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忆之小脑筋转的极快,转移话题也很快,“师兄啊...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

  段景延却不吃他这一套,笑的不容置疑,“回答我的问题。”

  祁忆之眨巴着眼睛看了段景延一眼,很快又垂了下去,很为难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要他在外人面前承认这个,未免也太...

  啊!对了,可以借机问清一件事来着!

  段景延的目光如炬,祁忆之干笑两声,弱弱问道,“师兄,我再问你个问题...”

  “你现在...喜不喜欢师尊啊...”

  拜托!这个对他真的很重要!

  祁忆之紧张地观察段景延的神色。

  段景延听罢,与他的目光对视了数秒,随后笑着问,“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祁忆之的眼珠转了转,仔细想想,段景延在人前确实从没有显露出半分对解千秋的逾越之情,如果他没有经历前世种种、没有看过小说,他肯定也不会知晓半分。

  原因无他,段景延太能装了!

  “就是...就是想问...”

  祁忆之又是一阵干笑。

  段景延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嘴角的弧度一直保持在一个水平线,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祁忆之压力山大,差点笑不下去,还好最终段景延没就此对他发难。

  “我说你就信么?”

  段景延嗤笑一声,眼底似乎流露出什么别样的情绪。

  祁忆之敏锐地觉察出什么,可再想探寻,段景延却不给他机会。

  “你是我师兄...我为什么不信你...”

  祁忆之呐呐地道,他直觉段景延现在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可段景延一向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他仍旧没琢磨出什么东西来,只能如实回答了。

  段景延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意外发言般,表情都罕见地空白了一瞬。

  这样显然的表情,在段景延身上可是头一遭,今天可算是样样俱全了,祁忆之稀奇地将这样的神情纳入眼底,却不明白这话对段景延来说究竟有何不同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段景延轻咳一声,很快又恢复了自己往日那副看不出深浅的模样。

  “你若是这样轻信于人,迟早有一天...会追悔莫及的。”

  段景延的这句话很轻,祁忆之专心听着,却觉察出这句话似乎有什么故事,想起段景延的家世背景,莫名明白了什么,于是一副懂了的神情,上手拍了拍段景延的肩膀。

  “知道了。”

  段景延见他这熟稔的动作,不觉失笑,只觉得心里有地方空落落的,段景延放任不管,决定将话题拉扯回先前的那个,“...如果我说,我恨师尊呢...?”

  “你信么?”

  祁忆之震惊地瞪着眼睛,感觉脑干快烧干了。

  他可从来没想过这句话能从段景延嘴里坦然说出啊!

  现在他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先前知道自己就是“祁忆之”本人这个消息...

  现在的场景太过魔幻了...

  但...段景延现在的表情可完全不像作假啊!

  段景延的表情看起来多了几分怨怼,嘴角的笑意也多了几分讥讽。

  祁忆之吞了口口水,又想起了小说里的描写。

  他、他是不是不该开启这个话题...

  “你、你为什么恨师尊啊...”

  祁忆之可没有透露自己是从现代过来的,只含糊其辞地说“师尊”把他送到了别的世界,具体并未提及...

  自然...他也不会说,他完整看过整本以“段景延”本人视角描写的小说。

  看过整本小说的祁忆之哪能不知道段景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是如果他要和段景延合作的话,这样不利于以后合作的不良情绪,还是快速“掐灭”在摇篮里面吧!

  “...呵...你还不知道吧...我曾经在人间也是皇子...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段景延轻轻说着,神色却愈发阴翳了。

  祁忆之两股战战,他现在算是能感觉到什么叫做“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了...

  “世人皆说,生在皇室,算是前世积了阴德,所以今世享福来了...可世人可知...不受宠的皇子在皇室...究竟会遭受怎样的待遇...?”

  段景延嗤笑着,嘴角扬起的笑意也愈发的嘲弄。

  “...我母妃从前是宫中的婢女,因为生的美貌,所以被我父皇临幸...”

  段景延说起母妃的时候,神色淡去不少,祁忆之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段景延的母妃虽然出身不高,但对自己的孩子是真的好,想来也是,天下哪有不对自己孩子好的母亲?

  所以,在段景延母妃还尚且活着的时候,段景延的童年尚且还是品地出些许甜味的。

  不过,这样的甜也是短暂的。

  “父皇生性风流,宫中的嫔妃众多,其中不乏出身名门的,自然看不上母妃这样的出身。”

  “所以,母妃死了。”

  段景延眼中迸发出一抹恨意,看的令人心惊。

  “这其实倒也正常...在宫中,这样的事已经司空见惯了...”

  段景延喃喃说道,他像是精神分裂一般,情绪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祁忆之心疼地看着,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不过想来,他说了也无用。

  “母妃死后...我在宫中的日子愈发艰难...”

  段景延的眼眶微红,祁忆之仿佛能看到他的双手在抖,他知道接下来段景延会说出怎样的故事,有些于心不忍,甚至有些想阻止段景延继续说下去。

  段景延却猛的抬起眼,红着一双发亮的眼睛,继续剖析自己的过往,“没了母妃庇佑,宫里的那些嫔妃自然也容不下我,处处给我使绊子...”

  “...而父皇一向是个淡薄的人,于他而言,母妃不过是个物件,至于我...当然也是个物件...物件又有什么能力,能够换来父皇的垂眼呢...?”

  “兴许是上天看我太过可怜...所以才换来父皇难得的垂怜...我才能被送到仙岳宗...”

  “我来仙岳宗后,日子好过了很多,掌门将我送到师尊那养着,师尊...待我极好...我也过了几年清闲无忧的日子...”

  段景延的情绪又稳定了一些,不再像方才那样心惊了。

  可如若说人的一生是一套茶具,那么,段景延的童年可以说算得上一整个“杯具”了。

  “可我最终还是被召了回去...又回到了那个吃人的皇宫里...”

  祁忆之几乎要被这样压抑的过去,压的喘不过气,段景延见他这幅神情,似乎好受了一些,可神情依旧嘲弄,“我又再次过上了童年时期的日子...”

  “...那时的日子...可真难熬啊...”

  段景延笑出了声,不知这其中掺了几分苦意,可他这声叹息却引得祁忆之更加难受。

  “师兄...”

  “我那时就在想...师尊为何...还不来救我...!”

  “我ri日祈祷,日日祈祷,求师尊能够听到我的祈求!”

  段景延激动起来,祁忆之恍惚间好像能从如今的段景延身上看到儿时的他是如何苦苦哀求的。

  若是解千秋知道,想必不会坐视不理...

  可那时的解千秋自己也是个弟子,而且被师门保护的极好,几乎是不谙世事的纯白纸张,对世间之物的认知都是...非黑即白...

  “可师尊他却一直没来。”

  “一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