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雾山, 婚礼的事项寨民们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也安排了有经验的人来教他流程。

可能是太紧张了,一件很简单的事他听了五遍才懂, 明匪玉坐他身边陪着他, 看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在抖, 额头上多出很多细汗。

谢知归感觉有人把他攥紧的五指温柔抚开,又握住了他的手,他偏头便见明匪玉的笑意。

“别太紧张了。”

明匪玉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又抹掉了他脸上的汗,对阿六爷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阿六爷严厉反对:“可是他还没学会啊!”

明匪玉摆摆手,淡然道:“学不会就算了,别逼他了。”

谢知归诧异看向他。

“什么叫算了!这可是你们的婚事, 到时候搞砸了怎么办?”阿六爷直接跳了起来。

和一个人类在一块已经快把他这把骨头气晕了, 还把他拉过来教这个人类婚礼流程, 讲了多遍的事这人类还是听不懂,蠢得要死,可明匪玉护着他, 打不得又骂不得,肝火都冒出来了。

而那边, 明匪玉好似完全没听到他的话,牵着谢知归就往外走,淡定撂了话, “搞砸了算我的。”

反正人在手里,就算婚礼砸了, 他还能跑了不成。

谢知归被拉着走了几步, 回头见阿六爷气的胡子都歪了, 担忧地扯住了明匪玉。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哪里好了,眼睛下面黑眼圈那么重。”明匪玉说着,就心疼地上手帮他揉开淤血。

两人旁若无人开始动手动脚。

阿六爷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硕大的电灯泡。

谢知归察觉旁边有一道幽怨的视线落在他们两个身上,余光看到阿六爷拿盯狐媚子的愤恨眼神盯着自己,再看看全然不在乎、一心放在他憔悴脸上的明匪玉,他叹口气,知道今天是学不下去了。

“算了,还是走吧。”

别再拉拉扯扯给阿六爷上眼药了。

明匪玉不觉得害臊,他觉得。

两个人走远了,阿六爷心口堵的闷气是一点没消下去,对着大门口痛骂了一句:“色令智昏!”

那么多好姑娘不要,拿虚伪薄情的人类当宝护着,迟早要后悔!

和阿六爷一样,认为他们绝对会后悔的还有一个人。

谢知归电话快被打爆了。

各种联系方式都被谢清元疯狂冲了。

再不接她的电话,谢知归怀疑她真的会提刀穿过网线杀过来。

电话接通,他还没说话,对面立刻传来熟悉的暴怒大吼,谢知归及时把手机拿远,才让耳朵免受了一场折磨。

“谢、知、归!!!”

“胆子肥了啊你!你不上学也不在家跑哪里去了!”

“你同学跟我说你要结婚?!”

“你女朋友都没有跟谁结啊!”

“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喂!喂!还在不在!给我说话!”

她正在气头上,谢知归不敢和她说结婚的事,犹豫要不要先挂了,等她冷静了再打过去,忽然从身后伸出一只手把手机拿走了。

“诶!”谢知归踮起脚想拿回来。

明匪玉抵唇比了个“嘘”的手势,把他搂紧怀里,拍了拍背安抚,又对电话还在持续暴躁输出的谢清元淡声说:“他和我结婚。”

那边瞬间没声了,并且这种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对面一派死寂。

谢知归紧张听着那边的动静,无声比有声更可怕。

过了很久,谢清元声音再传来,异常得平静,“你是,明匪玉?”

明匪玉低头看着满脸担忧的谢知归,摸了摸他的头。

不要怕。

他又对那边冷冷回道:“是我。”

那边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随后谢清元压抑着的愤怒从轻到重整个爆发了出来。

“你个滚蛋!!!”

“你把我弟弟怎么了!你要是敢让他少一根头发,我踏马现在就过去把你们雾山全烧成灰!!!你个阴魂不散的狗东西!!!……”

啧。

谢知归边捂着耳朵,边把手机抢了回去,赶紧说:“姐姐是我,先别骂了。”

谢清元语气一下子软和了下来,担心他的安全,接连问他:“明匪玉是不是威胁你了?你有没有受伤?现在在哪里?我马上来救你!”

谢知归:“不用救我。”

“什么意思?!”谢清元拔高音调。

“我是自愿的,他没逼我。”

谢清元直接傻了。

谢知归刚说什么来着,怎么没听太懂?

愣神的间隙,她听到电话里传来谢知归的嗔怪“嘶,打电话呢,你别抱着我了。”

“走开,你头发掉我脖子里了,痒。”

同时那头出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声音,很熟稔地就和谢知归的气息融在了一起。

谢清元:“……”

她头一次如此开窍,脸都黑了。

有种想把手机捏碎然后去洗耳朵的强烈冲动。

她的拔嫩小白菜,居然瞒着她,自己跟猪跑了!

谢清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眼前的世界崩塌了。

那边明匪玉还在明目张胆地拱她的白菜,谢清元受不了了,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谢、知、归!!!”

“说话!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姐姐我在。”

谢知归好不容易才把明匪玉推开,眼神警告他安分一点,结果又被她吼的出现了耳鸣。

他觉得这辈子会遇到这两个人真是遭罪。

谢清元虽然气,脑子还没完全糊涂,“你们什么时候重新在一起的?!”

谢知归看明匪玉一副还想黏过来的架势,灵活从他手臂下绕出来,迅速跑到里屋躲着,暂时是得了点清闲。

“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谢知归:“我期末考试的时候,他来找我了。”

“期末考试?我怎么没发现?!”

下一秒,谢清元想到了什么,怔怔道:“卧槽,我那个时候好像在医院。”

这么算来,她在医院呆了多久,谢知归就把明匪玉藏在家里多久,谢知归一边在医院照顾她,面无表情听她骂明匪玉,发誓会离他远远的,结果回家就跟人家搂搂抱抱去了?!

她不敢相信自家弟弟能敢干出金屋藏娇这种事。

但她又想到了谢知归床上突然多出来的枕头,经常凌乱不堪的衣服,脖子上的红点……

不会吧,难道他们那么早就已经……

其实细想下来,谢知归每个异常举动都有迹可循,只是她没放在心上,因为她觉得谢知归懂事理智,能够分清厉害,不会藕断丝连,干不出那种背着家人和野男人苟且偷欢的勾当。

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

但她依旧不敢相信,还是觉得是明匪玉勾引了她的无辜单纯小白菜!谢知归一定是被骗了!

“你们厮混多久了?!”

谢知归如实说:“从他来找我的那天起,就没怎么分开过。”

谢清元又一次被他惊到了,“什么意思?”

还有瞒着我的事?!

谢知归盯着地面,犹豫着说:“长白山的时候,他也在。”

谢清元沉默了片刻,想到了一些事,不可置信说:“你可别告诉我,那个和你睡一张床的云松是明匪玉套了假皮?”

事到如今,好像没有瞒的必要了。

谢知归叹息道:“是他。”

“你想上天啊!!!”谢清元一声怒吼差点没把他手机从手里震掉。

“姐姐?”

她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真的是!真是!……”

居然敢那么嚣张,当着她的面偷欢!

怪不得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氛围不对劲,好几次她去找他,空气里飘荡甜腻的香气,看到的都是谢知归红润含情的脸,以及埋头捡衣服的“云松”。

不,应该是明匪玉。

混蛋啊!!!

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清,她强压下愤怒和失望,尽可能理智地对谢知归说:“你要回来一趟,必须回来和我说清楚!不然以后你再也别想要我这个姐姐!”

谢知归虽然头疼,也只能点头:“……好,我知道了。”

这种事确实该当面说。

随后他挂了电话,忧心忡忡,看向不知何时倚靠在门框的明匪玉。

“阿玉,能不能陪我去见见我的家人?”

见面的地点约在他们家附近的一处茶楼,谢清元订了二楼的包厢,由服务员带着来了包厢门口。

谢知归在来的路上就很不安,站在门口,搭上门把手,还在犹豫要不要把明匪玉带进去。

只有谢清元在还好,但谢三霄也被喊过来了,明匪玉和他的仇不是一两句能说的开的。

如果不幸起了冲突,谢清元肯定帮谢三霄,那他呢?他又要站谁身边才好?

“怎么了?”明匪玉见他发愣,问他。

谢知归:“要不你在外面等着,我一个人进去。”

明匪玉捏了捏他的脸,“走吧,一起去。”

“既然决定共度余生,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该一并去面对。”

谢知归笑了笑,“也对。”

事是他们一起干的,挨骂也得一起挨才对。

推门进去,包厢内两道视线齐刷刷朝他们看来,如针似剑。

他们挑了最远的位置落座。

谢知归一抬头就看到谢清元在恼火地瞪着他,他和明匪玉先斩后奏的事显然把她惹毛了。

那也没办法,事情走到这一步了,收下了戒指,许下了承诺,他绝不会退缩,也不能。

而谢三霄低头闷声喝茶,只敢偷偷扫向他们,被谢知归发现了,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放下杯子。

生硬地寒暄道:“小归,好久不见,最近过的好吗?”

谢知归转过视线,握紧明匪玉的手,冷声道:“你不在的时候,我过得都很好。”

谢三霄更尴尬了,只能干笑,知道谢知归是在阴阳之前他骗他去雾山的事,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谢清元,虽然谢清元也在为他一手促成这两人的事生气,但女儿总比儿子亲点,也好说话。

“清元啊,要不,你来跟小归说?”

谢清元从他们一进来,看到他们亲昵模样就很头疼,“谢知归!先把你们怎么认识的从到尾给我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