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时茫然地眨了眨眼,乌黑的眸子里带着点不可置信,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有些迟疑:

“请开热水?”

“哗”

安时冷静:“关水。”

热水器依然欢快泼洒。

“……”安时试探,“关热水。”

安时深吸一口气,温柔且字正腔圆道:“请关热水。”

热水“滴”的一声关闭了。

安时:“……”就离谱。

安时眨眨眼,有些怀疑人生,情不自禁地嘀咕道:“还真是请开热水啊?”

“哗”

热水如期而至,兜头泼下。

安时:“……”

大意了。

他默默抹了把脸。

望着湿淋淋的自己。

安时:家人们,谁懂啊。

安时不懂。

安时不明白。

难不成在外呼风唤雨,雷厉风行的傅淮深,在夜深人静时洗澡,也要温柔且礼貌地喊一声“请开热水”?

这个世界太荒缪了,霸总的心思你不要猜。

傅淮深开完会议,指针指向了10点03。回到家后,他抬眸向二楼望去。

灯还亮着,没睡。

马叔曾和他说过安时的一些习惯,比如喜欢在沙发上午睡,晚上九点肯定会看电视剧,经常一个人在房间里唱歌,和猴子玩偶打架,坐着坐着就会傻笑出声……

所以他清楚的知道,安时通常在10点趿着拖鞋,慢悠悠地抱着猴子玩偶回到卧室,洗四十分钟的澡,然后睡觉。

打破别人的规律作息是不正确的

但签了协议,那就要依照协议而来,他不会因为对方长的漂亮乖巧,就给予特权。

走到二楼,他抬手敲了敲安时的房门。

无人回应。

再次敲了敲门。

依然无人回应。

傅淮深轻轻皱起眉,想了想,旋转门把,向卧室看去

明亮的白炽灯下,空无一人。

然而对面属于自己的房间却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动静。

他脚步一顿,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转动门把手,灯光明亮倾泄,浴室内传来嘀嘀咕咕的声响,他走过去,还未反应,浴室门被“唰”地从里拉开。

雾气喷涌而出,一双笔直光滑的腿最先映入眼帘。

再往上,是一个印着海绵宝宝的蓝色平角裤,和一节窄细雪白的腰肢。

图方便把衬衣卷吧卷吧卷到腰间的安时:“……”

傅淮深瞳孔微缩,欲言又止:“?”

安时眨着眼,吸气,探头:“……如果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会信吗?”

傅淮深:“……你都是这么低估别人的么?”

安时:“……”

两人对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安时把衣服放下,扣着手如实坦白:“其实我就是来看看热水器。”

傅淮深眯了眯眼:“那你怎么会一身湿?”

安时撸了一把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神情诚恳:“我喊了一声,‘请开热水’,它就浇了我一脸。”

傅淮深皱眉不语。安时悄悄看着他,终于按耐不住,向前一步,问出了自己心中疑问:“我冒昧的问一句,就是……你自己用,也要说请开热水吗?”

傅淮深看着他:“知道冒昧还问?”

安时:“……”

最后,在傅淮深的展示下,安时亲眼看着傅淮深修长的手指按了三次开始按钮,黑色显示屏屏幕出现一串文字,点击“热水”,水流便倾盆而下。

安时:“……”

怎么还有一种隐隐的失落感。

傅淮深侧脸看他:“你房间没水了?”

安时点了点头,傅淮深蹙眉,“你怎么不喊马叔看一下?”

安时睁大双眼,漆黑的眸子看起来清澈无比:“因为他们都睡下了呀。”

傅淮深一愣。

这真是一个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但又不符合他长达二十七年的认知。

安时垂了垂眼,小声道:“别人睡了,再麻烦有点不好。”

傅淮深沉默了片刻:“那你就来我的房间?”

明明在签订协议时,答应了不擅自进入对方的房间,安时有些心虚:“因为其他房间的也没水。”

傅淮深漆黑的眼底暗潮涌动,却没再说什么,像是默许了这一解释。

安时试探:“那我先出去了?”

傅淮深看向他,白衬衫沾了水,变得半透明,贴着窄细的腰身蜿蜒向下,又勾勒出一点挺翘的弧度。

傅淮深目光一滞,偏过头去,从一旁拿了毛巾,走到安时身旁:“先擦一擦。”

安时接过,说了声谢谢,开始手忙脚乱地擦。

看了半晌,傅淮深眉头越皱越深,一把接过,然后在安时呆愣的目光中,轻柔地帮他擦起了头发。

修长的手指穿过发缝,带来一点酥麻的痒意,安时起初还有些僵硬,后又逐渐习惯下来,被顺毛捋得很舒服,仰起脸,笑了笑,夸赞道:“你技术这么好呀。”

傅淮深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触及到他脸颊上那个清浅的梨涡,微微一顿,意有所指:“擦头发也手忙脚乱的人,也不多。”

安得了便宜,胆子也大了起来,小声巴巴道:“我那是太紧张了。”

傅淮深不可置否,拿来吹风机,不到一分钟就帮他吹干了头发。

摸着掌心下蓬松柔软的头发,傅淮深指尖一滞,将一条崭新的浴巾递给安时:“去擦一擦。”

安时拿着浴巾,临出门,他想了想,又探头:“我真的是自己浴室没水了,你来看一眼吗?”

傅淮深跟着他进了房间。

安时迅速打开浴室门,然后站在一旁,“啪嗒”按开了开关。

安时:“我就说它是坏……”

“哗”

热水器欢快泼洒。

傅淮深眸色幽深,挑了下眉梢:“这就是……坏了?”

安时:“……”

他扭头,看着不顾他死活的热水器,悄悄竖起了不屈的中指。

“叛徒”

-

穿好衣服下楼后,安时与傅淮深一起来到车边。

见到坐在驾驶位的林北,安时震惊了一下:“这个时间点还没下班吗?”

林北公事公办:“先生,我是您的二十四小时贴身保镖和司机。”

安时一针见血:“那就是说,你二十四小时都在上班?”

林北点头。

安时大为震惊。

一旁的傅淮深见了,像是想起什么,淡淡开口:“你知道秦影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么?”

安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傅淮深:“三十万。”

安时:“……?”

傅淮深又道:“你知道林北每月工资是多少么?”

安时投去一个眼神。

傅淮深薄唇轻启:“二十万。”

安时:“……”

傅淮深:“现在还可怜他们吗?”

“……”安时,“不可怜了。”

傅淮深满意地勾了勾唇,云淡风轻道:“上车。”

坐进车内。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流逝。

安时趁着这个时间,飞速回忆了一下这里的剧情。

这里主要讲了傅淮深带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狠狠打脸了那些妄图用联姻绑住他的人。

而他在这里的主要任务就是:

帮助傅淮深打脸

也就是,和傅淮深假装恩爱。

车子很快在一高级酒店停下。

宴会办在酒店二楼,临进门时,傅淮深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知道一会要做什么吗?”

安时小鸡啄米。

秀恩爱嘛,他最在行啦!

傅淮深“嗯”了一声。

话音刚落,右臂一沉,安时双手揽着他,侧脸贴在了他的肩头。

一股甜甜的橙子味道钻入鼻腔,安时自来熟一般用脸蹭了蹭,温热的触感贴着西装布料传至皮肤,让傅淮深一愣。

这是他第一次要求安时履行协议义务,没想到青年竟如此熟稔。

倒是让他出乎意料了。

安时蹭完,仰起脸,漆黑的眸子敛着柔光:“好啦,走吧。”

进入内场,一旁宾客不自觉地往这边看来,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看了安时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傅总,这位是?”

傅淮深唇角微勾,扫过众人,淡淡道:“我夫人。”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自傅淮深进场,就有无数人盯着这位傅氏新任掌权人,尽管傅淮深不得老爷子喜欢,但实权在握,多少人赶着想上前攀亲。

谁成想……一不留神,人家连婚都结了!

仿佛沸水入油,议论声纷纷传来:

“傅淮深真结婚了?”

“疯了吧,他旁边那个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倒是长的不错,不是哪家的少爷吧?”

“这下有笑话看了,傅家老爷子不得气死。”

“倒是般配的很,说不定人家是真爱呢?”

“笑死了,我可不信,说不定就是随便拉了一个……”

望着众人各异的神色,傅淮深淡定如初,安时则走神地往一旁看了看,精准地看到了一个小蛋糕。

好想吃!

没有任何犹豫,安时晃了晃手下的人的胳膊,微微垫脚,眨巴着乌黑的眼睛,自然道:“老公,累了。”

话音刚落,傅淮深都一愣。

本来还在看热闹的名媛公子们一听,也是一惊。

但很快,傅淮深便反应过来,长臂一伸,揽住安时窄瘦的腰肢,附耳道:“嗯?怎么了?”

傅淮深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配上这张近距离来看俊美无俦,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安时莫名被蛊了一下。

安时眨了眨眼,娇气道:“想坐下,老公。”

纵然是第二次听,傅淮深还是愣神了一秒。

他轻笑:“好,去坐吧。”

说着,松开了腰间的手。

安时如愿以偿地向一旁走去。

“……我第一次见到傅淮深这个样子。”

“这真的是随便拉一个吗??”

“傅淮深就是个人精,说不定真是演得。”

“要是演得也太自然了吧……”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安时抿了抿唇,露出个笑来。

一回生二回熟,他这是第二回,肯定很熟练嘛。

等安时端着小蛋糕回头时,就发现傅淮深的身边已经被围满了。

远远望去,他站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一般,云淡风轻,像是对于一切都游刃有余。

看起来现在还没有他的戏份,安时心安理得的开始在傅淮深眼皮底下摸鱼。

正低头吃着蛋糕,面前忽然站了个人。

安时抬头,顺着一对被西装包裹的长腿往上看,惊讶道:“周行?”

周行嘿嘿一笑:“嫂子,好巧啊。”

安时点了下头:“你也来这里偷吃蛋糕?”

周行:“……”

他掏出手机:“嫂子,上次走的急,没加你联系方式。”

安时闻言,爽快地掏出手机,让周行扫了一下。

周行:“好了嫂子。我能拉个群吗?”

安时点了点头:“嗯?什么群?”

周行:“就是我们三个人……”

【提示:您已被拉入群聊,群内成员有您的好友。】

安时一看,群里只有三个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周行,还有一个是林北。

而群名是……

【三个臭皮匠】

安时:“……?”

他好奇地凑过去,想了想,突然福至心灵般:“你给傅淮深的备注,是不是‘诸葛亮’?”

周行的表情空白了一秒:

“你怎么知道?!”

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