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前行,林西为了躲焦战的眼神,掀开车帘往外看去,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耳边是各种叫卖声,眼前是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这场景就好似儿时跟着爷爷去农村赶会,每年的二月那个小镇都会有庙会,街道两旁摆满小摊,有卖零食的,比如米糕.糖球.焦黍棍,林西最爱的就是吹糖人,明明是普普通通的糖稀,却能吹出各种形状,好吃不好另说,十分有趣。

往里一些,就是卖玩具的,基本都是木头和塑料做的,男孩子玩的刀剑.各种枪,女孩子玩的毽子.皮筋,都是些很便宜的玩具,但承载了很多人的记忆。

再往里一些,就是卖衣服的,那些衣服虽然款式简单,布料也不怎么好,但十分便宜,一件几块钱,十几块钱,多数是老人卖给自己和孩子。

其他还有马戏团,牛羊市,卖树苗的,卖桌椅板凳的等等,应有尽有。大人们会给孩子们一些零用钱,让他们自己去赶会,这是除新年外,他们能名正言顺要零花钱的日子。

这是林西儿时难得的美好回忆,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却记忆犹新,只是后来爷爷去世,他便再也没有回过老家。

林西陷入回忆不说话,其他人也没话说,尤其焦战和花海棠向来不对付,一说话就掐架,就好似前世是冤家一样,谁都看谁不顺眼。焦战时不时地看向林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花海棠则是拿出小铜镜,查看脸上的妆容。春喜的注意力则全在林西身上,也和他一样扒着窗子往外看。

看着靠得极进的两人,焦战微微皱眉,出声说道:“殿下,今日风大,还是放下帘子吧,免得着凉。”

“无妨。我如今的身子已不似从前,没那么容易生病。”

林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不看外面,难不成看你啊,虽然人长得是不错,却是个心怀不轨的。”

“游园会还有两日,若殿下当真病了,可就没机会再出宫了。”焦战就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岂能因为林西一句话便打退堂鼓,直接拿捏了林西的心思。

花海棠放下手里的铜镜,罕见地应声道:“殿下,您的身子还不如常人,还是注意些为好。”

林西微微蹙眉,犹豫了一瞬,还是将车帘放了下来,看向花海棠手里的铜镜,道:“待过几日,我送三娘个好物件。”

花海棠闻言来了兴致,道:“殿下打算送三娘什么?”

林西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道:“暂时保密。待做好了,我会差人给三娘送来。”

“做好?”花海棠愣了愣,随即说道:“殿下莫非要亲手做?”

“是啊,已经在计划中,过了这两日便开始试制,若是成功,咱们调香馆的盈利再翻上几番。”

玻璃已经制出来,镜子也就不远了,林西近段时间正和林路试制,虽然遇到些困难,但他相信他们距离试制成功不远了。

“利润这么客观?”花海棠的眼睛亮了起来,经历过情伤的她,如今已经看淡了感情,决心要做个事业型的女强人。

“自然,我何时骗过三娘?”林西的眼睛闪着自信的光,让那张普通的脸显得好看了几分。

“那三娘便拭目以待了!”花海棠眼底也是兴致勃勃。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焦战心里不是滋味,若不是知晓林西与花海棠之间不可能,他或许会忍不住……

不可能?要说不可能,他们才最是不可能吧。不说外在的阻力,便是让林西接受自己,已是千难万阻。但不可能又如何,他便将不可能变成可能,即便是不择手段。

若自己做了皇帝,那是否便可以将他囚禁在身边呢……

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林西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国公府的牌匾出现在眼前,“下车吧,咱们到了。”

坐在外面的焦战刚起身,就被林西拦了下来,“等等。你的身份是都督,我们是侍从,我们先下,都督留在最后。”

焦战点点头,重新坐了回去。

春喜率先起身,走出了车厢,林西紧随其后,可刚起身,马车突然动了一下,他的身子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地朝着车厢撞了过去。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

就在这时,他的手腕突然被人攥住,然后一个用力,他的身子又朝着身后倒去,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林西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若刚才真撞在车厢上,百分百被撞个大包。

花海棠见他脸色发白,连忙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无碍。”

林西摇摇头,突然发现身/下是温热的柔软的,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僵硬地转过头,入眼的是焦战的那张俊脸。

林西急切地想要站起来,却忘记了这是在车厢内,‘砰’的一声,脑袋撞在了车顶上,却没有想象中的疼,他抬头看去,才发现焦战用手帮他垫了一下。

焦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殿下小心点,莫要伤了自己。”

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林西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拉开两人的距离,脸上微微发烫,道:“多谢都督,我先……下去了。”

不等焦战回话,林西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春喜下意识地想去搀扶,被林西躲了过去,小声提醒道:“注意身份。”

春喜一怔,连忙收回了手。

花海棠看看站在车厢里一动不动的焦战,忍不住出声说道:“大人到底下不下车,不下的话,劳烦让一让,三娘还要下去。”

焦战没有搭理花海棠,径直掀开帘子下了车。方才他清晰地感受到林西身体的僵硬,以及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情绪。

为何会如此?他为何这般急切地逃开?难道……

春喜谨记刚才林西的话,见焦战出来,伸手去搀扶。焦战看了他一眼,躲开他跳下了马车。

春喜身子一僵,讪讪地收回了手。

门口的守卫见焦战下车,连忙走了过来,行礼道:“属下参见都督。”

“免礼吧。”

“谢都督。”

门口的守卫起身,好奇地打量着林西四人。

焦战见状微微皱眉,扫了一眼林西四人,道;“跟我进去吧。”

四人连忙应道:“是,都督。”

焦战率先进了国公府,林西等人紧随其后。

林西这还是第一次来国公府,有些好奇地观察着,或许是因为家中没有女眷的缘故,国公府的布置十分硬朗,院子里没有需要娇养的花草,全都是高大繁茂的树木。

林西随口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焦战自然地答道:“臣的院落。”

林西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春喜一个没留神,差点撞到了林西身上,好在他及时刹住了车。

“主子,怎么了?”

“没事。”林西摇摇头,抬脚接着往前走,来都来了,还能回去不成。再说了众目睽睽之下,他还能做什么不成。

焦战转开视线,一双凤眸闪了闪,不动声色地往前走。

“都督,您回来了。”

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引来林西的注意,顿时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名妙龄少女正从对面走了过来。少女应是刚刚及笄的年纪,面容姣好,身材娇小,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衣裙,头上戴着几多绒花,十分可爱漂亮。

焦战微微皱眉,转头看向林西,见他正看向少女,眼底带着探究,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有事?”

少女来到近前,行礼道:“苏苏拜见都督。”

“我有事。”

焦战留下一句话,便绕开她走了出去。

林西见苏苏变了脸色,不禁感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苏苏瞥了一眼跟在林西身旁的花海棠,神情微微一怔,明亮的眼睛闪过敌意,随即跟了上去,嘴角勾起微笑,试探地问道:“都督,您身后的这位姐姐是谁?为何看着有些面生?”

“与你无关。”

焦战这话说的很直接,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林西一边吃瓜,一边吐槽,“‘有事’.‘我有事’.‘与你无关’,好家伙,还真是惜字如金。”

苏苏的脸色更加难看,嘴角的笑险些挂不住,道:“苏苏做了些糕点,特意拿过来给都督尝尝。”

焦战顿住脚步,转头看向苏苏,道:“我不会娶你,你不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苏苏愣在原地,没想到焦战说话这般不留情面,她难堪地红了眼眶,道:“都督,苏苏哪里不好,只要您说出来,苏苏一定改!”

苏苏的梨花带雨,不仅不会让焦战怜惜,反而越发反感,道:“来人。”

“属下在。”焦战的贴身侍从李晟走到近前。

焦战命令道:“去给苏小姐收拾行李,派人送她回余杭。”

“是,都督。”

苏苏一听焦战要送她回家,顿时急了,道:“都督,苏苏是来看望国公爷的,您怎能不跟他老人家商量,便要送苏苏回去,苏苏到底做错了什么?”

“国公府没有女眷,你一个女儿家若有半点廉耻之心,就不该在此留宿。我便是这辈子不娶,也不会娶你这种不自爱的女子。”

苏苏神情一滞,辩解道:“我……是国公爷让苏苏住下的。”

“既是祖父让你住下,那你去找祖父,为何来烦我?”

“我……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的脸色羞得涨红。

苏苏的父亲苏阔是焦廉的老部下,苏阔现任南京卫千户一职,膝下就只有苏苏一个女儿。焦战被召回京,封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一职,苏阔也动了心思,便让护卫送苏苏进京,名义上是进京看望焦廉,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什么心思。

焦廉是个重情义的人,当初苏阔曾救过他一命,他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即便知晓苏阔的心思,也没有拆穿,再加上苏苏很会讨人欢心,让焦廉很是喜欢,便也打起了焦战婚事的主意,于是便留苏苏小住几日,给她创造机会。

虽然苏阔只是个五品武官,却因为在富庶的南方,日子过得很滋润,尤其对苏苏这个独生女十分宠爱,要什么给什么,从未受过半分委屈,如今竟被人说成不知廉耻,对于脸皮薄的少女来说,怎能受得了,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若你还有半分廉耻之心,便早早离开国公府。”

焦战没再多说,抬脚就走了出去。

林西站在一旁快乐吃瓜,忍不住偷瞧了苏苏一眼,没想到会那么巧,正好被苏苏看到。

苏苏以为他在嘲笑自己,迁怒道:“放肆!你什么东西,敢看我?”

林西穿的是太监的服侍,苏苏这个深闺小姐没有见过,单从布料和款式判断,林西的身份不高,所以她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在她想来,她好歹是个千金大小姐,一个奴才都敢对她不敬,就算出手教训他,焦廉知道也不会怪她什么。

吃瓜有风险,弄不好就被殃及池鱼,现在的林西就是典型事例。

春喜见林西被训斥,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却被林西瞪了一眼,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为了能顺顺利利参加游园会,林西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躬身说道:“奴才对小姐并无不敬,还请小姐见谅。”

“一个小小的奴才,敢直视本小姐,还要狡辩。来人,给我掌嘴!”苏苏明显是把林西当成了出气筒。

“是,小姐。”苏苏身边的侍女朝着林西走了过去,扬手就要打。

“你敢!”几人异口同声。

杨潇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侍女的手腕,狠狠甩向一边。花海棠的手也已经摸向袖筒里的毒药,但凡这个苏苏有半点异动,保证她绝对活不成。

走出没多远的焦战听苏苏找林西的麻烦,调转方向走了过来,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道:“你想死?”

苏苏委屈地看着焦战,眼泪哗啦啦流着,道:“我罚他,是因为他对我不敬!都督就算不待见苏苏,也不能为了一个奴才,让苏苏这般难堪!”

“呵。”林西冷笑了一声,打断了焦战即将出口的话,学着余庆说话时的腔调,道:“咱家虽然身份卑微,到底是太子身边侍候的人,纵然犯了错,也该由太子殿下责罚,还轮不到这位不知哪来的黄毛丫头教训!”

众人微微一怔,随即退到了一边,他们明白林西打算自己出手解决。

苏苏惊讶地瞪大眼睛,呢喃道:“太子殿下?”

“难道说这么小姐打算越俎代庖?”

林西这话说得相当严重了,苏苏不过是五品武官家的小姐,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拿太子的主意,一旦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别说她,就是她爹也吃不了兜着走。

苏苏身边的侍女似乎发现了什么,低声在苏苏耳边说了两句,边说边害怕地看了林西一眼。

苏苏一下子慌了,连忙解释道:“这位小公公,苏苏不知道您的身份,故而多有冒犯,绝对没有对太子不敬的意思,还请公公见谅!”

“咱家穿着这身衣服,小姐却说不明咱家身份,实在很难让咱家信服。”

林西刻意捏着嗓子说话,将嚣张跋扈的奴才相,学了个十足。他倒不是真想把苏苏怎么着,但他不过是吃瓜看戏,却被当成出气筒,要说一点不介意,那不可能,就打算吓唬吓唬她了事。

苏苏心中越发惶恐,焦急地解释道:“公公,苏苏自幼长在余杭,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未曾见过公公这般穿着,所以并不认识。苏苏说的句句属实,还请公公明鉴!”

“咱家还说呢,这京都怎会有人不识得咱家身上这身衣服,原来是余杭来的。”

林西的语气中带着轻蔑,一副瞧不起小地方来人的模样,随后转头看向焦战,道:“都督,您的婚事还是得慎重,否则说不准哪日会给都督带来灭顶之灾。”

焦战眼底闪过笑意,配合道:“公公说的是。”

林西说话时眼睛朝上,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道:“都督请吧,别耽误了正事。”

焦战欠了欠身,道:“公公请。”

“唉,本想低调行事,不曾想遇到这么档子事,真是扫兴得很!”

林西边走,便看了苏苏一眼,道:“这个苏小姐是都督的亲戚?”

“不是,是南京卫千户苏阔之女。”焦战如实回答,不让他误会。

听着两人的对话,看着他们渐行渐远,苏苏心里越发慌乱,终于意识到京都不似余杭,这里随便出来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宫里出来的,她得罪不起。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苏苏一时间没了主意。

侍女连忙说道:“小姐,您还是去找老国公吧,向他老人家讨个主意。”

苏苏闻言点了点头,刚走出去两步,却又停了下来,道:“若我把此事禀告老国公,那老国公定会对我心生不满,那我还如何嫁给都督?”

侍女一听顿时急了,道:“小姐,您怎的这般糊涂!您得罪的可是太子身边的人,就连都督都对他礼让有加,若此人在太子面前说小姐的不是,说不准会有性命之忧,这时候您可不能犯糊涂!”

苏苏两眼含泪,转头看看焦战院落所在的方向,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小姐,若都督对您有意,奴婢便不说什么,但都督对您……奴婢实在为小姐心疼。小姐,您是老爷夫人捧在手心的宝贝,从小娇养着长大,就算不能嫁给都督,将来老爷夫人也定会给小姐找个乘龙快婿。可若是因为此事得罪了太子,老爷势必会受到牵累,那咱们以后的日子……”

侍女没说完,但苏苏听懂了,伤心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你说得对,我不能牵累爹爹。”

苏苏下定决心,朝着焦廉的院落走去。

待众人走远,林西回头看了看,嚣张跋扈的气势一收,又变回了原本温和的模样。他转头看向杨潇三人,笑着问道:“我方才演得如何?”

“惟妙惟肖!”

对于这个春喜很有发言权,毕竟之前他就像林西方才那样。

花海棠见状不由莞尔一笑,道:“想来那位苏苏小姐被吓得不轻,说不准已经去收拾东西,准备逃命了。”

听到这儿,林西一怔,心中暗骂自己蠢,有个苏苏缠着焦战,那他不就没时间缠着自己了吗?他刚才到底为什么要吓苏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焦战看向林西,自然看到了他眼底的懊恼,不禁心情愉悦,顿住脚步待林西走到身前,道:“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林西……

现在追过去,还来得及吗?

“苏苏姑娘的性子虽然骄纵了些,但人长得漂亮,又对都督一往情深,只需稍加□□便可,都督便是不能娶为正妻,也可纳她为侧室,相信苏苏姑娘定不会反对。”

明知不可能,林西还是做了最后的挣扎,万一有奇迹出现呢。

“多谢殿下关心,臣暂时并无娶妻的打算。”

“都督属蛇,今年也二十有五了,换成别人早就娶妻生子了,都督为何迟迟不肯成婚?”

林西这么说并非戳焦战的痛处,只因正常人都会这般问,他不过是不想引人怀疑。但私心里,他还是很想让焦战因此对他改变态度的。

“臣的婚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焦战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听语气很明显有些不悦。

看着焦战走出去的背影,花海棠微微皱眉,眼底闪过犹豫之色。

林西无意间看到,微微愣了愣,心中不禁猜测:“难道三娘看出了他的病症所在?仅仅是‘望’……”

中医看诊方法依次是‘望’.‘闻’.‘问’.‘切’,若花海棠真能只凭‘望’便能看出焦战的病症所在,那只能说明她的医术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人才啊!”林西看着花海棠的目光更加热切。

花海棠察觉不对,转头看了过来,有些疑惑地小声问道:“殿下,三娘脸上可有不妥?”

林西摇摇头,道:“并无不妥,我只是觉得三娘今日又漂亮了,可是用了咱们最近推出的美白霜?”

花海棠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说道:“真的吗?三娘方才用了三日,用完后感觉皮肤白嫩了不少,那美白霜真是好东西!”

“那是自然。不过这东西好是好,但一定要注意,若是干皮用的话,定要在此之前做好护肤,不然非但不会达到美白的效果,还会让妆容很难看。这些注意事项,三娘定要叮嘱馆里的人提醒购买的顾客。”

“殿下放心,三娘每日都会叮嘱,保证不会因此出现纰漏。”

两人说着说着,又聊到了生意,还有继续开发化妆品上,说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直到他们来到焦战的院落,才算停了下来。

焦战的院子除了几棵松树外,就只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最为扎眼,尤其现在正值秋日,银杏树的树叶变黄,偶尔会有树叶飘落,温柔了这个过于硬朗的院子。

焦战转身看向李晟,道:“去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都督。”李晟领命转身走向院门口。

“殿下,衣服便在房内,请随臣来。”

林西点点头,跟着焦战走向了卧房,春喜紧随其后。

带来到门前,焦战顿住了脚步,看向春喜及身后的几人,道:“几位的衣物在东西两侧的小房内,男左女右,请自便。”

林西微微一怔,随即问道:“那我的衣服在……都督的卧房?”

焦战点点头,道:“殿下英明。”

林西抽了抽嘴角,这叫什么,这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之前还只是猜测,那他现在确定焦战对他绝对是心怀不轨!

春喜走上前,道:“主子,奴才帮您更衣。”

焦战出声阻拦道:“殿下这儿有我,你自行去换衣服即可。”

林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显,道:“为了节省时间,你去换衣服吧。”

“是,殿下。”

其他人各自进了房间,林西也转身走向卧房,待来到房门前,用身体拦住了焦战,道:“留步,我自己更衣便可,就不劳烦都督了。”

林西说完不给焦战说话的机会,随手将房门关上,还不放心地上了闩。他看着房门的窗子上焦战映出的影子,在心里吐槽道:“小样,我还防不了你?”

焦战看着面前的房门,眼神闪烁不定,不过很快便平静下来,嘴角微微勾起,扬起一抹微笑。

林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里干净整洁,桌上除了放置着笔墨纸砚,和几本书外,几乎没有其他装饰品,甚至一件摆件都没有。床上的被褥一丝不苟地叠着,被褥和枕头的颜色都是深蓝色,就连床帐也是,就是纯色的布料所致,连点花纹都没有,就好像现代军营中士兵的被褥一样。

“这暗沉沉的房间,呆的时间久了确定不会得病吗?”

林西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所谓的衣服,他转头看向门口的人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他绝对是故意的!”

林西没打算让他进来,开始翻箱倒柜,反正房间就这么大,他就不信找不到。

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衣柜里找到了一身淡蓝色绣花的圆领袍,与其他暗色的衣服放在一起,完全就是格格不入。它的用料十分讲究,做工也是一流,上绣着两只丹顶鹤,活灵活现,十分优雅。

林西抖开衣服比了比,确定了这身衣服的归属,虽然他现在的身高已经达到了175公分,但相较于焦战还是矮了一些,这衣服肯定不是他的。

林西自学会如何穿衣以后,一直都是自己更衣,所以这事与他来说十分简单。穿好衣服,林西拿起腰带系上,突然想起三年前的一幕,当时他气不过,曾为难过焦战,让他给自己系腰带,当时焦战手忙脚乱,他还曾因此心情愉悦。还有吃饭时,故意让他给他挑鱼刺,若是普通人,比如林耀,定不会觉得有什么,当他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可换成焦战……

想到这儿,林西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我当时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对,竟然让他干这种事?他不会以为,我在勾引他吧……”

当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三年前他不过十二岁,也完全没想过焦战会对他起了心思,如今想来……

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