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什么?”乌祁痞气挑眉,“那你要怎么谢我?”

  云怜埋头塞了一大口饭,鼓着腮帮子问,“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都能给你……”

  “那不如以身相许。”

  “那我不要!”

  乌祁诧异,“你不是说只要你有就能给我么?说话不算数?”

  “可我说的是只要我有那样东西就能给你。”云怜挥了挥勺子,严肃强调,“我又不是东西,给不了你。”

  “你不是东西?”

  乌祁哑然失笑,将手里剥壳的大虾放他碗里,戏谑道,“见过骂别人的,没见过这么骂自己的。”

  “我……”云怜也反应过来了,抿唇沉默,并反思了自己。

  最近一旦和乌祁碰上,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云怜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皱眉抬眸看了乌祁一眼。

  乌祁挑眉,扯唇一笑。

  翘起嘴角,一副痞子样……不像什么正经雄虫……

  云怜捧着碗,犹疑的往旁边挪了挪,大口塞了一勺米饭和肉,含糊的晃了一下脑袋。

  乌祁被他变来变去的脸色和怀揣变幻莫测小心思的模样逗笑了,托着下巴看他吃饭。

  云怜很好养活,什么都吃。可能是从小挨苦,没吃过什么好吃的,一吃就有点停不下来。

  乌祁看他吃得差不多了,就没敢让他继续吃下去。

  晚上,从没停歇过的大雨转暴雨,噼里啪啦,仿佛天空被捅了一个窟窿,雨水直接从天上泼下来,一刻不停歇。

  云怜最近这段时间学校医院和家来回奔波,饭没好好吃,觉没好好睡,晚饭后洗了澡,一粘床就睡香了。

  乌祁透过门缝悄悄看了他一眼,没吵醒他。

  积攒的雨水几乎要从外面灌进来,乌祁丢开轮椅,灌了几个科技防水袋堵住门,将雨水隔绝在外。

  到了后半夜,学校的排水系统工作不过来了,学校学生会给在校住宿的学生发了信讯提醒,没回复的虫立即就有视讯过来。

  乌祁将科技袋垒到一米高,雨水倒灌漫到了半米深。

  直到第二天天亮,雨水还在不断上涨,学校被水淹了,狂风将许多设施设备和校道边的大树刮倒。

  学生会的雌虫征召了雌虫志愿者,顶着暴雨出来疏通排水系统,统计雄虫区安全学生人数。

  到了乌祁宿舍门口,冒雨过来的雌虫划开记录系统,扯着嗓子问,“你宿舍有多少虫在,日常物资够不够,营养液够不够?”

  乌祁扣着轮椅扶手,淡然点头,“我这儿包括我有两只虫,物资够用,现在能不能冒雨出学校?”

  “暂时不行,不建议!”

  过来统计人数的雌虫抹了一把被雨水淋得几乎睁不开眼的脸,“那先这样,待会儿会有雌虫来帮你加固门口的防水,别害怕啊。”

  乌祁颔首。

  云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二楼过道,乌祁回过身,被他吓了一跳,“吵醒你了?”

  云怜凝重的抿着唇,走下一楼客厅,“学校被封了?”

  “没有,但是现在暴雨太大了,还有狂风,不让出去。”

  “可是我……”

  “校道边的设施设备被大风刮损,可能导电,医院那边有黄龙和赵钰伫在,你不用担心。”

  乌祁漫不经心,随口安慰,“稍安勿躁,说不定暴雨下午就停了,要是到晚上还不停,我亲自开悬浮车带你出去。”

  云怜张了张口,对上乌祁认真的眸子,妥协了。

  在客厅沙发如坐针毡待到下午,暴雨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趋势。

  云怜隐隐按捺不住,视讯蓦地响了。

  乌祁抬眸看去。

  云怜的视讯响了又停,停了又响,锲而不舍,颇有一种他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意思。最终,云怜败下阵来,咬着下唇,脸色难看的接通了视讯。

  【你他妈死哪儿去了?!家里被水淹了不知道?老子一回家差点被水淹死!赶紧滚回来,给老子带营养液回来!】

  视讯那边,一个胡须拉碴,特别邋遢的中年雄虫被脏兮兮的黄泥水泡湿了全身,扶着破旧的墙壁,泡在漂浮了垃圾的泥水里,破口大骂。

  云怜绷着脸,面无表情。

  【听见……】云怜的赌鬼雄爹看清云怜身后干爽低奢的客厅环境,眼眸一眯,【好啊,原来是傍上了有钱的雄虫!】

  云怜皱眉往旁边一盏站,用什么都没有的干净墙壁做背景,冷漠开口,“我在学校,回不去。”

  【什么垃圾学校有客厅!?你少唬老子,哪个有钱的雄虫看上你这雏儿了,赶紧让他拿钱!老子现在缺点钱就能绝地翻盘!】

  云怜盯着视讯里狼狈的雄虫,心灰意冷,“你不问一下,被你打伤的雌父现在怎么样了么?”

  【林珞君?那死雌虫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连钱都赚不回来不如出去卖!出去卖好歹能给老子赚钱,让老子绝地翻盘!】

  云怜笑了,眼眶猩红,“云绯祥,雌父怀孕了。”

  【他怀孕关老子什么事,我要钱,我现在要钱……】

  云绯祥烦躁的话吼了一半,反应过来了,【你说什么,谁怀孕了?老子就上个月上了他一次,他就怀孕了!?艹,他怀了谁的?哪个杂种的?!】

  “云绯祥,你个王八蛋……”

  云怜早就对赌鬼云绯祥失望了,但是这一次,云怜开始恨他,一字一句诅咒他,“你最好淹死在这场暴风雨里!”

  【你这个……】

  云绯祥恼羞成怒的话还没说完,云怜立即挂了视讯,仰起头深呼了一口气,眼泪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往下掉。

  乌祁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不好开口。

  云绯祥似乎恼羞成怒了,视讯不要命似的打过来。

  帝国法律偏向雄虫,云怜没法儿拉黑自己的雄父,只能调了静音,任由他打。

  “那什么,别哭了……”乌祁没怎么安慰过人,干巴巴哄他,“哥哥给你熬糖块儿吃?”

  “没哭。”云怜梗着脖子死不承认,胡乱擦了一把眼泪。

  乌祁张了张口,叹了口气。

  操控进了厨房,充分利用上厨房高科技,煮牛奶,熬麦芽糖,叮叮当当一阵响,做牛奶糖失败,倒是倒腾出了一碗有芋圆和各种水果的甜品。

  乌祁看着云怜的脸色,小心翼翼把甜品往他面前推了推,“吃,好吃的。”

  “我没事。”云怜硬气,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快气炸了。

  乌祁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看他,唇角微弯,“没说你有事,尝尝我的手艺。”

  奶香味儿混着水果的果香,不断往鼻子里窜,云怜盯着面前的甜点咽了咽口水,带着些许鼻音问,“你的呢?”

  乌祁失笑,“我不爱吃这些玩意儿,你尝尝。”

  云怜犹豫了一瞬,跑进厨房拿了个陶瓷碗,小心翼翼给他分了一半,鼓着脸推到乌祁面前,别别扭扭道谢,“你,你也要吃……”

  乌祁挺意外,对云怜这只不会护食的小雌虫好感度高了不少。

  云怜从没吃过这样的食物,小小尝了一口,甜甜的奶香在口腔晕染开,丝滑顺口,泡了牛奶的芋圆和水果奶香味儿十足,又有独特的面香和果香……

  云怜微红的眼珠子一下就亮了,脸都恨不得埋进碗里。

  “慢点,心情好点没有?”乌祁惯着家里小孩儿似的,笑眯眯把那一碗甜点推到他面前,“我真不吃,齁甜,腻嘴。”

  云怜抬头看他,犹豫了一瞬,小松鼠似的,把碗拖过来了,含糊嘴硬,“心情,本来就没坏。”

  乌祁眼底掠过一抹无奈的笑意。

  下午三四点,暴雨依旧,房子外面的积水已经漫到了一米高。

  云怜坐不住了,按着门口的防水袋就要往水里淌。

  “站住!”

  乌祁连忙阻止他,“悬浮车在楼顶,走。”

  云怜盯着乌祁的轮椅犹豫不决,“要不我还是自己淌水过去吧,我是雌虫,身体素质很强……”

  “我送你过去……”

  “你不方便。”云怜含糊拒绝,“我自己去就行了,不麻烦你。”

  乌祁对上他飘忽的眸子,好笑道,“那我把悬浮车权限给你,你开着过去?”

  “我没有悬浮车驾照……”云怜挠挠脸颊,有些不自在。

  考悬浮车驾照对他来说太贵了,他没有钱,所以就没考。

  “行了,那就别啰嗦了。”乌祁无奈,率先上了悬浮车,“赶紧,要是我反悔了,就把你丢在这儿。”

  云怜蹭地一下上了车。

  乌祁扬起唇角,“比猴子还快。”

  一路冒着大雨到了医院,乌祁和云间直奔七楼病房。

  黄龙和赵钰伫在旁边呆得百无聊赖,见乌祁来了,仿佛看见救世主似的,压低声音感动,“老大,真的是你吗老大,我的老大啊啊啊……”

  “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我的老大……”

  乌祁一巴掌按在试图抱过来的黄龙脸上,冷声漠然,“离我远点,我是送云怜过来,不是死了。”

  黄龙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雌父,你还有没有哪里疼?”云怜紧紧攥着林珞君的手,眼底灌满担忧。

  林珞君暗暗瞅了乌祁好几眼,回过头笑了笑,“雌父没事,别担心了……你的两位同学将雌父照顾得很好,雌父没事了,我们今天就出院回家。”

  “不行。”云怜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林珞君抬手抚上空荡荡的肚子,眼底说不出的落寞,“雌父没事,雌父工作那边不能请太久的假,雌父……”

  “叔叔,现在外面下着大暴雨,帝国已经下了居家令,不用上班。”黄龙忍不住出声提醒。

  “那也是……在这医院住着,要太多钱了……”林珞君沉默了一会儿,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

  “我有钱,雌父你不用担心。”云怜绷着脸,连忙一把按住想下床的林珞君。

  林珞君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你雄父那边也需要……”

  “赵子。”乌祁叫了赵钰伫一声,看了他一眼。

  赵钰伫心领神会,两人出了病房,往外走出许远,在过道上说话。

  “老大,云怜那雌虫的雌父……他,他肚子里的孩子是硬生生被他雄父打流产的……”

  赵钰伫从没见过这么不当虫的雄虫,对云怜的雄父深恶痛绝,“自己老婆都这么打,傻逼吗?”

  乌祁透过落地玻璃凝着外面呼啸的狂风暴雨,静默许久,才开口,“林珞君的情况如何?”

  “雌虫身体素质强,问题……倒是不大,可是他们家现在这情况,我们要不要……”

  乌祁摇了一下头,“别人的家事,不是我们能管的。”

  他们说白了就是云怜的同学,哪儿来的资格管人家两夫妻的事儿?对乌祁来说,他对一个感兴趣的雌虫帮到现在这地步,已经是他从没有过的例外了。

  更何况那个林珞君,一看也不是什么好的……不过这话乌祁没说。

  赵钰伫挠挠后脑勺,看不透乌祁的表情,觉得他比以往不顾一切的疯批多了几分深沉,挺骇人的。

  暴雨持续下了一个多星期,学校宿舍被淹了。淌进一楼客厅的泥水有半米高。

  暴雨褪去后,学校一片萧条。

  淌进房子的水跟着退去,留下满客厅泥泞。

  乌祁坐在轮椅上,托着下巴漫不经心,黄龙和赵钰伫挽着裤脚,穿着昂贵的T恤,撑在一块大毛巾上,撅起屁股在客厅擦来擦去。

  “你们自己的宿舍打扫干净了?”乌祁挺无奈,“要打扫就认真点儿,谁让你们来玩儿了?”

  “我们在认真打扫了老大,呔,吃我一掌!”黄龙嘻嘻哈哈举起沾满黄泥的手,一把拍在赵钰伫撅起的屁股上。

  灰色的屁屁裤子上,明晃晃一个湿漉漉的黄手印。

  赵钰伫恼羞成怒,一把沾上黄泥举起手,“你给我站那儿,你个混蛋玩意儿。”

  “诶,你打不到我!”黄龙犯贱,到处乱窜。

  黄泥点溅到脸上,乌祁擦了一把,似笑非笑,“再闹就给我滚出去!”

  “老大错了错了,啊靠,赵子你个混蛋偷袭!”黄龙顶着一身泥泞慌慌张张躲到门口,一转身,险些撞到云怜身上。

  黄龙惊讶,“你怎么来了?”

  云怜满脸冷漠,面无表情俯下身挽起裤脚,抄起大毛巾二话不说开始打扫房子。

  乌祁眉梢轻佻,戏谑道,“小雌虫,过来报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