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妈……”顾怀安一脸憋屈, 暴躁地骂脏话,指着池鸦的手都开始抖,“你就知道训我, 你怎么不问问这结巴做了什么好事!”

池鸦一手抓着崩了扣子的衣领, 心虚地把脑袋缩回去, 重新躲在顾怀章背后。

顾怀章没发觉自己做出了很细微的遮挡的动作,冷冷盯着顾怀安:“我是不是说过,不准骂脏话,不准给人起外号?”

“……”顾怀安一噎,悻悻的没话了。

顾怀章神色微缓,沉声道:“行了,都进去,准备吃饭。”

他一说吃饭池鸦才想起来, 顿时惊呼一声:“我的、我的绿豆!”

不说他都差点忘了还要煮饭!

他立马就跟火燎屁股似的从顾怀章身后蹦出来, 擦过顾怀安的胳膊一溜烟儿钻进去了。

只剩俩男人还在原地站着, 相对无言。

屋檐上的雨串儿淅淅沥沥地往下淌,空气静默半晌,顾怀安敢怒不敢言地看了眼他哥, 就准备转身往进走。

却被顾怀章叫住:“老二,你……”

他罕见的有些语塞, 顿了顿,才丢出没头没脑的一句:“两个人在一起,不能两个人都不懂事。”

“明白么?”

顾怀安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 很不情愿地哼了句:“……明白。”

顾怀章做惯了严苛不近人情的大家长,平生头一回揣着一片空白的感情经历教训弟弟不要不懂事不知道疼人, 心里头也不是很自在, 木着脸颔首:“进去吧。”

顾怀安转身进去了。顾怀章伫立在原地, 半晌,抬起手,理了理被池鸦攥皱的袖子。

丝质的衣料容易皱,顾怀章指尖抚过摺痕,短暂平整后,就又顽固地皱起来。

像青年留在肩膀上的,呼吸的温度。

耳边的雨声淅淅沥沥,预示着整个潮湿又闷热的梅雨季的到来,弄得人有些心烦意乱。

客厅里头传来池鸦跟张妈说话的声音,杂着雨声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依旧不掩青年音色的脆亮悦耳。

顾怀章捻了下纸烟,又有点不急着进去了。

他就是突然发现,这小孩儿对男人心理的理解,简直天真得可怜。

他既然要勾引顾怀安如果那些行为的确是勾引的话那就应该做好一些一个成年人在男女……男男关系上应该做好的准备。

比如……性。

但很显然,池鸦并没有做好。

他甚至似乎都没有那方面的意识。他好像并不知道,把一个身心健康的成年男人撩拨到兴起时,他自己会遭遇到什么。

他难道还以为,从小到大风流史无数的顾怀安会跟他像高中校园里早恋一样过家家么。

以至于浪翻车被老二吓到,竟然像个慌不择路的兔子一样,跑过来抓着他的袖子求他救命。

真的是……

顾怀章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是很不情愿被迫牵扯到弟弟的风流事中去的,可看见池鸦被老二吓到,竟然那样信任地跑来求他的保护,他竟然感觉到有点……满意。

这种情绪,真的有点儿微妙。

是因为被人所全身心地信任,而带给他的关于某种掌控欲的满足么?

但这种满足在他这里,并不应该算稀奇。他掌舵顾氏已经很多年,对别人被他所掌控这件事,情绪已经变得如穿衣喝水般,不会再起一丁点波澜。

顾怀章不觉微微蹙起眉,眼底浮现一缕微不可察的困惑。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并不是很明白这种情绪到底意味着什么。

细细的薄荷烟在指尖被捻来捻去,烟纸被揉软了,有细碎的烟草散出来,簌簌地落到男人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边。

顾怀章垂着眼皮,无意识地盯着指尖形容凄惨的纸烟看了一会儿。

困惑还是有,但他没有让自己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困住太久。

他不情愿,也不应该掺和到池鸦和弟弟的事情中去,产生这样的情绪,是很莫名其妙也完全没有必要的。

顾怀章重新抬起头,神色已经全然恢复到惯有的冷淡。

看起来非常波澜不惊,好像这世上早已经没有什么事,还能搅乱他的心神,让他的情绪像涨潮的海水一样不休的翻滚起来。

是该找池鸦好好谈一下了。得让他知道,和老二再发生这样的事,不该再那么幼稚又天真地跑过来寻求他的保护。

否则对他们三个人都没有益处。

他这么想着,捏着快要被自己揉烂的烟,慢吞吞转身,走回到客厅里去。

张妈全程都钻在厨房做饭,没有掺和小情侣的事儿。

不是没有听到外头两个人争执的动静,可等她匆匆跑出来,就只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跑到外头去了,而外头有大少爷。

有顾怀章在,那就没有不能解决的事儿。

她就只探出脑袋瞧了瞧,就又专心做饭去了。

毕竟是主人家的事情,她一个佣人,还是少掺和得好。

可看见池鸦进来,到底还是没忍住担心,悄悄问他:“没有事儿吧?”

池鸦摇摇头:“没、没事。”

张妈看他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很有眼色的不吭声了。

池鸦从冰箱里取出绿豆,看看差不多已经冻好,就打开电饭煲,把绿豆放进去,倒上纯净水开始煲。

心不在焉地弄好,他坐到岛台边的凳子上,在水盆子里一片一片慢吞吞洗着花瓣,洗着洗着就怔怔出了神。

他在想自己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一次两次都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甚至今天还差点被反杀?

就,很郁闷。

可再郁闷,他都不能不正视一个事实比起万花丛中过的顾怀安,他显然还是有点嫩。

他的逻辑是对的,顾怀安确实会对他的刻意亲近、刻意暧昧表现出难以忍受的嫌弃和厌恶,但他没想到,顾怀安竟然忍得住这种厌恶,还顺势对他进行反杀!

刚刚他一被顾怀安扯衣服,瞬间整个人都慌了,情急之下连怎么揍人都忘了,竟然很幼稚地张嘴咬人,竟然更幼稚地跑去找大伯哥!

池鸦回想着方才自己慌慌张张躲到顾怀章背后去的样子,顾怀章冷不防被他抓住了胳膊,垂眸看他的眼神他都不敢回想第二遍。

他忍不住羞耻地把脸埋到胳膊里头去,无声地呻.吟一下,很快又直起身,在张妈发现不对劲前若无其事地坐好。

就是脸蛋已经全红完了。

啊啊啊啊。

真的,丢死人了……

池鸦努力收敛心神,把心思重新拉回到顾怀安身上。

今天的意外算是给他提了个醒小打小闹对顾怀安显然不管用,甚至还有自损三千的风险,他得改变策略啦!

像今天这样的,要是再多来几次,不能达成目的都算小,就怕反倒帮顾怀安对“池鸦在勾引自己”这件事儿脱敏了,那事情可就大了!!

池鸦咬咬牙。

顾怀安竟然主动叫他脱衣服这事儿他真是心有余悸,不敢再跟顾怀安这么耗下去了。

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做把大的吧!

最好一次性就戳中顾怀安痛脚,惹得他暴跳如雷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最好啦!

可……桌子底下蹭腿不算大,要顾怀安穿过的衣服不算大,那他到底要怎么做,才算大呢?

池鸦苦恼地咬住了嘴唇。

鸦还是一个母胎单身狗呢,要他去做这种事,真的为难死鸦啦!

晚上这顿饭,三个人吃得都心不在焉。

一片寂静地吃完,张妈进来收盘子,笑眯眯地夸奖:“今晚上的粥好香甜呢,小池手艺真棒!”

就是不敢让大少爷知道里头熬了蔷薇花儿。

池鸦帮着她收拾,不太好意思地笑:“这个粥解暑、降火,可以多、多喝点。”

又看看门外,小声问张妈:“大哥是不是、总失眠啊?”

“以前大少爷是经常失眠。”张妈皱眉,“你怎么知道的?大少爷又开始失眠了吗?”

池鸦有点犹疑:“好像是?我、我有几次晚上、练琴,都看见大、大哥在露台上、吹风……”

张妈就很忧心忡忡的样子,说:“不应该啊,大少爷近几年作息很规律的,又没什么烦心事儿,不应该又失眠啊?”

池鸦说:“会不会、会不会是天太、热了?太热的时候,人就是会、会睡不着……”

怎么会?南湖顶好的冷风系统是摆设吗。

张妈摇头:“不知道……”

但池鸦觉得自己好像知道。

几次无意和顾怀章有肢体接触时,他就发现这男人体温偏高。明明正是当打之年,精力最旺盛的年纪,却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和人有那种关系的样子……

满腔的精力无处发泄,对男人来说本就够煎熬了,再加上天热,暑气闷燥,不知道大伯哥的心火该有多旺盛。

池鸦暗戳戳地猜,顾怀章失眠睡不着,大抵是该降降火了。

但他不好意思说,估计说了张妈也不好意思听,就没有多嘴,只说:“还有点、蔷薇花呢,我回头处、处理一下,弄成花茶,麻烦张妈泡、泡给大哥喝吧……”

蔷薇花性凉味甘,泡茶喝能清暑气,可是个好东西。

南湖大门口那么多蔷薇花,风一吹都落泥地里了,着实可惜。

张妈却说:“不行啊,大少爷从来不肯喝花茶的。”

以前有人送了好多茉莉花煨的茶,顾怀章看都不会看一眼。

“没事儿。”池鸦悄悄说,“我弄成、他看不、看不出来是花茶、就行。”

张妈对上他狡黠的目光,不由会心一笑,松了口说:“那好吧,那你试试。”

池鸦也笑,点头答应:“好诶!”

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人低低一咳。

池鸦和张妈都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就看见刚刚还在讨论的男人就在餐厅门口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池鸦一下就有点背后议论人被正主抓包的心虚,也不知道顾怀章听到两人的话没有。

他扯了下手里的抹布,对顾怀章笑:“大、大哥?”

顾怀章脸上神色淡淡的,道:“跟我来一下,有话和你说。”

池鸦顺着他的视线指到自己身上,一愣:“我……?”

顾怀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就朝外头走去。

池鸦还在愣神,张妈赶紧怼了怼他:“大少爷就是叫你呢,快去呀!”

池鸦有点忐忑地看了她一眼,犹豫着放下手里的东西,慢腾腾跟了上去。

顾怀章没往别处去,出了餐厅门,就径直往楼上走。

池鸦看了眼客厅。到处都静悄悄的,不知道顾怀安又钻哪儿去了。

顾怀章已经走上楼梯,他犹豫了下,有点忐忑地跟上去。

这是他第二次上二楼,就是第一次上来,他也没进任何一间房,这时候看见二楼一侧相隔甚远的几扇门都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顾怀章要把他领到哪里去。

顾怀章踩上最后一级台阶,左拐,走了几步后,推开第一扇房门进去了。

池鸦顿了顿,跟着走进去。

才一进去池鸦就知道了,这是间书房。顶墙高的书架有满满几大排,上头密密实实整整齐齐,放了满满当当的书,几乎才一进门,就有一团书卷香气扑面而来,叫人立马就心生敬畏。

池鸦连脚步都轻了几分,停在门边不敢再乱走。

天呢!南湖有这么大的的书房,可恶他怎么现在才知道!

顾怀章走到靠窗安放的一座沙发前,回身看他:“把门带上,过来坐。”

“……哦。”

池鸦轻轻掩上门,跟着走过去,在顾怀章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坐下来时眼角余光中似乎闪过一抹泠泠的寒光,池鸦忍不住回了下头,就看见旁边几步远的一张巨大书桌后面的墙上,竟然是一整面墙的玻璃展示柜,里面陈列着各式的长刀短剑,最中央一把,赫然正是秦玉川拿给顾怀章的那把通体漆黑的唐横刀。

池鸦眨了眨眼睛,几乎立刻就对这面展示柜涌起浓重的兴趣,可很快的,对面就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咳。

池鸦倏地回神,才反应过来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场合。

而且作为外人初来乍到,就四处张望真的不算是礼貌。

他赶紧收回目光,乖乖巧巧地坐好了。

顾怀章坐在他对面,背后是很高的欧式拱形玻璃窗,看起来是上世纪富贵人家喜欢的装修。

窗户没拉帘子,隐隐透进外头花园里一点路灯的亮光,雨水从玻璃窗上蜿蜒而下,把那团光也拉扯得抽象起来。

顾怀章开了头顶的水晶吊灯,是橘黄的暖光,映在男人冷峻淡漠的脸上,却晕不出任何的暖意。

顾怀章坐在深红色的绒布沙发里,腿自然翘起来,西装裤的裤脚因为动作被拉抻上去,露出脚踝骨凌厉的线条和一点黑色长袜的边。

他的气势太强又太冷,书房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开了暖色调的灯就有所缓和。池鸦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里,两只手很乖巧地放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

像被严厉的家长叫到书房来训话的小孩儿。

顾怀章坐下后有一阵子没开口,池鸦有点紧张,偷偷抬起睫毛瞄向对面,却正正对上男人严肃审视的目光。

他心里悚然一惊,赶紧又把睫毛垂下来,腰杆又往直挺了挺。

大约是看出他的局促,顾怀章淡淡开口:“不用紧张,只是找你随便谈一谈。”

池鸦乖巧:“好哦。”

更、更紧张了QAQ……

顾怀章看着他攥得更紧的手指,沉默了一瞬:“……”

突然想起之前三两句就把人训哭……好像这小孩儿也没什么理由可以不紧张。

……算了。

顾怀章放弃温和谈话的想法,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我想知道,你和老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池鸦:“!”

果然!果然大伯哥是想问这个了!

他们两人之间没什么别的话题,唯一能让顾怀章来找他“谈一谈”的,就只有一个顾怀安。

池鸦跟着顾怀章上来时就早有了这样的准备,可真的被大伯哥问到,还是忍不住一阵慌张,结结巴巴说:“我们?我们很、很好啊……”

“是么。”顾怀章锐利的视线直直盯着他眼睛,指尖点了点膝盖,说,“你可以不用对我说谎。”

池鸦装傻:“我、我我没说、说谎呀……”

顾怀章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缓缓开口:“我想你应该知道”

池鸦:“O.O?”

“你紧张的时候,口吃就会很严重。”

池鸦:“!”

“我问你和老二的事情,如果的确没有问题,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顾怀章语调沉缓,声音不高不低,却仿佛有一字千钧的力量,“我只能以为,你说的不是事实。”

池鸦紧张地笑笑:“我就是、就是害怕,大哥突然拿出、拿出一张……支票,说给你、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弟弟什么的……”

他越说越小声:“就像、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顾怀章没有被他蹩脚的玩笑逗笑,一双眼睛看起来还是那样的淡漠,几乎没有多余的情绪,冷冷淡淡地看着他。

池鸦说不下去了,默默闭上嘴巴,低下头来。

顾怀章叫他来,本来只是想告诫他以后不要再和老二吵架时牵扯到自己,可现在看着池鸦脸上的表情,电光火石间却突然意识到了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他从一开始就在怀疑的可能。

“池鸦。”他叫他的名字,语气很严肃,“你和老二,真的是两情相悦吗?”

池鸦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没想别的,就是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一直以来他从未想过,其实还能求助于顾怀章。

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习惯了自己的事情只会自己想尽办法、不择手段去解决吗?

还是也因为,他刚刚来到这里的那一天,他躺在病床上,听见秦玉泽跟顾怀安说“要是他老人家出手,这家伙还能躺在这儿?八成这会儿连灰都给扬了吧”?

哪怕时隔这么久,他依然能很清楚地记起,当时听到这句话时他心里是怎样的惊恐无措。

那时候他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这里的人有着什么样的世界观,他只听见顾怀安和秦玉泽满口的“弄死”“扬灰”“最好祈祷你真的变成植物人”……

于是在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对秦玉泽口中那位“活阎王”的恐惧就已经在他脑子里烙下了一个鲜明无比的模。

于是从那时候,他就已经害怕了这位大家长,害怕了顾怀章,脑子里本能的危机意识就已经把他划分到了“对立者”“利益相悖者”“有巨大威胁者”那一边。

初步印象一旦生成,从此就很难改动也没想起来去改动,于是阴差阳错的,他竟然一直在忽略,其实顾怀章是多么绅士有涵养的一个人。

“我……”池鸦张了张口,声音微哑,“我和、他……”

要说吗?要告诉吗?要把一切都告诉顾怀章吗?告诉他自己其实不爱顾怀安,告诉他自己做的这一切都仅仅只是为了逃离顾怀安、逃离南湖庄园、逃离有关他们兄弟俩的一切?

顾怀章会信吗?

他会……帮他吗?

“池鸦。”顾怀章放下腿,身体微微前倾,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道,“你和老二到底是怎么回事?”

“告诉我,行么?”

池鸦低着头,手指捏着手指,细瘦的骨节泛起白。长长的额发温顺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睫毛。

他没有说话。

书房里一团寂静,紧闭的玻璃窗外模糊的雨声把这种寂静衬托得更明显,他们对面坐着,耳边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顾怀章的呼吸很沉缓。池鸦的呼吸很轻,但依旧能听出来他有点慌促。

顾怀章很耐心地等,等对面的人做好开口的准备。

但或许也不用池鸦开口,他已经隐隐预知了答案。

会是那样吗?会是他怀疑的那样吗?

难道池鸦真的只是单方面苦恋顾怀安,而顾怀安却对他没有感情,只是出于某个不能为人道的原因,对他这个大哥说谎,假装自己也在喜欢着池鸦?

如果是,那“不能为人道”的原因是什么?

见惯了商场上翻手云雨、拿捏着软肋逼迫人的手段,也见闻过豪门中无数肮脏隐秘的艳色传闻,顾怀章心念电转,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池鸦……会是那样的人么?

他隐隐的并不情愿这样想池鸦,可……人心难测。

顾怀章眸色微冷,无声看向对面还在兀自沉默的人,一瞬间眼前闪过无数青年的模样儿。

委屈哭红的眼睛、湖面上一蹦一跳的兔子似的影、喝醉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说你比他帅一万倍、蹬着车子一阵风似的卷进来,白衬衫鼓起来像很胖的白气球……

天真的、单纯的、总是有无限活力、无比钟爱美食和鲜花的青年……会是那样不择手段的人么?

如果是,那他该把这个人怎么办?

“其实、其实……”池鸦终于开了口,声音很涩哑,“我不、不喜欢顾怀安……”

顾怀章蓦地一怔:“什么?”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