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不说一踏进冰面,立刻一个跟头摔在地上,滑地又快又稳跟沙狐球似的,三寸丁温不做依旧是每一步都像根钉子似的把自己钉住,然后再迈出下一步,速度极快而且一点不受冰面的影响。

  冰面虽然坚硬,但是一下子跑上来这么多人和一个沙狐球,立刻发出一声呻吟,窒闷的断裂声从众人脚下一层层的蔓延,到了后来干脆嘎啦啦的连成了一片。

  区区百余米,仿佛跑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终于所有人都有惊无险的冲上了对岸,而河里的坚冰又过了一会之后,才开始真正的崩裂,时间足够沙狐球再打一个来回的,主要就是奔跑时那可怕的断裂声就像妖魔的鞭子,狠狠抽打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温乐阳长出了一口气,低头笑着问蚩毛纠和小易:“怕不?”

  蚩毛纠的小脸蛋青里透黑,哆嗦着摇摇头:“不…不、怕!”小易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却笑了,好像温乐阳问了个傻问题似的。

  河对岸的那块古撰巨石,依旧岿然高耸,像个忠诚而坚毅的哨兵,身上被温乐阳一拳砸出的龟裂,开始诡异的愈合起来。

  等到河面冰凌尽碎再度奔涌湍急的时候,巨石也恢复了原来的苍青,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温乐阳吐了吐舌头:“到底咋回事?”

  裹环沉吟了一会之后才回答:“那块石头有古怪,能唤起销金窝吼天。”

  温乐阳一边打量着眼前怪石嶙峋、巨木横斜的销金窝,一边追问:“然后呢?”这大河的这一边,也有一块和对岸一样的巨石,看来应该是离开销金窝的机关。

  “利金吼天,淬厉之势尽数迸发冻住大河,嘿嘿,这个机关倒是有点意思,力气不够的人还真进不来。不用机关飞跃大河的人,自然力量也足够。”

  温不做心思缜密:“这么说,前几天的销金窝吼天,也是有人进来了这里?”

  一直笑呵呵的骆旺根也脸色一变:“这…这就是个门铃啊!”除非是御法飞天的大妖或者剑仙,否则只要有人渡河,整个销金窝都会震鸣,躲在里面的人自然会知道有人来了。

  温不做想了一下:“这边是只能进不能出,另一边应该是能出也能进,妖僧三断和大穿山甲擦肩而过,应该是一出一进吧?”

  温乐阳走到一棵歪歪斜斜的古树前伸手轻弹,古树立刻发出了非金非木的古怪声音,小易咦了一声,用大喇叭的枪托对着一堆怪石一敲,也是如此。

  玉刀裹环给他们解释:“这是销金窟的边缘,石林和巨木被销金窝渐渐侵袭,变成了半金半石或者半金半木!”

  温乐阳点点头没说什么,把小易拉到自己身后,对着大伙说了声:“进去吧!”

  小蚩毛纠却一把拽住了他:“等等!”说着摸出了一对巴掌大小的布娃娃,另一只手凌空一挥,一蓬花盆般的金色火焰悄无声息的燃烧在他面前。

  温乐阳诧异地和不说不做兄弟对望了一眼,不过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小蚩毛纠居然也修炼出了自己的命火。

  蚩毛纠的小脸蛋被金色的命火映衬的容光焕发,从怀里仔细的拎出两根头发,把布偶的头顶一插,随即扔进了自己的命火。

  两个布偶进入命火并没有被点燃,而是挣动着活了过来,左顾右盼了一阵之后,并肩跳到地上,大步向前走去。

  小蚩毛纠挥手收了命火:“跟着他们走就好,要是销金窝里不容人,两个发偶会先撑不住。”说着当前迈步,远远跟在了两个发偶的身后。

  所有人都大喜,有了这个巫术,再险恶的地方都能探一探,温不做更是不住口的称赞。不过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头前开路的两个发偶,一个走路踏实沉着,每一步都好像钉子一样先把自己钉在地上,然后再继续走下一步;而另一个则脚步轻快,身法飘飘,好像踩着屁前进一样。

  温乐阳等人也看出了端倪,越走越觉得好笑,终于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小蚩毛纠对着正冲他横眉立眼的不说不做又鞠躬又作揖:“就是用了你们两根头发,人偶毁了也还是我受伤,你们无碍,真无碍。”

  不说不做盯着眼前两个小一号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别扭,走着走着就不自觉地改正自己走路的习惯,哥俩都开始晃悠起来,横线距离加起来比直线距离要长的多,跟鹞子喝醉了似的。

  虽然前面有人偶引路,温乐阳还是小心翼翼,身上的皮肤开阖收缩,仔细的感受着身边,周围到处都是冷硬的金铁,没有一丝生气。脚下的泥土也早就被淬厉的金行侵蚀,连一条小虫或者一个或者的草芽都没有。

  温乐阳等人走的是之字形,虽然费力但是初到销金窝,总要先把地势搞清楚再说,在纵深了大约几里之后,眼前的景象没有稍变,而地势倒是渐渐的狭窄了一点。虽然依旧开阔的四处望不见头,但是比着刚刚渡河时候的的确确狭窄了一些。

  温不做笑着说:“地势越来越窄,倒是好事……”他的话还没说完,温乐阳倏地站住了身形:“有人来了!”

  不说不做几个人立刻退回来到温乐阳身边,把小易和蚩毛纠掩在他们身后,温乐阳犹豫了一下,把温不做也拉后面去了。

  很快,一个和温乐阳年龄相仿、赤裸上身只穿着一条白色长裤的青年,脚步不快不慢的从销金窟深处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个长条包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里面裹着兵刃。

  头发半长,在脑后随意揪了一下,身材比着温乐阳略高一点,和他一样不算魁梧但足够精壮,肌肉的线条像刀削斧凿一般硬朗,远远看上去,身材和气势都是一流,但是长相却惨不忍睹,两只眼睛一大一小,眉毛稀疏杂乱,塌鼻子的下面,是一对厚厚的嘴唇,比起印在小兔妖背上的罗刹鬼,这个青年的丑陋更贴近生活。

  温不说的眼睛微微眯起了一下,单以武技而论,他在死字号能排进前五,光棍眼赛夹剪,丑脸青年每踏出一步,都在保着身体的协调,所有的肌肉都调动了起来,却没有浪费一分多余的力气,温不说看着他一路走来,却根本找不到偷袭的机会,对方就像一个头看似漫不经心却眼含杀机的豹子,只要有一丝威胁发生,就会引来最致命的反击!

  一只大喇叭口悄无声息的从温乐阳身后伸了出来,小易跃跃欲试的小声问了句:“现在能打不?”

  温不做嘴碎功夫差,但是该自己干的事情从来都没含糊过,从温乐阳身后挤出来,堆了满脸笑容第一个开口说话:“这位兄弟,遇到你可太好了,我们正发愁……”

  丑脸青年脚步不停,根本不等他说完:“是谁打伤了渡河的石头?”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像一把铡刀把温不做的话一切两断。

  温不做打了个哈哈:“怎么?你是这里的守卫?那块石头……”

  丑陋青年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他根本就没表情,再次打断了温不做:“到底是谁打的?”

  温不做的笑容一点也没减弱:“我们也不知道那块大石头不能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