的小石子儿,一抬头,正好看到不远处朝这边走来的身影,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
人影慢慢走近,在离姜辞还有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陆哲穿着大衣,裹了一条和姜辞脖子上颜色相近的围巾。
他一开口,就有白色的热气:“辛辛,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