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差点失了神,因为明匪玉温柔起来的时候,就和他装天真无辜的时候一样,带有致命的迷惑性。

他也一贯吃软不吃硬。

但他很快因为头内的异样而清醒,惊觉不对,用尽全力一把将明匪玉推开,差点把他推下了摇椅。

只可惜他手上没力气。

年轻人看到明匪玉诡计得逞后得意的笑意,胸口当即被怒意充斥,烧的他心头灼疼,要呼吸不过来了。

茶水渐渐发作。

混蛋!他暗暗骂着。

不过并没有表露出来,趁现在还清醒,他要寻机报复明匪玉。

在几个剧烈的呼吸后,他看到明匪玉落在他身上直白的目光,已然有了主意。

于是改用一副迷离无害的模样靠近,主动揽上了明匪玉的肩膀,轻吻上他,如用羽毛挠过心头,痒痒的,挠了就跑,让人因为舍不得而想去追逐,占有。

明匪玉没那么愚蠢,他突然的改变很令人生疑,他审视着主动送上门的软玉。

过去血淋淋的记忆让他犹疑不定,因为理智和经验告诉他,这极大可能是一块有剧毒的玉。

“你想做什么?”

“头晕,什么都不想做,你抱抱我吧。”

明匪玉眸光暗了暗。

满腹疑心最后还是败给了对爱人真切的渴望,他一声声“二哥”、“阿玉”,唤的甜腻,明匪玉放下戒心,抱上他的腰,配合着他。

不过明匪玉还是低声威胁道:“你要是又骗我,我就咬死你。”

“我不骗你。”年轻人在他耳边轻轻吐气,旖旎无边。

这下彻底乱了明匪玉的心弦。

此地风月无边。

年轻人模样乱了,心却没乱,感受着明匪玉的气息变化,等腰上握着的力道陡然加重,他知道时机到了!

猛地睁开眼,眼底格外清明,哪有一点迷乱,只有狠辣。

牙关狠狠咬下去!用尽了他剩余的全部力气,铁锈一样浓郁的腥味在两人口腔里漫开。

明匪玉吃疼,推开这只会咬人的猫,一脸不可置信,而年轻人得意地冲他挑眉。

明匪玉拇指腹在唇角擦过,指腹上鲜红的颜色很刺眼,被咬出了一嘴的血,血腥还在嘴里源源不断的涌出。

“哈哈哈哈”

他如愿以偿看到了明匪玉吃瘪受挫的模样,满意了,倒在摇椅上抚掌大笑,笑声开怀畅朗。

“疼吗?”

“哈哈哈哈”

“疼死你!活该你!”

年轻人弯起了眼睛,报复得逞的快感给了他莫大的安慰。

让你出尔反尔!让你捣乱不让我走!让你给我乱灌东西!咬你一口都是轻的!就该把你喉咙咬破了,失血晕在这里!

很反常的,明匪玉没生气,咽下满喉鲜血,又安静看着他,语调冰凉问他:“开心吗?”

“当然,我很开心。”

他故意抬起下巴,毫不掩盖眼底的挑衅嚣张之意,他就是要让明匪玉看见,激怒他。

明匪玉见了只觉得心凉,心口被刀子狠狠的捅了一下,他又一次被骗了,而年轻人也又一次眼睛都不眨的利用了他。

原来欺骗不会只有一次,也不存在什么最后一次,对他来说,只要对自己有利,想骗就骗了,即使需要以出卖自身为代价。

心感悲愤的同时,眼神也冷了几分,明匪玉讥笑道:“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吧,凉薄又自私,以无辜病弱的样子把人勾进你的谎言罗网里,得到想要的后,亲手打破他们美好幻想,居高临下看他们在你脚下痛苦蜷缩为乐,甚至嘲讽他们自作多情。”

“对啊。”他爽快地认了,笑中更加恶意满满,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有意往明匪玉米心底最柔软处扎刀。

“明匪玉,你是才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那你可真可怜,都这么久了,现在才发现睡在你枕边的是个没有半点真心的骗子。”

他边说着,边咯咯笑了起来。

怒火和悲伤同时撕扯着明匪玉的理智,瞳孔时而赤红时而幽黑,他想冲过去把他嘴堵上、脸蒙上,如此,他就说不出那么伤人的话,笑容也不会那么绝情扎眼。

摇椅扶手在他手掌里几乎要握碎了,手背上根根青筋跳起。

“骗人好玩吗?”

“好玩极了。”

年轻人坐了起来,靠近明匪玉,食指一下下戳着明匪玉的心口处,力气大到如果能戳进去把明匪玉心脏掏出来,那他一定会把那颗可恶的心脏捏紧。

他敢拿出如此恶劣的态度出来,就已经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既然明匪玉不让他走,那他也不让明匪玉好过。

他就赌,明匪玉对他的那点感情能够让他把明匪玉激怒到什么地步。

但他好像低估了明匪玉的耐心,他居然还没有动作。

“你那么看着我做什么?”

明匪玉忽然问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对你算什么?一个称手又有利用价值的工具吗?”

“明匪玉,我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你心里没点数吗?本来就是一段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你现在却质问我为什么对你没感情?”

年轻人失笑,讥讽道:“你是不是有病?”

“骗子!!”

明匪玉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突然伸手掐住了年轻人的脖子,将他推倒重重撞到了摇椅上,一双眼睛愤恨得能烧出火来。

如果他再敢说一句伤人的话,如果他再将自己的爱意扔在地上践踏羞辱,那他就把他掐死!大不了从此和一具安静乖巧的尸体度日!

可年轻人一点也不怕,后背被撞疼了也不怕,一声疼不吭,挑衅的爪子依旧嚣张,笑吟吟地看着明匪玉。

他甚至握着明匪玉的手腕让他再用力掐紧点,眼里疯狂又兴奋的光,“我就是个骗子,没有真心,只是为了活下去才和你苟合,愤怒吗?难受吗?觉得被羞辱了吗?你有本事就掐死我啊!”

“动手啊!瞪我做什么!”

他的脖颈又白又细,明匪玉很轻易就能扭断,把致命弱点主动往他手里送,不断蛊惑他动手,明匪玉却迟迟没有下力。

两人间弥漫着一点即炸的火药味!双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点!

“你还在犹豫什么?你不是说我只是个短命的蝼蚁吗?要靠你才能活下去,杀一个蝼蚁很难吗!还是说你就是个敢说不敢做的懦夫!”

年轻人一口气骂完,眼里布满血丝瞪着他,不停激怒着他杀了我!杀了我啊!

然而明匪玉气到极点,却忽然冷静下来,明白了他这么做的意图。

因为他不会真掐死他,他们都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如果他把他掐了个半死,事后愧疚的一定会是自己,年轻人又可以借这份机会提出新的要求比如分手离开,再也不回来。

都到这个地步了,这人还在设圈套拿捏他。

该说他聪明,还是该说他心狠?

明匪玉盯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松开了手,年轻人脸上立刻闪过不安和狐疑。

明匪玉发现,如果要报复他,就不应该掐死他,而是永远不让他如愿。

他脖子上只留下一个很浅的印子,过一会就淡下去了。

明匪玉勾开遮在他眼尾的碎发,淡声道:“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先冷静点再说话。”

“我很冷静!!!”

他打开明匪玉的手,他没有得逞哪能罢休。

“明匪玉你是不是真的有点毛病在身上?!就喜欢被人欺骗、被人利用是吧!”

“你要么现在掐死我,不然我还会继续骗你,我不会改的,反正你愚蠢又好骗!”

薄唇一张一合,无数杀人于无形的刀从里面飞出,准确无误地捅向明匪玉心口。

他故意笑出声。

而明匪玉静静望着他大笑的模样,格外镇定。

他唇角还残留着血迹,鲜红的血沾在鲜红的唇上,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艳丽肆意,似一枝从天寒地冻里拨雪绽开的妖花,浑身都是扎手的冰棱,但就是让人一见惊艳,从此挪不开眼,不由自主地靠近,即使最后可能花没采到,还受了一身的伤。

采花者不清楚这朵毒花谎话连篇,心思歹毒,自私凉薄,善于伪装无辜吗?

不,他们很清楚。

但是,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他的美丽,同时接纳他的恶毒。

风雪中,心动的那一刻,心跳声足以盖过这世间所有的声音。

明匪玉被咬了被骗了当然生气,从来没有谁能够这样让他吃瘪,教训是肯定要教训的,但是这人的笑颜足够让他心软一小下,短暂忘记方才血腥的撕咬。

他难得有些憋屈地想:等笑完再教训吧。

年轻人很快发现明匪玉既没有骂他,也没有动手,他可是抱着事后会被明匪玉弄死的念头咬的那一口,又狠心说了那么多狠话,现在明匪玉没反应是怎么回事?

咬的轻了?还是疼傻了?又或者是气昏头了?

故意找明匪玉不痛快,就是想气坏他,现状却是一点也不见他失态,那一口不就白咬了?!

年轻人不解,收起笑意,拧紧了眉头:“你为什么不生气了?”

明匪玉却问他:“笑够了吗?”

他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不生气?”

“生气。”

“已经被你气昏头了。”

生气不该是如此平静的语调,很奇怪。

明匪玉扬起古怪的笑意,像毒蛇的眼睛一般渗人,却温柔地替他擦去唇角的血,指腹很烫,而明匪玉的体温一般是凉。

不正常。

他朝后缩了一下,抬头警惕打量。

比指尖温度更烫的是明匪玉的眼神。

“你最好再笑笑,笑够本了,不然等会你可就笑不出来了,只能哭。”

“你什么意思?”

他心里突然涌现出不安的预感,撑着扶手想尽快从摇椅上下去,但明匪玉再次抓着他的肩膀,强势地把他抵进摇椅里。

“滚开!”

他颤动的瞳孔已然明示了他此时的恐惧,一切张牙舞爪都不过是狐假虎威。

他不可能看不出明匪玉的意图,有某种热气凝结成的滔天海浪在翻涌。

被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手脚都不能动弹已经是个很危险的信号,迎面是怎么也逃不掉的胸膛,只能扬起头,被迫望着明匪玉浓郁如墨的眸色。

那是酣睡的野狼被他吵醒了,要把怒火全撒他身上的架势。

他突然有种今天真的会被明匪玉弄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