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阳不明白她要做什么,愣愣的点点头,手指轻轻一弹,一滴灰色的毒液翻滚着,在‘啪’的一声轻响,落入了锥子的手心,灰色的毒液瞬间消失了,旋即一层黯淡的青灰色,猛地从锥子的手心扩撒开来,速度极快的蔓延着,一直过了手肘才渐渐迟缓了下来。

  玉刀裹环愕然的低呼了一声,锥子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过了片刻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喃喃的说了句:“好厉害的毒!”随即默默运转真元驱毒,小臂上难看的青灰色才渐渐消散:“刚才我没刻意抵御剧毒,只是以护身真元本能的化解生死毒。在我驱毒之前,那条手臂算是废了。”

  亘古以来,毒在修士的眼中,都是不入流的东西,因为修士有真元护体,一旦有毒素侵入,就会立刻被真元化解,这让修士看上去是百毒不侵。但是一旦毒素的破坏力大于修士的真元,修士也就被毒杀了,就连天音那样的绝顶修士,都在无尽的水毒之下落荒而逃。

  毒是力、真元也是力,归根结底拼的还是谁的力更强。温乐阳明白这个道理,又琢磨了一下锥子的话之后,只觉得眼前的矿洞霍然开朗了起来,自己身体里的剧毒现在能流出体外,多了不敢说,泼一脸盆还能吃得消,一滴就让锥子废掉了一条手臂,这要是一伸手扬撒出一片生死毒液,恐怕就算天音再来也只有吃瘪的份。

  锥子看着他抓耳挠腮的兴奋样子,哈哈大笑着摇了摇头:“先别开心,要是有所防备,你就算把全身的精血全都泼洒出去,也休想碰到我一根汗毛,你身体不强,劲力不够,靠着这点毒液,对上我还是活不了!”说着,锥子倏然收敛了笑容,语气真诚而凝重:“我不会伤你、苌狸旱魃自然也不会,凭你着现在的修为,想杀你而又杀得了你的只有一个人!”

  温乐阳点了点头,知道他说的是谁。

  锥子继续正色道:“所以这是你保命的手段,在对他使出来之前,谁也不能告诉!如果天音有所防备,你以后再对上他,必死无疑!”

  温乐阳现在的本事,本质上和吐口水没啥区别,讲究的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吸敛了大量的水毒,力量却没能增加到相应的程度,不过现在有了泼洒毒液这一招,也算是个安慰奖了,温乐阳心情大好,霍然眼前一亮,已经和锥子一前一后冲出了矿洞,一头撞进了厚厚的冰盖里,锥子笑着问他:“是我以遁法带你,还是一起跑跑?速度倒也差不多。”

  遁冰虽然省些力气,但是不能说话,温乐阳和锥子一起砸出了冰盖,外面正风雪交加,无比的寒冷,看样子应该已经到了冬季。

  姜根迪如冰川在格拉丹东峰的东南坡,辨明方向之后他们向着雪顶撒腿飞奔。

  在漫天风雪中纵情奔跑,是一件壮怀激烈的事情,不过温乐阳还没二百五到敞开衣襟,反而小心的把衣服拉好,问了句:“裹环,玉刀还能坚持多久?”

  在雪上上裹环几次施展断妖身,玉刀已经布满了裂纹,仿佛随时都会散碎。

  裹环嘿了一声:“算你小子还有良心!玉刀的情形,多则一年,少则六月,再也坚持不了更久了,妈的,老子天天都能听见它咔咔想着一点点往下碎过去。”

  温乐阳点了点头:“回家之后我就去求苌狸师祖,说什么也问出你的洞府在哪里!”

  裹环的语气却不怎么着急,哈哈笑道:“能找到老子的分身最好,要是万一找不到的话,就要麻烦天锥仙子了。”

  温乐阳有些糊涂,略带奇怪的看了锥子一眼:“你知道他的分身和洞府在哪?”

  锥子在如风疾掠的奔跑中,一边摇着头,一边露出了一个俏丽的笑容。这次他们几个人戮力同心对付天音,锥子和裹环当年的仇怨早也烟消云散,锥子虽然不知道裹环的洞府在哪,但是她也有个退而求其次的办法。

  如果实在找不到裹环以前的分身,锥子就去帮裹环抓一个修士来,把他往矿洞‘十三不过’的禁制里一扔,用禁制洗去对方的元魂,在施法助裹环俯身其中。

  修士的肉身本来就是承载元神绝好的魂器,不过一般来说,游散的元神再怎么强大,也斗不过原来的主人,除非像柳相孽魂、真魂那样的亘古怪物。这其中真魂又比孽魂强大的多了,真魂能夺了堪称剑仙的天音法身,而孽魂只能找到一个普通的修士三味老道,当时三味在修真道上,也不过是个稍有名气的小脚色罢了。

  锥子想的办法,其实就和玉刀里另外一个元魂,在一千年前寄身于柳相孽魂留下的三味老道真身是一个道理的。

  裹环分身的实力,再怎么说也有本尊的两三成,天下间没几个修士能望其项背,不过实在找不到的话,有个身体总比玉刀碎了元魂被空气炼化要好得多,不过无论是找人抓人,还是这个身体的质量,都要看锥子的心情了,裹环哪敢不好好巴结着锥子。

  温乐阳算是明白了,无论是苌狸旱魃,还是锥子拓斜,自己身边这些绝顶高手,没有一个能算好人,这种阴损的主意,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的。

  锥子把事情说完,笑嘻嘻的看着温乐阳:“我去找个罪大恶极的人扔进‘十三不过’,不让你为难。”

  裹环赶紧搭腔:“这个…能找到资质又好又该死的固然最好,要是找不到的话,还是紧着资质来看……”

  温乐阳哭笑不得:“还是先找你那个分身是正经!不过……”说着,他又皱起了眉头,有点纳闷的问锥子:“就算你找了一个真正该死的修士,扔进禁制里洗掉了元魂,你怎么把他弄出来?”说话间温乐阳已经挺起了胸膛,能钻入冰盖又能在十三不过中出入无碍的,天底下就他一个人。

  “把那人腿上栓根绳子就成了!”锥子哈哈大笑,一下子把温乐阳脸上的自豪洗的一干二净。

  温乐阳也笑了:“只要苌狸师祖肯出手,裹环就能重返法身,这个事到不用太担心,不过你们的办法,倒是能救另外一个人。”说着温乐阳伸手轻轻敲了敲玉刀,“先和我说说,那个元魂对付天音,到底是咋回事?”

  玉刀里的三味元魂在天音出现后即刻醒来,寻找时机发动突袭,之后曾经和裹环有过短暂的交谈,随即沉沉的睡去,到现在也没能在苏醒。

  裹环把当时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最后嘿了一声:“这个元魂,最早是个和尚!现在没有了法身的桎梏,修养了一段时间,发动的神通还是最初烙印在他骨子里的修为。”

  唤请罗汉,以金身法相来桎梏邪魔,本来就是佛家的神通,就算温乐阳不懂修真的本事,看天上掉下个光头罗汉,也能明白施法的不是老道。

  当初要不是因为这个元魂中含有大慈悲的修持之力,也不会因为寄身孽魂炉鼎而饱受折磨,他千多年里处心积虑要和旱魃作对,说到底也是为了诛杀柳相孽魂以求洗掉法身上的戾气。

  现在炉鼎已毁,元魂虽然脆弱不堪,但是也得以解脱千年里那种正邪纠结如同炼狱般的痛苦。这个元魂必杀旱魃的理由也不存在了,再加之他本来就是元神中包蕴正气的修士、又在不久前发动神通救人,温乐阳现在已经想着帮他了。

  因为功力大增,温乐阳的眸子比着原来更加漆黑明亮了,笑着问裹环:“那他…能不能恢复记忆?”

  裹环在玉刀里摇摇头:“我怎么知道!等他醒了我再喊你!”

  温乐阳点点头也不再废话,生死毒滚滚激荡着发力狂奔,最后还是被锥子拖着变成了贴地飞行的人形风筝……

  不久之后,温乐阳等人翻上格拉丹东的雪顶,正在奔跑的时候,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传来,一个光头小胖子从远处踉踉跄跄的迎向了他们,正是不久前被虫潮甩掉的花家少年,花小巴。

  花小巴还是那副样子,温乐阳偷偷松了口气,他真怕一上山看见花小巴变成了个老头子。

  花小巴跑到他们跟前,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哭丧着脸结结巴巴的问:“你们去哪了?虫潮呢?”

  他的话还没说完,呼哨声又连连响起,大批的白袍弟子从冰盖下现身,为首的是温乐阳的熟人花小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