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一时鸦雀无声, 姜汐顶着众人的视线压力山大，感觉头皮都要麻掉了，但桌底下的手却一直没有松。
好在这时服务员救了场, 端上了新的菜品。
姜爸爸淡淡道：“先吃饭吧。”
顾女士才像是抽过神来，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对, 对, 先吃饭吧。”
说罢垂下眼低头抿了勺汤。
她对自己儿子其实是一直抱着愧疚的。
顾雪梅在国外住的房子隔壁也是一对夫妻。他们有一对非常可爱漂亮的龙凤胎, 礼貌又活泼。会亮着蓝色的眼睛喊她阿姨。圣诞夜也会跑来给他们送平安果，即便他们不过圣诞节。就用英文说祝叔叔阿姨平安。
一家四口也其乐融融。
顾雪梅一看到他们，就会想到他千里之外的儿子一个人在冷冰冰的大宅。即便有热情肠的保姆，贴心的司机, 结实的保镖。全部都夸姜汐乖, 可爱懂事有礼貌。
但她一想想就还是觉得难受。
都说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何尝而不是？
她感觉她就像一个狠心的母亲, 抛弃了自己亲爱的孩子。
所以她只能用其他方式拼命弥补。打电话, 寒暄问暖。甚至想过等产业稳定了, 就回国回家。但家业越做越大，她也越来越放不下。
孩子在外头受没受委屈她也同样不知道。
一碗水是很难端平的。
但转眼间，他的儿子就长大了。
身边也有了人。
顾雪梅心里也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说, 挺不是滋味的, 像是有点儿惆怅。
这顿饭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继续吃的，短暂的“尴尬”“沉默”后, 长辈们又默契的, 若无其事聊起了其他话题。
直到这顿饭结束，裴青礼貌道, “叔叔, 阿姨, 稍等。”
姜父姜母相视一眼，想说点什么，但看到裴青后备箱的一大车礼品。话也就堵回去了。
而且刚刚还夸了人家懂事呢，能是笑着接过，
姜汐见状不对就非常想找机会开溜。
刚好高启寒也过来找他了，说要他带着去面试，姜汐手机一插兜就说，“爸妈，我工作室有事要忙，要先过去了。”
开业工作室忙是正常的，姜父姜母也没多问。
裴青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的调侃。
姜汐脸一红，故意没去看他，
姜爸爸又道：“那你怎么过去，要不要让刘叔送你过去？”
“不用，我朋友在附近等着了。”
说罢又拿出手机，装作很忙的样子给裴青敲字：
姜汐：【高启寒在酒店附近等我，我跟他一会打车过去。】
裴青眉挑了下，慢条斯理的敲字，但还是回嗯。
Q：【嗯。】
Q：【他怎么知道你在这？】
姜汐：【我给他发了地址。】
Q：【哦，就那么嫌弃你男朋友，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姜汐：【没，我不是...】
姜汐急了，但又不知道发什么，有点儿百口莫辩。就见对面又回了个哦。
Q：【哦。】
姜汐对这个哦有点琢磨不透，下意识抬头就见裴青嘴角挑着。明显是在逗他。姜汐一下就恼了，下意识捶了他胸口一拳。
姜父咳咳了几声。
姜汐脸顿时红透了，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故晴笑了下，“
“那..阿姨，再见。”
故晴怔了下，被这孩子好看的笑容看的晃了神，半晌才啊...的一下，“嗯，小姜再见。”
顾女士见自己儿子走远，又看了眼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司机，拎着包的手紧了紧，终于下定决心叫住了裴青，笑了笑，
“小裴，阿姨可以单独和你聊聊吗？”
高启寒在外头等了挺久了。
大寒天的就一个人站在外头，旁边是一个加油站。穿的也单薄，见没什么人就不停搓着手哈气。见到姜汐就停了动作，喊，
“姜汐。”
姜汐走过来，见到他都惊了，“你不冷吗？穿那么少，等多久了？”
“没多久。”高启寒有些局促地摸了下脑袋。
他变得更有精神了一点。也听姜汐的话去买了点颜色亮丽的衣服，挺朝气的。就是皮肤有点黑，这么一穿就更黑了些，显得有那么一丢丢的怪。
“你不穿外套不冷吗？”姜汐忍俊不禁。看着高启寒薄薄的卫衣和里面没什么绒的毛衣，再看一眼自己的又是围巾又是大衣的，像是两个季度的人。
高启寒揉了下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太贵了，我买不起。”
姜汐愣了下，这时微信震了。
Q：【帮你叫了车，尾号M888XX】
Q：【到了给我打电话。】
“先上车吧。”姜汐道，看到路边确实停了一辆这个尾号的车，一上车报了手机车牌号就道，“师傅，先去XX服装店。”
师傅道好。
在高启寒错愕的眼神中，姜汐偏过头，有点甜的朝他笑了下“给你买外套。”
“等你赚到钱可以买一件新的送给我，现在不要冻着啦。”
姜汐的师兄，其实就是名义上的师兄。叫楚斌同校的，但不是应届的。大了姜汐很多，在社会上也混了很久。
两个人能认识是因为一次画展。楚斌很赏识他的作品。姜汐也挺赏识他的作品，两人就互相聊了起来，聊成了朋友。但姜汐知道他这师兄其实是不怎么好相处的。
对旁人挺冷。有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帅是帅，高大威猛的，粗旷眉，皮夹克，硬肌肉，下颚线条分明，看着就不怎么好惹。
高启寒穿着姜汐新买的厚大衣，一看到这师兄就很没出息地抖了下。
姜汐嘴角抽了抽。
“就他？”楚斌叼着烟没什么表情，刚从楼上下来。外头的大衣已经脱掉了，只剩下一件毛衫。
姜汐：“嗯。”
楚斌上下打量了高启寒一下，然后勾手，“过来吧。
高启寒肉眼可见的又抖了一下。
姜汐赶紧在他肩头拍了拍，鼓励他，“去吧，我等你。”
高启寒试面的其实挺快的。姜汐玩了会手机就出来了，他看了一眼，高启寒表情还算不错。
“最近有空不？”楚斌当着他们的面燃了一根烟，侧头抽了口，问他。
“怎么？”姜汐眉扬了下。
“办个展，想请你。”
“可以啊。”姜汐笑眯眯的，“什么展啊？”
高启寒就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听着一方向一方推出知名度，含金量很高的大展，另外一方从容的答应，突然涌起了点思绪。
他和社会脱轨太久了。或者是跟这个世界脱轨太久了，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原来外面优秀的人那么多。
他们优秀的同时也很努力。
高启寒刚刚跟楚彬上去的时候，就看到一扇门没关严，里面是满屋的稿纸。他突然就怔了神。
他多久没画过那么多稿纸了啊，好像就只有集训的时候用过。但现在离集训也已经好遥远了。
高启寒重新抽过了神，看着姜汐，楚彬，他的新生活。
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也要好好努力。
“那我朋友能做你助理没啊？”姜汐笑眯眯地又问话。
高启寒惊了，他竟然被姜汐称为朋友，这时楚斌的目光投向他，高启寒赶紧道，
“楚师兄同意了。”
楚斌咬着烟没看他，只是道，“明天准时来。”
告别了师兄，姜汐跟高启寒出去，高启寒特别高兴，搓了下手，看了眼姜汐，又有点的扭捏，“谢谢啊。”
“谢我做什么，我只是给你了个机会而已啦，还不是你自己抓住的。”姜汐笑了笑，看了眼周围，道，“我请你吃个饭吧，庆祝你找到工作。”
姜汐末了下又补充，
“刚好裴青现在来接我，来这有些远要时间呢，我总不能在风里傻站着吧。”姜汐晃了晃手机。
“哦哦。”高启寒点头，等进了店，迟疑了下就道，
“你们是要结婚了吗？”
姜汐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你听谁说的啊？”
“学校啊，他们今天都在传你俩见家长然后要订酒席结婚了。”高启寒道。
姜汐：。
“假的，只是我爸妈跟裴青爸妈认识，刚好又一起回国，就去接了一下，然后一起吃了个饭，他们之前都不知道我跟裴青的事。”
“哦哦。”高启寒点头
“但他们现在知道了。”姜汐表情跨了点。
高启寒：“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
但姜汐心里头还是有点七上八下的。
高启寒看姜汐的眼底却涌上了几丝羡慕。
姜汐这时看了看微信，很想找出是哪个大嘴巴的把这事儿供出去的，找来找去，觉得程轩最可疑于是发了条消息过去
姜汐：【见家长事是不是你说出去的，怒斥！】
那边也很快回过来：
程轩：【大侠饶命啊！我不小心只提了一嘴，是民间发酵出那么多版本的，臣无辜啊！】
姜汐：【........】
姜汐：【怒火怒火怒火】
程轩：【看，我在给您遛狗呢。图片图片】
姜汐盯晴一看，程轩在草地上牵着两条狗，一条是他家的阿拉斯加，一条是姜汐的梨花。
姜汐：【狗怎么在你这？？？我不是给裴青了吗】
程轩：【他有事，让我帮忙溜溜。没事，我遛狗经验老丰富了。】
姜汐：【哦，那我们一会去你那拿狗，麻烦啦】
程轩：【没事没事，你们一会不是要去看房吗？忙不过来我帮你送回工作室也可以，反正没多远。】
姜汐：？？？？
房子？？？
他傻了。
姜汐：【什么房子？】
程轩：【啊？】
程轩下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啪的一下就耍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心道完了，但还说极力去圆话。
程轩：【没什么，没什么，说错话了，哈哈。艾比拉粑粑了，我得清理一下，先不聊了。】
姜汐：。
他忽略了底下这一行字，看着上面的字心砰砰砰砰地跳的厉害。
这时高启寒突然拼命晃他的手，示意他看不远处的玻璃窗。
这家店离楚斌的工作室不远，只见一个长相很纯净俊朗的男生身后捧着束粉色月季，站上了工作室的台阶。笑吟吟地将花给男人。
楚斌给他开门接过，垂着眼搂上了男生的腰，俊郎男生眼弯的厉害，眼角都溢出来甜蜜。
高启寒看着瞳孔瞪大了，有丝别样的情绪，咽了下口水颤着声道，
“楚师兄，他，也喜欢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