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人,是奇人掠落应拓斜所托,在销金窝中复活的镇妖天锥、永远可怜巴巴的少女锥子。

  锥子本来已经伸出手,想要就势杀掉刘正,听了温乐阳的话之后刚忙后退,像个做错事的小姑娘一样,怯生生的望着温乐阳,小声地替自己辩解:“是他…先亮出飞剑,我以为他要杀我。”说着赶忙放开手里拼命挣动的飞剑,对着刘正委屈之极的小声说:“对不起……”

  温乐阳不等锥子说完就问她:“你怎么来了?”

  锥子满脸的惊喜,似乎为了温乐阳肯和她开口说话而受宠若惊:“我怕姓乐羊的又想办法害我,从销金窝出来之后,就想找他们把事情说清……”

  温乐阳摇摇头,语气冷冰冰的:“是想斩草除根吧?”

  锥子吓了一跳,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刘正费力的吞了口口水,情不自禁的对温乐阳说:“是啊,你怎么能这么想……”

  温乐阳瞪了刘正一眼,锥子却对着刘正用力点点头,满脸感激的笑了,冰凉的小手用力握住温乐阳继续说:“到了这座大城之后,我就找不到乐羊温了,刚刚感觉到有黑白岛的人出现,就赶来了。”

  锥子说完顿了一顿,脸上浮现起顽皮的神色:“天书破煞的时候我就来了,嘻嘻,但是你们谁也不知道。”

  她的话刚说完,天空里传来了一声嘶哑的惊呼,随即眼前人影一晃,在半空中主持剑阵的天书真人已经跳到了锥子面前。

  天书本来就是黑白岛的剑仙,两千年前与同门因为天锥折断追杀苌狸,终于引来了拓斜,引出惊天之战,刚刚锥子一出现,天书就凭着她真水之身的灵气认出了她,一时间把什么都抛到了脑后,连‘剑笼锁’的大阵都忘记了。

  半空中的剑阵更加的暴躁起来,天书真人却不管不顾,目光直勾勾的望着锥子:“你……你还活着!”短短的几个字,语气就从疑惑变成了几乎歇斯底里的狂喜!

  锥子放开了温乐阳,轻轻的走上了几步,柔弱的目光软软的和天书对视着。

  天书脸上洋溢着几乎疯狂的喜悦,嘴唇颤抖着,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锥子皱了皱眉头,脸上浮现起一层疑惑:“怎么就你自己来了,天歌和天画呢?”

  天书的声音机械而缓慢,仿佛根本没经过脑子,完全靠着本能在回答:“天歌在追杀猫妖之后灵元散乱,现在还没回复,还在黑白岛上,天画十几天前也被旱魃打成了重伤。”

  锥子的眼里,亘古不变永远充斥着楚楚的可怜,此刻却闪现出一丝凌厉的杀气,抬手一指半空中遥遥欲裂的剑球:“我两千年前沉睡不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听你说,这个旱魃是柳相的同党,柳相已经逃出来了吗?”

  天书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旱魃两千年里一直在帮着柳相收集妖元……”

  小掌门刘正眼看着锁住旱魃的剑球就要崩裂,自己的师尊却只顾着跟老熟人聊天,再也忍不住,低声提醒:“师尊,旱魃马上就要破阵而出!”

  天书现在心神散乱,但毕竟是‘隐世护天的剑仙’,微微一愣之后就已经恢复了清醒,仓皇里也顾不得再多说什么,对着锥子留下两个字:“助我!”随即双手捏着法诀一跃而起。

  锥子展颜一笑,理所当然的回答:“它是坏人,你是好人!”身形一闪紧紧跟在天书的身后,素手一翻,啪的一声,一条巨大的冰凌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七十二剑尊正在全力施展的‘御邪儿’法阵中!

  天书本来满脸兴奋,见状猛地骇然惊呼:“你干什么!”

  冰凌宛如一柄厉锥,凛然而阴狠的插进‘御邪儿’阵眼中,巨大八卦阵中原本流转有序的七彩元灵之力在一顿之后,立刻变得散乱不堪,就好像一条正在湍急涌进的大河,被一座大山猛地截断!

  天书又惊又怒,而更多的却是不敢相信,指着锥子嘶哑地问:“你……”刚说出了一个字,倏然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大响,狠狠的湮灭了所有的声音!一横一竖裹住剑球的两条血符与硕大的剑球同时崩碎,万剑哀鸣震彻天地,在咆哮如龙的气浪中,旱魃五哥尖声长嗥着破茧而出!

  ‘御邪儿’阵法被锥子的冰凌破掉,天书心神散乱再也无法守不住剑笼,威力通天的剑阵就像大山一般轰然崩塌,千万把残剑在不甘的啸叫中,被无匹的巨力震得四散纷飞。

  旱魃一俟脱困,身子比鬼魅还快的一闪而过,一拳把震鄂中的天书打了个对穿!旋即胳膊一甩,把重伤的天书重重地甩到地上。

  锥子似乎也没想到旱魃会如此暴戾,更没想到天书就像个泥塑似的躲也不躲被旱魃打成重伤,俏脸上立刻蒙上一层冰霜般的冷酷,凄厉的尖叫着,双手连连挥舞,一根又一根巨大而锋锐的冰凌斜横而起,向着旱魃毫不留情的刺出。

  旱魃五哥打断了几根冰锥,自己也被震得站不住脚,知道了锥子的厉害,不敢再恋战,长短错落的连续尖啸了几声之后身形纵跃,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身影。

  地上被昆仑弟子按住的魆鬼一直在不停地拼命挣扎,听到旱魃五哥的尖啸之后,身体都猛烈的震动了几下,跟着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事情惊呆了,温乐阳知道锥子不肯再回到黑白岛,但至少也不会和柳相勾结,刚刚她出现在城隍庙,温乐阳还以为她念着故人之情,要帮着天书治服旱魃五哥,全没想到锥子竟然毁掉了七十二剑尊的‘御邪儿’法阵,但是锥子看到天书重伤之后,又立刻变得狂怒,向着旱魃发疯似的进攻。

  旱魃逃的极快,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锥子却没急着去追,窈窕的身影一晃,俯身抄起了奄奄一息的天书。

  刘正目眦尽裂,指挥着自己的飞剑嘶声怒吼着就扑向了锥子,温乐阳也像一头猎豹般,驱动着流毒追向锥子,两个人几乎同时冲到锥子跟前,倏然身体一僵,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就被冻在了原地,变成了两根冰柱。

  温乐阳生平第一次被冻住,除了不能稍动之外,倒并没有冰冷的感觉,外面的声音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被冻住的不止他们两个,而是城隍庙中的所有人!昆仑弟子、魆鬼、阵法被破之后重伤摔落的七十二剑尊……

  锥子素手翻转,一层冰霜立刻浮现在天书的身体上,封住了对穿的胸口,随后才略略放心的长出了一口气:“幸亏躲开了心脏,凭着你的修为死不了的,你…为什么不躲?”

  天书根本没把自己的伤放在心上,眼睛死死的盯住锥子,目光中掩饰不住深刻的痛心,甚至绝望:“为什么放跑旱魃,你是天地正气凝结五行真水之身,怎能和柳相那个怪物同…同!流!合!污!”

  天书真人身受重伤,右胸被旱魃挖了一个对穿的大洞,说话却中气十足,没有丝毫的停顿,最后四个字更是一字一顿,几乎要把牙齿咬碎才甘心。

  锥子的眼神就像一头受到惊吓的小鹿,充满了恐惧与仓皇:“我只是想放走旱魃,没想到他会伤你,你又为什么不躲啊!”说道最后声音里也带出了哭腔。

  天书真人双眼充满了血丝,大声的喝问:“为什么?”

  锥子伸出手,在天书的伤口上来回轻拂,口中却岔开了话题,语气清幽而不着一丝痕迹:“我不会再回黑白岛,更不会再做镇妖的天锥,与天地同寿,不能想不能动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