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相互克制的力量在这一刻彻底失衡。
大片的洁白盛开蔓延。
天空的破洞在不断变大, 那折叠空间被苏昱的精神力搅的破破烂烂。
跟其他人正常进入折叠空间不一样。
苏昱是最早从精神力幻境中醒过来的一批，那时候异兽开始在星际各处蔓延，闻桦还没打开空间折叠的入口, 苏杭还在跟闻桦纠缠。
他硬是在空间波动最厉害的地方从异兽中间杀出来一条血路，冲进了空间折叠内。
从另一个方向开始搅碎空间折叠。
虽然来的晚了点, 但对有着龙族骸骨残留下的精神力盛开的朵米雅花的引导, 还有他对自家龙崽的搜寻，最终破开了闻桦躲藏的空间。
天空那一层一层的波动破损之后, 光源星慢慢露出头来, 金灿灿的光芒逐渐斜照，末日初晴。
所有异兽暴动, 开始本能逃窜, 还活着的人形异兽呆立一旁，眼底的色泽光圈闪动, 最后茫然的低头看向自己的一切。
“结束了吗……？”
有人还反应不过来。
祁雨刚跟从学院开着机甲的学长旁边落地, 背后的人形异兽在呆愣的时候被他们解决掉坠落。
穆云平一手撑住祁雨的肩膀。
两人身上皆是血污。
“这一场好像结束了。”
穆云平看着天际。
“那安安和季哥呢？怎么一直联络不上他们的人。”
祁雨咳了一声。
总嬉皮笑脸的少年带着极深的疲惫, 也笑不出来了, 只严肃开口。
“还是得尽快找到他们吧？谁知道下一次这群异兽是什么时候——但好奇怪，我看很多异兽都跑了，一些异兽王一下子好像没反应了，我们这边伤亡怎么样啊？”
“有龙族的军团长坐镇, 伤亡倒是没什么问题，朵米雅花开得越来越多了……”
“天空中——那些是什么？”
在破碎的空间中央, 许多巨大的漆黑的阴影笼罩住他们, 光芒从那些物体之中透照过来, 在这些东西还没正式从空间脱出落地的时候, 已经有无数人携带着空间纽等物品将这一切带走。
旁边还有哭泣的声音。
但另一道并不响亮的声音传来, 却像是穿透了一切。
“结束了——折叠空间结束了，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异兽潮了——”
声嘶力竭的尾音是喜极而泣的抽噎。
“什……么？”
“一切，都结束了！！！那些是迷失在折叠空间死去的龙族和人族的骸骨，真的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也都——回家了！！”
啊……
祁雨茫然看着天际，随后被同样激动的穆云平狠狠抱了一下。
“结束了……”
如同梦幻。
与此同时，人类帝国全面叛乱，曾经的帝国皇室被拉下王座，愤怒的低层民众反抗着异兽的吞噬，同样将多年来积攒的愤怒全数返还。
贝亦清还在星舰上没能回到帝国。
但他们谋划的一切正在稳步进行，谋反的队伍已经控制住了对方的军队，占据了皇宫。
还有更好的消息——那些在人类帝国边缘吞噬人类的异兽在他们的抵抗中没能顺利入侵，而此刻已经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在慌乱撤退。
贝亦清看着一望无垠的星海，掌心捏着巴尔加花的吊坠，闭上眼睛。
赤红色的巴尔加花像是被所有牺牲者的鲜血染成。
贝亦清对着通讯那头轻轻开口。
“安抚民众情绪，把平时那几个民众最厌烦的家伙拉倒台前去，关于国家重建，还有进一步抵御异兽这方面，我们现在要做出这些安排，第一——”
而那些不愿意龙族占据联盟领头地位的长生种，在这些异兽仓皇逃窜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不对。
龙族星舰的炮口已经向着他们瞄准。
巨型的龙族原型愤怒的向着他们而来。
一切好似回归了折叠空间异兽来临前的安宁，但又好似还没能平静下去。
而沈安已经因为重伤，人在季辰怀中，还勾着爸爸的脖子，低声抽泣着昏迷过去。
耳边是乱糟糟的一片。
“快，快送到医疗仓里去！！指标不太好！！”
“治愈药剂，加三倍量，现在就给小少爷推进去！”
“肋骨断了四根，还有多出裂痕，胳膊错位了，有骨裂！伤到了脾脏等器官，内出血严重！立刻进行处理！”
“小少爷此刻的情况不太好，本来预定的生长周期一下子缩短了，从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已经是第二幼崽期的末尾了，他的脑域还有问题，什么同化？是这个的影响吗？大少爷你发癫出去发！！现在小少爷脑域情况危险，应该跟正常龙族不一样——什么不一样？以现在掌握的情况来判断，小少爷拟态可能就永远是那只小龙，但精神力要重新平静下来才能度过这个时期……”
“司令长官您也快去看看您的伤——不是说您的伤严重，是您在这里太碍事了！！去去去，去一边！”
“苏杭长官已经被精神力研究中心的人紧急接手——嗯？这里还有一个！内脏受损，脑域出现问题，外伤严重——什么种族？啊？凤，凤凰？？”
“啊啊啊啊，小龙宝宝！！”
“啾啾啾——”
“喵！！”
吵闹却令人安心的声音在逐渐飘远。
不管是龙族的医疗团队，还是吵闹的家里人，或者是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小卡和沈小风沈小喵。
沈安就像是小时候，安静的站在这热闹之外，看着一切。
一直到这些声音浅了，淡了，逐渐听不清楚了，他仿佛又穿过了时间，回到了他刚刚破壳时候的日子。
——“宝宝。”
“小龙宝宝？”
啊……
小小的呆滞的黄金龙抬头。
“啊，好乖啊，怎么会是这个形态出生呢？”
“是不是你的精神力有问题啊哈哈哈。”
“屁，我精神力有问题，我最有问题的一点就是没把你的脑袋按在地上爆锤！”
“好凶哦，你别教坏我们家小龙。”
那时候的小黄金龙只睁着自己懵懂的灿金色眼眸。
不会说话，只偶尔试探的伸出爪子碰一碰抱着自己的族人的脸。
“嗯，宝宝都没看过外面是不是？”
“外面好大好大一片，天空白天是蓝的，晚上有很多星星，星际上有很多种族，有拥有守护能力的鲛人族，有恶魔族，有凤凰族，还有好多好多的人族，哦，还有一个拥有返祖机会的珈血族——这个种族可真让人羡慕啊——我们的小龙宝宝如果能有龙族书本上的返祖，也就是退返期就好了。”
“等到把这些异兽解决掉，重新生长一次，弥补遗憾，家长可以全程陪伴，到时候就可以是一只健康的小龙了。”
别……难……过……小龙，回去做，可以有。
那时候的小龙不懂，只懵懂的伸爪触碰他们的脸颊。
他做到了……
结束了——
来自死去族人在折叠空间内二十年的铺垫。
这轰轰烈烈以最娇弱的姿态开放在最偏远角落的朵米雅花。
最终还是结束了一切。
小黄金龙努力扇动自己身后的小翅膀，抬爪试图抱紧来人的脖子。
但却被轻轻推远——
等一下——
等一下姨姨。
谁都好，不要丢下安安一个人，好黑，好害怕，好孤独。
姨姨你不要安安了吗？
“安安做到了第一步呢，接下来还有呢——宝贝，我们所有所有龙，终于都回家了，不再会有孤单了。”
“我们的小龙宝宝健健康康，让苏昱那家伙替我们看着你继续长大——姨姨叔叔们在你抬头就能看见的那颗星星上看着你啊。”
光阴转换，他又像是来到了折叠空间的边缘。
站起来，别怕，往前走——
赤眸黑发的小男孩呆呆的看着他，最后牵住了他的手。
固执，坚决：“站起来，别怕，一起走——你必须跟我一起走。”
好过分的人，要知道叔叔姨姨可都是哄着我的。
但小龙没松手，踉踉跄跄被拽着，努力跟着走向亮光。
“脑域平静下来了！！！是精神力研究中心的成果有效了！！”
曾经的龙族只能看着同族外伤被治愈，但因为精神力的无可挽回最终走向灭亡——如同印漪，如同紫龙。
而此刻这道声音在耳边炸裂。
沈安被骤然惊醒，茫然的缓慢的睁开眼睛，眨巴了眨巴。
身上的外伤在飞快愈合。
眼前是苏昱那张冰冷的脸。
这个时候他看起来依旧冷酷镇静，只是眼圈泛着红，仿佛重温了一场噩梦，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捞沈安的指尖。
温凉的液体砸下来，落在沈安的脸上。
爸爸……
不哭哦，爸爸。
“眼睛——小少爷的眼睛？”
旁边有人惊呼。
眼睛怎么了？
沈安此刻还有些懵懵的。
疼痛还在延续，尤其是脑域的伤痕不是一朝一夕能轻松治愈的。
他反应像是慢了半拍。
直到视线里又突然出现了另一样——一个赤红色的毛茸茸的凤凰脑袋。
微微泛红发光的豆豆眼正侧着头观察他。
好像是从他身边探过来的脑袋。
怪不得他觉得脖子上有点沉。
被小凤凰翅膀紧紧扒住的沈安动弹不得，茫然的看着头顶。
“安安？”
季辰又凑近了点。
旁边苏昱在掉落那滴眼泪的时候已经快速开始整理情绪，听见这一句，再次以一种审视想刀鸟的目光扫了一眼季辰。
但他很快就将视线转移过来。
“没事。”
他声音平稳，轻轻捏了一下沈安的指尖，还探进身子来吻了一下沈安的额头。
“爸爸在呢，已经没事了。”
这样的小龙显然并不适合追究责任。
沈安眼眶一热。
表情没变，但迟来的委屈开始蔓延。
他张嘴——
“啊……”
所有人下意识靠近。
啊什么？
就见沈安费力的转动脖子。
“阿啾！！！”
好了，轻松了。
众人：……
季辰：……
沈安：把一只毛绒凤凰放他脸旁边，羽毛还偶尔能碰到鼻尖，是不是有点太没公德心了？
不爱笑的小龙平躺着，努力的带出一个眼角泛着泪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