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子的双眉皱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不过…到底怎么回事,还是要等我记忆恢复才能知道,算来算去,我原来以为的生身父母,才是仇人!”苌狸霍然发出一阵愉悦之极的笑声,锥子再也忍不住,叱喝一声荡起一片冰锥就砸了过去。

  苌狸哎哟一声,一边躲避着锥子的神通,一边忙不迭的摆手:“别打别打,我不是笑你!我笑得是压在我头上的天谴,和杀魔障一样,断碎天锥放走柳相跟本就没有天劫。”

  这份惊喜来的实在太过意外了,以至于温乐阳呆立当场,彻底懵了。

  “因为有人刻意饲养句芒种,即便它化成魔胎,温乐阳杀死它也没有天劫!”裹环在石塔中一字一顿的沉声说:“凝练天锥的是修士,黑白岛布下镇妖大阵的也是修士。镇压九头怪物的是人,不是天!就算我们打碎天锥破了修士的阵法,帮着九头怪物重返人间也算不上逆天行事!根本没有什么狗屁天劫!”

  第四卷 风波恶 第四十六章 大吵

  苌狸的头上没有天劫?

  虽然还不能确定这个消息,但是随着几个见识广博的妖仙不断深入的分析,这种可能性似乎越来越大。

  先前无论是裹环、锥子,甚至猫妖苌狸都先入为主,和杀掉魔胎一样,只当放出柳相的罪魁祸首一定会引来天谴,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概念和盐一定是咸的、火一定是热的一样,根本就没有去深究过。

  直到此刻温乐阳的天谴未至,苌狸等人才在无意中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最初的惊喜渐渐冷却,随之而来的却不是欢欣鼓舞,而是空落落的窒闷!没有天劫,又何必千辛万苦的对付孽魂,又何必处心积虑的复活天锥?

  师祖爷两千年前的布置,掠落和拓斜两位师祖以及后人弟子的前仆后继,在还不能最终确定的真相面前,竟然是一场笑话!

  温乐阳不敢把自己心里的压抑表达出来,还在努力维持着嘴角的笑意,和眼神中亮晶晶的神采。

  苌狸一眼就看穿了他,缓步走到他面前,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我……”只一个字,泪水毫无征兆的涌出了她的眼眶。

  “我试出了他的心意,可是却…却把他给弄丢了……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后悔。”说着,苌狸微微颤抖着,把螓首轻轻搭在了温乐阳的肩膀上,如梦呓般的低吟:“他到底,在哪里啊……”

  温乐阳不知道该说什么,僵硬的伸出手想拍拍苌狸的背脊,不料刚刚举起手掌,苌狸突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他到底在哪里啊!”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苌狸的眼泪本来滚烫,却在流淌的瞬间就被冬末仍寒冷的风带走了所有的温度,最终染在温乐阳肩膀上的湿,只剩下一片冰凉了。

  “我为了他放了柳相,只能算一时胡闹,他为了我对付柳相,却让所有人都一生受苦。”苌狸的哭声渐渐低沉了下去,在哽咽中,她的声音有些让人心疼的淡薄。

  温乐阳心里堵得难受,涩声接口:“如果没有天劫,又何必对付柳相啊!”

  他的话音刚落,锥子倏地冷笑了一声:“柳相是什么怪物?他是天下至邪,他若脱困则天下受苦!在他眼里根本没有恩情,他又岂会管是谁放了他,你们拓斜弟子对付过孽魂、想过镇压他,他就会杀了你们每一个人!我们不对付他,他迟早要来对付我们。”

  苌狸抬起了头,眼睛红红的,在山风料峭里只有单薄,没有一丝旷世妖仙的痕迹,对着锥子轻轻的摇摇头:“天下受苦和我没有半点干系的,我要对付它,也不是怕它会来找上我们,而是……”苌狸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才继续说:“因为他为我要重镇柳相,我又岂能袖手旁观!苌狸但有命在,总要把这件事做下去的。”

  温乐阳心里郁结难清,不过也没耽误他思考一下这个混乱的逻辑关系,苌狸任性打碎天锥,拓斜师祖替她担下了祸事,现在她要继承拓斜‘遗志’

  锥子眯着眼睛,在沉吟了半晌之后,对着苌狸说:“你是神经病!”跟着,突然又笑出了声:“不过…这份折腾劲,也算痛快!”

  苌狸也笑了,眼睛还是红红的发肿。

  不知是刻意巴结,还是真心赞许,裹环也哈哈大笑:“没错,万年修行化成人形,当然要他妈的折腾!妖行一世,能有这份折腾就算值得!”

  囡囡小五被这群人一会哭一会笑给弄懵了,三两下爬到温乐阳的怀里,撇着小嘴轻轻的嘀咕了句:“妖孽!”

  苌狸一点不客气的伸出手拧了拧囡囡的脸颊,又把目光投向了温树林。

  温树林愁眉苦脸的摇摇头:“没算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这里就是末头窟,温树林最近这些日子也没少忙活,但是他只能在苌狸的护身禁制之内活动。

  苌狸也没再难为他,指着石塔说:“石塔已经被收服了,不再有妖种伤人,你现在开始算吧!”

  说着,她又伸出手用力的给自己扇风:“气闷的紧!修真道现在都聚在神女峰么?”

  非非很有些担忧的和温乐阳对望一眼,苌狸要是打算去神女峰散心,那群修士里可就有人要倒霉了。

  小沙马上点头,苌狸的脸上又恢复了古怪精灵的神采:“那还不走!”说完刚要走锥子就一把拉住了她,随后笑嘻嘻的望向小沙:“听说,你会易容?”

  苌狸立刻大喜,刚才的凄风苦雨立刻被抵挡了个一干二净:“要让人认不出才有趣!”

  温树林已经张罗着开始算计,破解大饼破锣狗的秘密,才有可能对付天音,有把握对付天音才能打听出拓斜的下落,老头子现在至关重要,金猴子千仞对其他人说:“秦锥还没醒,我先留下,这个老头子交给我。”说着,猴子咧开嘴巴哈哈一笑:“要是那个…天音?天音来了,老子带着两个人跑他也别想追上!”

  小沙心惊胆战的在苌狸、锥子、温乐阳、囡囡小五脸上一一拍过,每个人都变了个模样。

  苌狸和锥子一人翻出一面小镜子,照过之后满脸欣喜的对着小沙赞不绝口,小沙看自己还活着,总算长出一口气,在拍非非的时候,偷偷摸摸的窃喜道:“天下绝顶妖仙,我都打遍了!”

  非非一笑,被小沙拍出了一份惊艳的美丽。

  温乐阳背着非非,锥子抱着小五,苌狸空着手,五个人行动如风,向着神女峰赶去,小沙哭丧着脸,一步一步在崎岖大山里奋力攀爬着……

  五个人脚程极快,没用多少功夫就上到了神女峰,温乐阳一上峰顶,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上面根本就是乱成了一团,大群的散修唾沫横飞,乱哄哄的也听不清他们在争论啥,其中有不少老熟人,但是更多的人都不认识。温乐阳一行人都被小沙拍过,连自己也认不出来,也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

  还有不少来晚了的修士,也在络绎不绝的上山,有的一上来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就立刻加入争吵,有的忙不迭的想找熟人朋友,也有的眯着眼睛偷偷盯上自己的仇人……

  稽非和水镜可怜巴巴的站在一块最醒目的大石头上,不停的大声喊着,根本就没人听他们说的啥。大慈悲寺、一字宫、刘正和让炯率领的高原修士,则三五成群低声说笑着,根本不理会眼前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