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白没回来, 阿无跟滕良都没什么反应。

滕良把桌子还有锅子都收拾了,阿无找了换洗的衣服,要带崽崽去洗澡。

锅子的味道大, 味道都沾到了衣服上跟身上,要好好洗一洗, 才能把味道洗掉。

“小白还没有回来。”

小崽崽看着翟白的空床位, 拉了拉阿无的衣袖。

阿无把换洗衣服找好,多拿了两个盆来, 他也看了一眼翟白的床,然后淡淡道:“不用管他。”

滕良看小崽崽总是瞅着床, 也开了口:“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他估计晚点就回来了。”

“崽崽, 过来洗澡, 身上有味道。”

在滕良跟阿无的说话声中,小崽崽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阿无去洗澡了。

他一只手牵着阿无, 另一只手凑到了鼻子下面闻了闻:“是锅子的味道。”

“嗯, 味道太重了, 要洗干净了再睡。”

“好。”

洗澡的地方有不少澡盆, 也有能站着冲洗的地方。总之可以站着洗, 也可以泡着洗。

这些澡盆不会混用, 每个人都有一个。

阿无给小崽崽的澡盆添上水, 让他在里头泡着。

小崽崽慢吞吞的泡着澡,阿无则是洗的很快。

在洗完澡后, 阿无将刚才的盆拿过来,把他们换下来的脏衣服一道给洗了。

他们这儿是没人给洗衣服的, 当然了,可以花钱雇人洗衣服。

滕良他们都是雇人洗衣的。阿无没雇,他不缺钱,他只是觉得每天顺手的事而已,不用再刻意麻烦。

“阿无,崽崽也会洗衣服。”

澡盆里的小家伙趴在盆边儿,看着洗衣服的阿无,他软软道:崽崽可以给你洗衣服。”

“不用,我洗的快一点。”

阿无没让小崽崽洗,有他在,崽崽不用干活。

阿无洗衣服洗的很仔细,尤其是崽崽的衣服。

小崽崽爱穿浅色的衣服,但这样的衣服一点都不耐脏,穿不了多久就会脏兮兮的。

洗这样的脏衣服,阿无也半点没抱怨。

两人一个洗,一个泡,过了好一会儿才一起出去。

阿无在院子里晾衣服,小崽崽穿着白色的寝衣,乖乖的等着他。

小崽崽等着等着,抬头看起了天空。

他看见了满天的星星,今天夜里的星星又多又亮:“阿无,天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星星?它们是怎么挂到天上的呀?”

“夜里太黑了,天空怕崽崽看不见路,所以就把星星挂出来了。”

这样糊弄崽崽的说法,小崽崽听得眼睛弯弯,小脸上满是高兴。

“这是给崽崽的星星呀。”

“嗯,给你的。”

阿无已经晾完了衣服,他陪小崽崽站在院子里,看了好一会儿的星星。

小崽崽仰着脑袋,脖子酸了才肯回去。

“星星真好看,这么好看的星星,爹爹跟娘,还会哥哥他们会看到吗?”

“会看到。”

一大一小手牵手,慢慢往房间走着。

而与此同时,也有星空笼罩下的启朝皇宫,凌帝摔了宫人端上来的汤药。

“朕的头疾又不是什么重病,日日拿这些苦汤药过来,朕没病也要喝出病了。”

凌帝摔完了汤药,阴郁的脸色也不见好转。

自打回了都城,一堆的事儿都等着他处理,凌帝被这些事给气的肝火旺盛,隔三差五就要发作一顿脾气。

禄光见里头摔砸起来,忙找了个小太监,让他去凤华宫里请贵妃娘娘过来。

小太监接着他的吩咐,一溜烟的跑了。

没多久,仪贵妃带着宫人过来,她没让宫人进去作陪,而是独自一人进去了。

“陛下,看看我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凌帝听见她的问话,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你这衣服倒是特别,这是从哪儿穿的款式?”

“是小七给我寄的。”

仪贵妃笑笑,又拿了一套衣服出来:“这个是给你的,还有小七的信,又写了厚厚一沓。”

看见仪贵妃手上的衣服,还有她提到的信,凌帝阴郁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仪贵妃像是没看见他的脸色变化,还在挨着他,跟他细细的说着话。

“小七的信里说,他帮着关山居的大考官驱了鬼,他还画了画呢,说是让我们好好看一看他的英勇。”

随着仪贵妃讲起小七的信,凌帝的脸上还多了点笑:“他这哪是去给人驱鬼的?他这是去让别人撞鬼的。大考官是什么反应?没揍他屁股?”

“你爱揍小七屁股,可不代表其他人也爱揍。”

仪贵妃打趣了他一声,跟他接着说了起来。

俩人就这么说着话,凌帝的情绪慢慢平复了过来,他让宫人进来收拾了碎瓷片,至于送汤药的人,他也没再给什么脸色。

凌帝的心情阴转晴,站在门口的禄光,也由衷的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他刚松下来,在宫里的仪贵妃,因为凌帝一个问题,又忽地悬起了心。

凌帝问:“仪儿,你说我对小七这么好,他怎么不愿意在我跟前待着,非要去关山居呢?”

这问题问的危险,仪贵妃面色如常,甚至还无奈的笑了一下才回:“你是不是忘了,他可不是不愿意在你跟前待着。他临走的时候,半夜醒过来,还要抱着我们俩的手掉眼泪呢。”

“临走那天,小家伙都哭成泪人了。”

“他不是不愿意跟我们待着,只是小孩子的心性都那样儿,听说在关山居上学有意思,就非闹着要去。”

“你看这去了,天天往家里写信。”

仪贵妃说着,还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对着凌帝悄声道:“对了,小七心里还说了,他在关山居看到了不少好东西,他都要给我们带回来呢。”

“我们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还稀罕他从外面带。”

凌帝话是这么说的,但这个问题总算是揭了过去。

这个问题是揭过去了,仪贵妃偏过头,眼底却冷了下来。

凌帝不会无缘无故问这种问题。

看来,最近是有人挑拨是非,挑拨到她的崽崽身上了。

宫里的风云变幻,在关山居的小崽崽,目前都还感受不到。

这会儿看完星星的小崽崽,已经回到了房间。

回去后,小崽崽第一眼看的就是翟白的床铺。

“小白还没有回来。”

小崽崽又提醒了一声,他提醒完,阿无跟滕良还是没有要找的意思。

“阿无呀。”

他们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不管是滕良丢了,还是翟白丢了,小崽崽都会担心的。

他眼巴巴的看着阿无,阿无被他看了几秒,从床上坐了起来。

“滕良。”

阿无叫了声滕良。

滕良虽然这会不想睡觉,但他也懒得去找翟白。他跟翟白在进关山居之前,就是有过节的。

翟白要是倒霉了,他才高兴呢。

“阿无,我去找一找,你好好睡觉。”

小崽崽眼巴巴的看着阿无,其实是想让阿无同意他出去找。

“算了,我去找。”

“得了,你们俩别去了,我过去。”

他们说着说着,最后还是全员出动了。

小崽崽看看臭着小脸的滕良,他还把自己的小手递了过去,让滕良牵着。

阿无牵着他左边的小手,滕良可以牵他右边的小手。

在牵到小崽崽软乎乎的小手后,滕良臭着的小脸瞬间喜笑颜开。

“真是奇了怪了。”

滕良攥着小崽崽热乎乎的小手,问道:“都是吃一样的饭,怎么小包子的手就是软乎乎的?”

阿无睨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智力不发达的傻子。

他的崽崽才三岁,正是肉嘟嘟的时候,别说手是软软的了,他的小胖脚更软。

几个人找了一会儿,找出了点线索来。

“傍晚有人来关山居外面了,说是来找翟白的。”

这是最后一个见过翟白的小孩说的,他也不知道是谁来找的翟白。

他努力回想了半天,最后也只憋出来一句:“好像是他的家里人吧,但我也不是很确定。”

一听说是家里人,小崽崽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来这里来了这么长时间,小崽崽再清楚不过了,除了他以外,其他的小孩儿们来这里,都是在家里过得不怎么好的。

包括笑起来很可爱的叶笑笑,她是在姐姐夺权失败后,自己被姐姐送到这里来的。

她姐姐把她送过来,是为了保住她。

因为如果她继续留在家里,她可能会死。

叶笑笑的家里,是女子当家的。

“阿无,我们去找大考官问一问吧。”

小崽崽去找大考官找的次数多了,现在遇到事情,他的小脑袋瓜里第一个闪现出来的也是大考官。

阿无懒得看大考官那张脸。

他淡淡道:“随夫子离这里最近,我们去找随夫子。”

“也可以的。”

小崽崽点点头,去找了随夫子。

随安这会儿都已经上床睡觉了,他躺在被子里,睡得安安稳稳。

正睡着,他的窗户被敲得砰砰响。

一开始,随安把被子拉上来,蒙住脑袋,是不想管的。

可他不知道,上一个被小崽崽敲窗户的人,也做出了跟他此刻相同的动作。

他们全都假装听不到。

然后,又全都被吵了起来。

随安起来的时候,脸都黑了。

他摁亮了灯,看向了窗户。

趴在窗户边上的小崽崽,冲他咧了咧小嘴。

随安:“……”

随安黑着脸,几步走了过来,把窗户打开了。

“大半夜的,你敲窗户干什么?”

“我,我看看你睡着了没有。”

小崽崽把人叫起来,老老实实的说道。

他只有敲敲窗户,看看里头的人睡着了没有,才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随安没病也险些给气出病来。

他按按太阳穴,说道:“我睡了,你回去吧。”

“你没有睡觉呀。”

小崽崽抓紧时间,翻过去,抱住了夫子:“夫子,小白没有回去睡觉,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呀?”

“都这么晚了,大家都要睡觉的,就小白没有回来睡觉。”

“谁说就他没有睡觉?你们不也是没睡吗?”

随安没好气的说道:“现在我也没睡了。”

“夫子夫子,小白还是小孩子,要管一管的呀。”

这么晚了,小孩子不见了,当大人的都是要管一管的。

“夫子,管一管叭,管一管小白叭。”

眼看着小崽崽都要爬到自己身上了,随安托着他的小屁股,一边防着他倒下去,一边跟他说道:“小白不会有什么事,他的下落,办事处那边最清楚。这事儿归办事处的管,你要是担心,可以去问张三。”

小崽崽闻言,点了点脑袋,他从随安身上滑了下来,然后对着随安摆了摆小手:“夫子,我们去找张三叔叔,你要早点睡觉呀。不要熬夜,大人熬夜了会秃头的。”

随安:“……”

随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他摸完头发,心里放松了点。

还好,他的头发还算多。

小崽崽叮嘱完了随夫子后,又去敲张三的窗户。

张三住的地方,小崽崽可熟了。

他敲了会窗户,可睡觉还打呼噜的张三,睡得太死,一点都没听到。

小崽崽也不慌,他放弃了窗户,带着阿无跟滕良,扭头去了另一边。

张三还有一个窗户坏了,可他很懒,一直都没有修。

小崽崽冲坏掉的的窗户爬进去,他爬进去后,让阿无跟滕良在外面等着,他进去叫人。

大半夜的把人叫醒不太好。

可是小孩丢了,不叫大人又不行。

小崽崽来到张三的床前,纠结的坐到他身边,张了张嘴,小小声的叫道:“叔叔。”

他这么小心翼翼的叫,自然吵不醒张三。

可是很大声的叫,大半夜的又很不礼貌。

小崽崽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要轻柔的把张三给叫醒。

他语调软软的,慢慢的,贴着张三的耳畔,轻轻叫道:“张三叔叔,醒一醒呀。”

“醒一醒,张三叔叔。”

小崽崽轻慢的语调,在耳畔幽幽响着,闭着眼睛的张三,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小崽崽在里头叫人,阿无跟滕良在外面等着。

滕良往里头看了一眼,他看看趴在床边的崽崽后,沉默了一下,随后,发自内心的问道:“小包子这样叫张三,真的不会把张三给吓死吗?”

大半夜的,任谁的耳边传来幽幽的小嗓音,都得打哆嗦吧。

等打着哆嗦醒过来,一扭头,再看见旁边咧着嘴笑的小崽崽。

换了他,他能当场撅过去。

阿无也往里瞥了一眼,淡淡道:“不会,崽崽有分寸。”

崽崽之前也这样叫过他三哥,他三哥还是个病秧子,都没被崽崽给吓死。

张三是个大人了,吓不死。

吓死了,他就把崽崽带走,假装没来过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