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哲从舔舐到起身，浅尝辄止，仅用了短短数秒，可姜辞却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
车内光线昏暗，两人心绪波澜，呼吸皆有些凌乱。
姜辞的脸和想象中一样柔软，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将皮肤咬破，陆哲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有亮出尖锐的犬齿。
坐在副驾驶上，心乱如麻，姜辞一声不吭地转头望向窗外，想装作不在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可红到要滴血的耳垂却暴露了一切。
陆哲伸手虚虚抓了一下。
他想问问姜辞要不要试着和他在一起，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他等得起。
后来去医院的路上两人相顾无言。
陆哲把东西拎到上面，刚和许岚笑着打过招呼，就接到了自家老妈的电话。
“队长……”姜辞叫住了他，“你要是很忙的话，就先走吧，谢谢你。”
陆哲斜睨了病房里的许岚一眼，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扯开唇角一笑，漫不经心地点了点自己唇角，卖乖道：“我不想要谢谢，我想要这个。”
姜辞慌张地回头，见奶奶没有注意这边才放心。
局促并且不好意思：“队长，你、你别开玩笑了。”
开玩笑？
陆哲充耳不闻手机铃声，神情严肃地为自己正名：“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想要。”
“……”姜辞羞红了脸，他觉得自己和队长待在一起，每隔十几分钟就要脸红一次，偏偏队长知道他容易害羞还使劲撩，让他心跳如擂鼓，久久无法平息。
“好了。”陆哲揉了一把姜辞的头，“我确实有点事，你在这里好好陪奶奶，不要乱跑，知道吗？”
嘱咐完一切后，这才接了电话，转身离开。
姜辞站在门口，望着陆哲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拐过转角消失不见。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拿起一看。
队长：乖乖的，初二我去接你。
姜辞眼里带了点笑意，眼睛弯了弯。
这才刚走，他就开始想了。
回到病房，许岚又在和护士在聊天。
姜辞给她削苹果，出耳朵听了一会儿。
这个护士似乎对他很满意，也很喜欢，一直在劝说许岚给个机会，让她的Beta闺女跟姜辞见一面就行，没准就喜欢。
“咱们也不是强行撮合，虽说缘分这东西强求不得，但我们可以创造缘分啊，有没有机会发展得互相了解了才知道嘛。万一他俩的运势攥在咱俩手里，你一味反对结果打散了两人本该有的缘分，这可不得冤死。”
这护士能说会道的，原本坚定不移的许岚都有点被她说地动摇。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就差大声密谋什么时候让孩子们见一面了。
姜辞坐不住了，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奶奶，出声打断：“我不见。”
不仅护士一愣，许岚也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姜辞说的。
姜辞素来温温和和的，也很懂事，很少有这么无礼、让人下不来台的时候。
护士见他本人不乐意，也不热脸贴着冷屁股，识趣地没再说话。
“辛辛……”等护士端着药走后，许岚拉着姜辞的手，脸上写满了疑惑和担忧，“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确实遇到了一件麻烦事
姜辞在想怎么把自己分化成Omega的事情告诉奶奶。
早知今日开口难，当初他就不该隐瞒自己的性别。
“有什么事尽管和奶奶说，如果是不喜欢被撮合，那我们就不去，奶奶一定会听取你的想法。”许岚的眼神里充满了怜爱。
姜辞给她后背枕头垫高了点，像小时候犯错了一样，小声含糊道：“奶奶，其实我是Omega，我不是Beta。”
许岚一开始没听清，笑道：“辛辛，你在说什么？奶奶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
姜辞只好声音大了一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他早就在脑海中预想过无数种奶奶得知此事的反应，可能会生气，可能会震惊，也可能会对自己骗她感到失望……
然而姜辞怎么也没有想到，奶奶会是这样一副平静的表情，没了笑容，可也没有生气。
许岚双手放在被子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摸了摸手上的戒指。
半晌，她发出一声叹息：“果然如此。”
许岚早就预料到姜辞可能会二次分化，因为姜辞的父亲当年也是Beta后来二次分化成了Alpha。
只是没想到，她的辛辛会分化成Omega。
这个社会，Omega的存在几乎就是为了生育。
很少有Omega出去工作，大多数都会在家中生儿育女，相夫教子。遇上好人还好说，一旦Alpha是个混蛋，那就是搭进去一辈子的事。
网上倡导性别平等的言论铺天盖地，大家说的都义正言辞，然而现实却很残酷，Omega比其他两个性别找工作都要困难，甚至会遭到不公正的待遇。
姜辞知道奶奶担心，连忙解释：“我、我有工作，在一个正规战队打比赛，队员和经理他们都很好，赚的钱也多，奶奶你放心吧……”
他越说，许岚就越心疼。
“什么时候分化的？”
“去年十月初。”
居然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许岚不敢想象，没有长辈的帮助和指导，姜辞是怎么度过初次分化后到来的第一个发情期的。
一定是不知所措，和濒死的难捱。
她抬了抬手，姜辞心有灵犀地坐了下来，好让老人摸到他的脸。
“辛辛……好孩子，你受苦了，为什么不告诉奶奶呢？”
姜辞沉默地垂下眼睫。
当时奶奶生病，他想让奶奶安心治疗，而且如果他告诉奶奶自己是Omega，奶奶一定不会同意他在外面干那么多杂活的，可是他不打工，医药费又从哪来？
许岚心疼地摸着姜辞的头，让他像小时候一样靠在自己身上。
“和你来的那孩子是Alpha吧。”
许岚不知为何突然提起陆哲。
姜辞点点头，鼻尖仿佛闻到了若有似无的冷薄荷香，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队长的模样。
他浑身一僵，有点紧张，偷偷观察着奶奶的神色，生怕老人看破什么。
不过许岚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坐着，眼神望向远处，仿佛只是无意间想起陆哲，提了一嘴。
不知过去了多久，姜辞听到奶奶有些咳嗽，便起身去倒水。
“辛辛，你之前说你借住在那孩子家的吧。”
“嗯……”姜辞心中不禁开始忐忑，他担心奶奶知道自己是Omega之后要自己和队长保持距离。
他既不想让奶奶不高兴，又不想委屈队长。
姜辞正犹豫着要不跟奶奶再说明白一点，告诉奶奶自己的心意，结果就听许岚缓缓开口：“辛辛是不是喜欢那孩子？”
姜辞倒水的动作一顿，一不留神热水就满出来了，洒了一桌子。
他连忙拿纸擦拭，支支吾吾：“奶、奶奶，你怎么、怎么知道的。”
许岚无奈地微微一笑：“傻孩子，你是我带大的，我能看不懂你吗？你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像天上的小星星似的，闪着光。”
头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形容自己对队长的感情，姜辞有些别扭地咬着唇，把水杯递给奶奶。
他帮奶奶把被子四角埋了埋，余光情不自禁地瞄着奶奶的神情，内心紧张。
就像情窦初开的青涩小伙，第一次告诉长辈自己心上人是谁一样，献宝似的，希望自己长辈能够喜欢。
许岚虽没见过陆哲几面，但对他的印象很不错。
年轻人长得帅气，配得上她的辛辛。言谈举止也挑不出错，家境好，今日还送了这么多礼，对姜辞的喜欢也是放在明面上了。
满意是比较满意的，毕竟这么优秀的Alpha确实不多。
但许岚压住了心底的想法，暂时没告诉姜辞。
傍晚许岚又去做了一次检查，各方面都恢复得很好，姜辞去申请陪床，结果医院春节期间床位本来就紧张，连临时折叠床都被征用了。
看来只能将就一晚了，姜辞也没在意，给奶奶调着电视，想吃完晚饭和奶奶一起看春晚。
可许岚不乐意了，她舍不得姜辞在医院里趴在床边睡，非要姜辞回陆家去。
“可是我想陪奶奶一起过年……”
“奶奶知道，可医院没有床位，乖乖回陆家去睡觉，不然奶奶要生气了。”
姜辞没办法，只好帮着奶奶洗漱过，安顿好她，然后就从医院出来。
晚上S市零下6度，寒风刺得手指骨节生疼。
队长今天应该挺忙的，这个点正是吃年夜饭的时候。
姜辞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还未关门的粥铺，解决了晚饭。
除夕夜跑到别人家里去似乎不太好，姜辞默默在大街上走着，他想过回推拿店去，可一想到之前的事，又放弃了。
至少现在还能保留一点期待，万一回去又撞上一些破事，连最后的寄托也没了。
姜辞边走边想，打算等大家差不多吃完饭了再回去。
路边一个小铺子吸引了他的目光，里面玲琅满目，挂满了小商品。
“您好，除夕夜给家人买个平安符保佑来年从年头平安到年尾！”
老板热情似火，大腹便便，一看见姜辞就给他递了好几个挂扣。
姜辞不开车，压根用不到，但陆哲能用到。
他迟疑了一下，从中挑了一个绣着“平安”二字，穿着玲珑骰子的挂扣买了下来。
不管灵不灵验，或许因为便宜，压根羞于送出去。
姜辞抿着唇，攥紧了手心的挂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