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易略带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

  刚才还满脸焦急恨不得上树的温乐阳现在仿佛变了个人,一脸稳重而笃定的微笑,香甜地嚼着胡萝卜。

  “你有办法对付?”

  温乐阳被小丫头一句话打回了原形,撇着嘴巴苦笑摇头:“不能跑也不能躲,还怕个屁!”说着神色又郑重了起来:“你快躲回屋,除非我喊你,否则听到什么动静也别出来。”

  小易坚决的摇摇头:“还是跟着你安全些。”

  吱吱呀呀,刚才和温乐阳说话的那个老头子温树林又步履蹒跚的走出来,手里扛着一个长条形的包裹:“这个给你们,可能有用!”说完把包袱往小易怀里一塞,又回去了。他回去可比出来走的快多了。

  温乐江和小丫头无限憧憬的打开包裹一看,一只长满了铁锈的长柄鸟铳。喇叭口的。在把手上还系着几个小皮口袋,分别装着铁砂、火药、火石火捻,这种东西极其古老,制造年代要追溯到晚清,操作复杂不说,射程也很短,打乒乓球输急眼了可以派上用场,如果打的是网球就没什么用了,除非对方是个近网型选手。

  温小易很聪明,鼓捣了一会就明白了鸟铳的用法,先往枪口里塞上铁砂子和火药,把纸捻从枪膛中串出来,最后打了几下火石点燃,枪口朝天的嘟囔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轰的一声,一蓬黑烟冒了起来,温小易手脚发颤开始在原地转圈。

  别说,老东西的质量就是好,这么多年了还能用。

  引魂灯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在漆黑一团的夜空里异常醒目,不久之后就已经飘到了红叶林的上空。

  温乐阳和温小易迎着‘引魂灯’飘来的方向,走到了红叶林的南方。

  温乐阳眯起眼睛望着半空,低声对吩咐小易:“帮我上膛!”引魂灯是一个绿色的灯笼,在他们头顶大约二十米左右静静悬浮。

  温小易手脚麻利,很快就将铁砂子、火药和纸捻装好,递给温乐阳:“太高了吧,恐怕打不到。”

  “试试吧!”温乐阳瞄准,随即发现鸟铳压根没准星,他倒是的确没见过喇叭口的枪还有准星的。

  轰然巨响,浓浓的黑烟弥漫,遽然半空中一声凄厉的惨号,一个硕大的人影随着枪声重重摔在了地上,温乐阳一把把小易掩在身后快步后退,随手把火铳扔到一旁,两手的食指和尾指微微在袖口上一扣,已经挑起了一抹剧毒。温家人弹指的脆响,对于一般人来说就是阎罗的狂笑。

  阿猿捂着千疮百孔的屁股,幽怨的看了两个人一眼,跳着脚跑了。

  温乐阳满脸歉意,对着阿猿一瘸一拐的背影解释着:“那个枪,一打一大片……”引魂灯依旧悬在半空,绿色的火焰仿佛更加妖娆了些。

  窒闷的空气里多了些腐臭的味道。红叶林所在的山脚下也隐隐回荡起闷响。

  小易又跑过去捡起了鸟铳,和温乐阳比起来,小丫头对大喇叭好像更有信心:“尸煞应该也进不了林子,爷爷的禁制,不光是对付活人的。”

  两千多年里,温、苗、骆三家之间虽然没有直接的冲突,但是也都是把对方当成假想敌,四老爷在林子边缘的布下的禁制中自然也有对付尸煞的手段。

  一层层的腥风跌宕咆哮,粘稠咸腥的恶臭惊涛骇浪般一刻不停的扑上红叶林,山下的密林中一条粗大的黑线飞扑而至,两边的树木都在不甘的哀号中折断,十几分钟的功夫,一条粗大到骇人听闻的巨蟒从山下窜进了林子。蛇身比最大号的磨盘还大,一路游弋过来,稍微细一些的小树都被它巨大的身体碾成碾成了碎木。

  黑云中万道紫弧掠过,旋即整片天空都被叶脉般的闪电割碎,沉闷的雷声开始滚滚激荡,与大蛇轰轰然碾过山林的声音混在一起,煌煌天威,彻底炸碎了大山的沉寂!

  暴雨将至!

  温乐阳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蟒蛇,估计一个人站着走进蛇肚子里都不带卡嗓子眼的,小易哎哟一声,惊骇下大喇叭无意中对准了温乐阳的脑袋:“骆家的人怎么还会引蛇?”

  温乐阳赶紧向一旁跳开,就算鸟铳的力量小,走火以后想要制造个温大麻子还不成问题。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谁也没想到自己家的后院里还藏着这么个大家伙,一个乡镇级的肉联厂都不够它三天的饭量。

  就在巨蟒扑进林子的瞬间,周围的树木猛地像筛糠一样颤抖起来,千万片红叶从枝头剥离,婉转曼妙的飘落而下,原本别具风情的红叶林,在转眼间变得凄迷如梦,千万片红叶交织落索,一场红雨在林中渐渐弥漫,直到遮掩住空气,遮掩住视线,遮掩住呼吸。

  温乐阳和小易都被突如其来的美景惊呆了。

  极美与死亡,只有一叶之隔。

  红叶在空中流转,仿佛还在回头望着她曾经栖息过的枝头,终于汇聚成百丈红帘,飘舞而落。

  可是地上却没有一片红叶。

  所有的红叶,都仿佛长了眼睛,用最完美的舞姿,最后轻轻贴合在巨蟒身上。

  每一片红叶贴合,大蛇的身子都会痛苦的颤动,继而昂昂惨叫,奋力挣扎。

  没过多少时候,几十米长的巨蟒除了头眼之外,整个身体都被红叶一层又一层的包裹起来,浓稠的黑汁在从巨蟒身上不停涌出,蔓延过红叶的缝隙溅射在地面上,扬起了丝丝缕缕的灰烟。

  红叶中蕴有腐蚀的剧毒,这样的攻击别说只是一条蛇,就算进来的是个变形金刚迟早也会变成一团铁疙瘩。

  温乐阳兴奋的瞪大双眼,树只是普通的红叶樟,温四老爷就算再闲得没事干,也不可能把每片叶子都刷上毒药,这树一到冬天就落叶,工作重复率太高。

  毒是下在树根上的。

  温小易也眉飞色舞一脸骄傲的对着他说:“爷爷说过,这剂方子叫软红十丈!”

  这个名字说明四老爷是个古典浪漫主义者,心思比脸上的皱纹还要细腻。

  大蛇不甘的挣动,每次抖动中,都会有大块大块的灰白色的碎肉从身体上剥落,在令人牙酸反胃的吱吱声里跳动几下,慢慢化成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