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大爷喜滋滋的挑了挑眉毛,刚要说话,就被他兄弟拉到身后了,这时候要是再惹四爷爷,两家老头就真得火并了。

  温乐阳苦笑着抬起手,轻轻一拳砸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棵灰叶樟树上,笔挺的秀木微微一震,树叶却没有一丝的颤抖,而就在这一拳之下,温乐阳突然纳闷的哼了一声!

  阴惨惨的白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泽,养在温乐阳身体中的蛟刺,毫无征兆的出现,哆的一声,钉在了那棵树上!

  温大爷还以为是温乐阳故意唤出的蛇形凶刃,勉强笑着岔开话题,想逗四老爷分散心神:“这把刀子怎么炼的,连棵树都扎不透……”

  老头子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就被嘭嘭的巨响湮灭,盘成一团的骨蛇从他身旁跃然而出,发出一声昂昂的嘶吼,展开巨大的身体,一头扎进了林子!

  旋即,整片灰叶树林一起颤抖了起来,树叶摩擦中响起如击败革的声音,窒闷,却远播天际!

  半晌之后,大伯最先反应了过来,指着温乐阳苦笑了一声:“你也太快点了吧?”

  温乐阳愣了一下,才知道大伯也和爷爷一样的想法,都以为自己要动手拆林子,赶忙苦笑着摇头:“不是我唤他们出来的!”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身受重伤,哪还有力气拆林子!”

  蛟刺一见佞蛟奇毒,就变得狂躁了,根本未经温乐阳召唤!

  而让温家上下惊喜不已的是,随着骨蛟在林中上下盘旋,与树木不停厮磨中,整片树林的灰白色正在迅速的退却,一层浅淡却带着几分欣欣向荣之意的红,悄然萌生!

  第四卷 风波恶 第三十章 囡囡

  温乐阳和生老病死坊的禁制刚一接触,养在身体里的蛟刺就自动跳了出来,继而唤出骨蛇冲入树林,尽情的吸敛着禁制上的剧毒。

  林子外的人大吃一惊,坊子内死字号的弟子更是吓了一跳,小易威武的一挥大喇叭,在几个死字号的护送下快步来到树林边缘,脆生喝问:“是谁?”

  外面几十个人轰得一声,一起大声回答:“温乐阳!”

  小易哎呀惊叫着,转身就往自己的屋子里跑,脸蛋红扑扑的娇嫩……

  温乐阳也骚了个大红脸,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家的亲戚朋友,还有这么心齐的时候。

  眼看着林子的颜色,渐渐从毫无生气的灰白一点点变回欣欣向荣的火红,最高兴的就是温四老爷,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少有的笑意,走到温乐阳跟前问了句:“怎么回事?”

  温乐阳还没说话,裹环就大笑着接口:“这头佞蛟已经成精了!”

  只有成精的妖物,在死之后虽然魂飞魄散,但是骨子里却烙下了本性,才能像现在的林子里的骨蛇这样,一看到自己的剧毒就扑出去吸敛,裹环简单的给其他人解释了一下,跟着还意犹未尽的补充了一句:“它根本不是畜生,它是早已炼出妖元、天智大开的妖精!”

  裹环自顾自的笑着高兴,温乐阳和四老爷却异口同声的说了句:“不对!”

  温乐阳当然不敢和四老爷抢话,立刻退后一步,笑嘻嘻的伸出手示意爷爷先说,四老爷微微眯起了眼睛:“我们几个老头子,在佞蛟的血肉中掺杂了十一种剧毒,九门精炼的草木方子,才最终破了它的剧毒。下在红叶林的禁制里的,虽然名义上还是佞蛟之毒,但是毒性早已大变……”

  四老爷的意思很明白,禁制里的剧毒性子早已剧变,和原来的佞蛟奇毒根本就是两回事,明明已经不是佞蛟奇毒了,为什么骨蛇还要吸敛。

  裹环还没说话,温乐阳就满脸恍然,想明白了为什么红叶林会变成灰叶林:“生死毒能同化其他剧毒……”

  四老爷霍然一愣,根本不用等他说完就嘿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郁闷,也有些无奈,终于想通了禁制剧毒悄然变化的原因。

  佞蛟之毒和温乐阳的生死毒极为相似,生死毒能把其他毒素同化,佞蛟之毒自然也会有这个能力,不过速度要慢上许多。

  当初温家几位老爷子齐心合力、使用十几种毒素和精炼的方子,总算破解了佞蛟之毒,把它变成了温家能够使用的剧毒下在生老病死坊的禁制上。可是一段时间之后,佞蛟之毒渐渐把其他毒素同化、融合,又变回了原来的毒性,所以禁制的解药失效,连自己人也不能出入了。而骨蛇却甘之若饴,立刻窜出来把剧毒吸敛回去。

  裹环不懂毒学,装模作样的笑了几声,有些没底气的问四老爷:“你明白了?”

  四老爷老实巴交的点点头。温乐阳这才说着自己觉得不对的地方:“画城这么多年帮着旱魃杀妖撷元,这条佞蛟如果是个妖精,早就该被乐羊甜杀掉!”

  佞蛟是乐羊甜用巫蛊秘术唤出来对付敌人的,两者之间的关系有些像温乐阳和我服了,一主一宠,不过关系还没那么密切。

  裹环偷偷松了口气,这事他倒是能解释:“一来,乐羊甜和佞蛟也许是关系不错,不舍得杀;二来,佞蛟身居生死双毒、阴阳之力,这样的怪物少有少见,妖元都被剧毒掩盖,难以察觉,说不定旱魃和乐羊家根本就不知道它已经修成了妖。”

  旱魃的话刚说完,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接下了他的话:“全都是瞎猜!这是头修毒的怪物,他的妖元就是毒元,别说它根本无法提炼,就算得到这样的妖元,也只会能把孽魂毒杀。”

  随着声音,一个小小的身影速度极快的闯入了温乐阳的灵识,说话之间,就掠到了他们跟前。

  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后背背了个青布包袱,脖子上挂着一只足有半斤多的长命锁,金灿灿的耀眼。小女孩长得唇红齿白,小脸膛细嫩的让人恨不得捏个试试,看看能不能挤出水来,尤其是一头长发,好像瀑布似的直垂足踝,只是身上的衣服太不合适,肥肥大大的棉袄挺干净,但是袖子都快盖住小腿肚子了,棉袄的前后襟都被扯了下去,勉强露出小棉鞋,否则都没法走路。

  刚刚趁着温乐阳去试探禁制的机会,占领滑竿的阿蛋又惊又喜的叫了一声,从滑竿上跳下来颠颠的跑向突然出现的小姑娘跟前,犹豫了一下之后,从脖子上无比吃力的把自己的银项圈摘了下来,放在左手里晃着,又是踮着脚尖使劲指着人家的长命锁。

  彩虹兄弟彼此使了个颜色,微微的错动脚步,不经意间已经结成了阵势,隐隐合围住对方。

  小姑娘比着阿蛋高出半头,先愣了一下,在明白他的意思之后一抬手把他推一边去了,慕慕身子一闪把阿蛋抱住,又好气又好笑的啐了句:“你倒不傻!”

  阿蛋还在用力晃着自己的项圈,表情挺委屈……

  这个小女孩比着花家一众少年还要晶莹剔透的多,简直就是冰雕似的娃娃,明知道她的来路怪异,却让人无论如何也紧张不起来,温乐阳也不知道是该厉声喝问还是软语相询,干脆继续装病,有气无力的问了句:“你是谁?”

  小姑娘看着比阿蛋大不了多少,但是声音清脆口齿伶俐,不像傻小子那样只会啊啊啊啊:“阿爹让我来问问你,是不是柳相那里出事了。”

  虽然温乐阳对修真道有了不少的了解,知道对修士不能以貌取人,但是对面前这个身法如风、既了解佞蛟,又知道柳相的小囡囡,还是感到无比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