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穿山甲赶忙附和着:“瞎了他们的狗眼!敢对仙子动手,被抽筋剥皮也是活该!”

  锥子斜忒了他一眼,若有所指的笑道:“可惜,这些人都没长鳞片,不好玩。”肉眼可见的,大穿山甲身上的鳞片像波浪式的,一层一层打着寒颤从头顶一路荡漾到尾巴尖。

  花家高手把找上门的锥子当成了敌人,二话不说就动手拼命,结果全都被锥子在举手投足之间冻成了大冰灯,看在同是水行一脉的份上,锥子倒没要了他们的命,只是施展些手段弄明白了花家与‘鞭炮’的关系,当时花家也丢了大群的鞭炮,正急着寻找四处寻找,自然也不知道虫潮的下落。

  这时候第一波白袍少年被花小腰遣来送信,虫潮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锥子得知了这个消息正要赶来,几乎与此同时,大批的藏民奔袭花家营地,活死人虽然可怕,但是在锥子眼中根本不值一提,真正让锥子感到恐惧的是,这些藏民身上都掺杂着柳相的气息!

  锥子没急着去找鞭炮虫潮,就是想看看,在活死人被自己扣住之后,还会不会有更高级的柳相门徒找上来,对于她来说,柳相才是自己真正致命的敌人,天下间最不容她活下去的就是柳相。

  所以藏民和花家弟子都被冻在了冰锥之中,不过之后再没有柳相的人来过,反而花家少年,一拨又一拨的被花小腰派回来,直到最后温乐阳也来了。

  锥子说着说着,突然又叹了口气,对着温乐阳摇了摇头:“没用的,那件事现在就像一根刺,不查清楚我做人也没意思,你别再岔开话题了!”说着,又望向了让炯大喇嘛:“大师,我被摄魂凝练天锥,你有几成把握?”

  锥子就算心机再深沉,面对着自己的身世之谜也失去了镇静,刚才勉强说清楚自己的事情,又迫不及待的把话题兜转了回来。

  让炯嘿了一声:“九成!”

  锥子展颜一笑,淡淡的说:“大师客气了,你心里早就笃定了,十成吧!”

  让炯笑了笑,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温乐阳轻轻咳嗽了几声,发自真心的劝慰:“过去的事……”

  锥子却不肯等他说完,就摇了摇头,语气淡的让人胸口发闷:“你有没有想过,因为这件‘过去的事’,我可能…根本报错仇了。”

  温乐阳愣住了,这一层他的确没有想过,对他而言,锥子既是苌狸、旱魃乃至他们拓斜一脉的大敌,也是他们对付柳相最重要的依仗,刚才的安慰劝解则完全抛开了这些立场,像朋友,也像毫无利害冲突的路人,劝她只为自己心安,谈不上为什么,也没有啥明确的目的性。

  锥子顿了片刻,才继续说:“我以前最恨苌狸,现在想来,第一次她打碎我的锥身,让我再世为人;第二次她伤我又让我想到了些天锥之前的事情……苌狸反而成了我的恩人?”

  温乐阳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生平第一次觉得锥子的想法竟然这么可爱,要是真能打消了锥子向苌狸报复的念头,这可是件胜造七级浮屠的事,笑着正要趁热打铁的鼓励几句,不料锥子的话锋又突然一转:“不光苌狸成了我的恩人,那九头柳相也成了我的朋友!虽然我镇它千年万年,可是说到底都是那个凝练天锥的奸人所害!”

  锥子一直以为凝练九根天锥的是远古大神,现在隐约明白了自己成为天锥的经历,就算当初做这件事情的真是满天神佛,在她眼中也变成了卑鄙之徒,欲杀之后快。

  温乐阳、让炯全都傻眼了,现在锥子的确不怎么记恨苌狸了,她开始记恨黑白岛的主人,而报复的最直接的方式,任谁都能想明白:杀上黑白岛,打碎另外八根天锥,放出九头柳相!

  一个傀儡附着天音法身的真魂已经让人头疼无比了,要是锥子也倒戈相向,明年端午节柳相一准能吃上新鲜的糯米粽子。

  柳相一旦重返人间,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家的苌狸师祖,温乐阳急得双手乱摇,结结巴巴的说:“柳相一旦挣脱逃出……”

  锥子也不说话,就那么笑吟吟的看着温乐阳,好像很欣赏他那副急赤白脸的表情,这时候裹环突然重重地哼了一声,硬邦邦的打断了温乐阳:“傻小子,别丢人了!”

  锥子早就知道玉刀里还藏着一个裹环,现在丝毫也不觉得惊奇,反而大笑了起来:“老妖精看事情,就是比傻小子透彻!”

  裹环也嘿嘿地笑了几声,分不清是苦笑还是冷笑,一点没好气的对温乐阳说:“柳相是什么东西天锥比谁都了解,那种天下至恶的邪物,嗜杀成性睚眦必报,又怎么可能放过镇压了他千年万年的水行天锥,它一旦脱困,第一个要杀的恐怕就是锥子!”

  温乐阳啊了一声,有些愣愣的点头。

  锥子笑呵呵的点点头:“我才不会去把柳相放出来,当然,想让我重新再回黑白岛也是做梦,你们趁早想些别的办法对付柳相才是正经,其实…我身上有法术的结印,无论怎么强横,也没办法伤到黑白岛上的一草一木,就算真回去了,也伤不了其他几根天锥,更没法子放出柳相!”

  温乐阳踏实了不少,但是还有些不放心,神情关切的追问了一句:“那…你现在怎么打算?”

  锥子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先找到天水灵精疗伤,然后把苌狸打上一顿!”

  温乐阳吓了一跳,带着几分骇然几分愤怒:“怎么又来了!”

  锥子哈哈大笑:“大仇当前,我和苌狸那点事也实在懒得去想了,不过她要应下我一件事:永世不得逼我重列镇妖大阵!否则宁玉碎,不瓦全!”

  温乐阳沉着脸没说话,脑袋乱哄哄的难受。

  锥子看到温乐阳居然没有坚决摇头反对,脸上霍然升腾起欢喜的颜色,无比开心又有些不敢相信似的:“你还是在意我的?”

  温乐阳对锥子的印象未必有多好,但是对方在他眼中,无论如何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如果锥子要杀苌狸,他抗下这份仇怨义无反顾,但是要抓住这么一个活人,把她变回活死人一样的天锥,他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特别是现在又隐约怀疑锥子本来就是修士,被人抽魂制成天锥,无论镇压柳相是何等大事,对于锥子来说总是极端的不公平。

  锥子又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向温乐阳:“不过,旱魃伤了天书,这份仇我一定要报!”

  温乐阳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有些心疼,不知是为了谁。

  锥子看着温乐阳踌躇地样子,似乎真的开心了起来:“等忙活完了这些,再去找天书天画,问问他们知道多少事情……”说到这里,锥子倏然闭上了嘴巴,目光死死的盯住了温乐阳:“莫再瞒我,黑白岛是不是出事了!”

  锥子的目光何等犀利,先前她问起柳相为何会有手下的时候,温乐阳就神情有异随即岔开了话题,现在两次提到天书的时候,温乐阳都目光黯淡,这些毫厘之间的变化,全被锥子看到了眼里。

  玉刀裹环也淡淡地插口说了一句:“别瞒了!她与黑白岛三位真人朝夕相处了千万年!”

  天锥是活的,却不能动不能说,在黑白岛根本没有时间概念的漫长日月里,唯一的乐趣也就是看着三个真人修炼、聊天、跑跳……这份只能算做寂寞的情谊,却远比轰轰烈烈的豪迈来得更深刻,否则锥子也不会看到旱魃伤了天书就暴怒成狂。

  温乐阳指了指冰锥里的白袍:“我说过之后,你不能伤及无辜!”

  锥子一挥手,大片的冰锥纷纷碎裂,所有的白袍人都被放了出来,冻住活死人藏民的冰锥却依旧挺立,而雪顶上狂躁的冷风也突然消失了踪迹,一瞬间寂静了下来,锥子根本就不看惊魂未定的花家众人,只是盯着温乐阳,用力吐出了一个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