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早就预料到他们会动手?”

见余庆的眉头紧锁,林西连忙安抚道:“庆公公不用紧张,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更何况审问时我可以不露面,由指挥使代为问话,这样便可确保万无一失。”

听林西这么说,余庆总算松了口气,道:“殿下,案子可以慢慢查,奴才必须确保您的安全,否则奴才没法和皇上交代。”

“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有了林西的保证,余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

“主子,锦衣卫千户肖虎求见。”门外传来春禄的禀告声。

“让他进来。”

脚步声响起,肖虎从殿外走了进来,来到殿前行礼道:“锦衣卫千户肖虎参见太子殿下。”

“肖千户不必多礼,此行可有发现?”

“回禀殿下,属下将四处案发现场全部盘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殿下所说的痕迹。”

“未发现?”林西微微皱眉,自顾自地说道:“这般说来,当他们发现尸体时,那凶手应该还在房内,只是藏在暗处,进来的人并未发现,或者……”

“密室!”林西和焦战不约而同地说道。

林西看向焦战,笑着说道:“英雄所见略同!恐怕肖千户还得去案发现场一趟,派人仔细搜索,任何一处都不可放过,我觉得这条密道里有着重要线索。”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林西转头看向余庆,道:“庆公公,你跟着一起去吧,务必仔细些。”

余庆犹豫了一瞬,还是应了下来,随即看向焦战,道:“那殿下的安危便交给焦指挥使了。”

“公公放心,有我在,定保殿下平安。”

余庆和肖虎对视一眼,转身离开了大殿。

待两人走远,林西不禁长出一口气,道:“庆公公在,就好似父皇也在,多少有些不自在,现在就舒服多了。”

瞧他这副模样,不似方才的老成,有些俏皮狡黠,这才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该有的模样。

“确实有些压力。”

焦战点点头,认同了他的话,虽然他是正三品武官,而余庆只是正四品宦官,但余庆自小便跟着林扈,其情分不是别人能比的,莫说是他,便是官至一品的大臣,见了余庆也得客客气气。

“殿下打算何时审问死者家眷?”

“指挥使稍待,来人。”

听到林西的召唤,春禄连忙从殿外走了进来,道:“奴才在。”

“死者的家眷都到齐了吗?”

“回主子,一炷香之前便已到齐,现正在偏殿候着。”

“你派人去将寝殿的屏风搬过来,就摆在焦指挥使身后。”

“是,主子。”

屏风很快搬了过来,按照林西的意思,摆在了焦战身后,林西起身走了过去,这屏风的上方是镂空的,正好能看到焦战前方的空地。

指挥着内侍将屏风摆好,林西来到焦战身边,看看两人的身高差,道:“指挥使稍稍弯一下腰。”

焦战顺从地弯下了腰,林西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叮嘱他要问什么,该如何问,一边说一边想,一边补充,说得非常详细。

“指挥使可听明白了?”

焦战点点头,随即站直身子,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无意间看到焦战的耳朵通红,林西不禁愣了愣,随后问道:“焦指挥使怕痒?”

焦战闻言脸色一僵,心中有些微恼,道:“殿下,正事要紧。”

林西轻笑出声,道:“没想到咱们神勇的焦指挥使,竟然……”

“殿下!”焦战羞恼地打断林西的话。

林西见状连忙收敛笑容,干咳了两声,道:“指挥使放心,这里没有旁人,我定替指挥使保密。”

“殿下!”

见焦战有恼羞成怒的迹象,林西连忙转移话题,道:“开始,咱们现在就开始!”

林西招呼春禄,把人又过一遍,男的由锦衣卫搜身,女的由宫女搜身,所有人身上除了衣物,不许佩戴任何饰品,确保就算人群中有刺客,也没有武器可用。

待搜身完毕,让他们以家为单位,一家一家的进。

首先进来的是第一个被害者光禄寺少卿常伟志的家眷,三男三女,年龄不一,看打扮有主人,也有仆人。

为首的是一名妇人,大约三十五岁左右,温婉端庄,看做派应该是常伟志的夫人。

众人刚想行礼,焦战便出声制止,道:“本官并非太子,乃是广宁指挥使焦战,特奉太子之命过来问话,你们无需行礼了。”

众人相互看了看,为首的妇人应声道:“是,大人。”

“与本官说一说,你们都是什么人,与常大人是何关系?”

率先开口的依旧是妇人,道:“民妇是老爷的正妻许氏。”

妇人身后的少女偷瞧了焦战一眼,怯生生地说道:“我……我是爹的女儿,叫常莺莺。”

“奴家花海棠,是老爷的妾室。”

这花海棠说话时,眼睛竟直视焦战,甚至带着几分魅惑的意味,看得屏风后的林西打了个哆嗦,心中暗道:“对谁献媚不好,偏偏对这个不能人事的家伙……”

“小人是府上的管家,名叫张富贵。”

“小人是府上的家丁,名叫张小财。”

“小人是府上的小厮,名叫李旺。”

张富贵年纪大些,四十岁左右,张小财和李旺二十岁左右。

“常大人被害当晚,是谁第一个进入的房间?”

张小财本能地看了看张富贵,答道:“回大人,是小人。”

“详细说来。”

“是,大人。”

张小财沉吟了一会儿,道:“老爷出事当晚,小人正当值,大约亥时中,小人突然听到大叫,还有砸门声,从老爷书房的方向传来,小人便带着人跑了过去,见李旺正在砸门,便上前询问情况,李旺说听到大人的惨叫声,叫门也没人应。我们担心大人出事,便决定撞门进去。撞了几下,门就开了,小人因为用力过猛,止不住身子便摔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大人的尸体。”

“这般说来,是李旺先发现的异常。”

张小财点点头,道:“没错,当晚是李旺侍奉大人。”

“李旺,你除了听到常大人的惨叫外,还听到什么声响?”

李旺摇摇头,道:“回大人,小人就只听到老爷的惨叫,其他什么都没听到。”

“常大人是何时进入书房,中间可有人进去过?”

“回大人,老爷是晚饭后便进了书房,大约酉时中,期间夫人.小姐.花姨娘都去找过老爷。”

“你们找常大人所为何事?”

许云答道:“我和莺莺过去,是和老爷商议莺莺的婚事。”

“婚事?”焦战看向常莺莺,道:“常小姐可曾及笄?”

“尚未。老爷在莺莺尚在襁褓时,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只是时过境迁,那家人没了音信,眼看着莺莺马上就要及笄,我怕因此耽误了莺莺,便想和老爷商量退了这门亲事。”

“既然对方杳无音讯,又怎么退婚?”

许云抬头看了焦战一眼,脸上似有为难之色,道:“大人,这与案件有关吗?”

“本官既然问,那自然是与案件有关。”

许云叹了口气,道:“过去八年两家没有来往,老爷派人去找,也没能找到人,本以为他们死了,这门亲事也就算了。

可今年年初,与莺莺定亲的孩子却突然出现,他孤身一人来到府上,拿着当时老爷写下的婚书,言之他的父母已经相继病逝,现在无依无靠,只能来投奔我们。

我和老爷膝下只有一女,想着让他当上门女婿,也是件好事,也就让他在府上住下。一开始还好些,他谦逊有礼,又有些才学,我和老爷很是满意。哪知时间一长便暴露了本性,竟和府中的丫鬟私通,一气之下,老爷便撕了婚书,将人赶了出去。”

“既然婚书已经撕了,为何还要商议退婚?”

“大人有所不知,那人就是个无赖,非说我们是因他父母双亡,才要悔婚,不仅四处散布谣言,还多次上门闹事,府上被他闹得鸡犬不宁。我去找老爷,就是问问老爷有何打算。哪曾想老爷竟……竟惨死家中,留下我们这孤儿寡母,可如何是好?”

说到伤心处,许云忍不住流下泪来。

常莺莺见状也红了眼眶,连忙劝慰道:“母亲别哭,您还有莺莺,莺莺定好好孝敬母亲。”

林西小声说道:“指挥使问清和常小姐定亲的是谁。”

“与常小姐定亲的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他叫刘崇,被我们赶出府后,住在城西的吉祥客栈。”

“吉祥客栈?”林西忍不住小声重复道。

焦战没有看过案卷,案情也是听林西说的,不过对吉祥客栈还有有些印象的,因为死者高淳就在城西开了家客栈,巧合的是也叫吉祥客栈。

“这个刘崇除了那一纸婚书外,还有什么能证明其身份?”

许云愣了愣,随即答道:“他在老爷的询问下对答如流,又有那份婚书,身份应该没有问题。您这么问,是怀疑他的身份?”

“婚书是死物,可以抢夺.偷盗。人是活的,可以交友.访亲。若有人真要假扮,也不无可能。”

许云似是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看向焦战,道:“大人怀疑他是杀害我家老爷的凶手?”

“若他身份有假,却来攀亲,摆明是图谋不轨。原本伪装得很好,只是本性难移,不仅让你们抓住了错处,还被赶出了府。眼看着计划泡汤,他怀恨在心,杀害常大人,也不无可能。”

“造孽啊!真是造孽!这个畜生,我要杀了这个畜生!”许云忍不住哭了起来。

听到这儿,林西小声嘀咕道:“这个刘崇确实可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