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阳对着非非点点头,稽非老道已经开始拍马屁了,就肯定知道他们来了。

  “散修一世,只图逍遥问道,正邪之争也好、妖魔恶斗也罢,我们都不理会的,且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就算苌狸出世,和我们有关系么?”稽非的话一点也不上进,但是在散修们听来却无比的顺耳,跟着老道又冷笑了一声:“难不成,诸位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剑仙,想要咱们散修去对付那位苌狸妖仙么?”

  抱日老头轩起了双眉正要开口,没想到已经闭嘴的稽非突然又大声开口:“稽非水镜虽然是末学之辈,但是也敢在这里许下一句狂言:如果现在是苌狸站在我跟前,要我帮他去对付你们,我也是不肯的。还是那句话,散修之人,不管天下是非,只求逍遥问道,我管你们什么黑白岛、什么柳相、什么绝顶剑仙、什么旷世大妖!”

  稽非老道说完,长出了一口气,凛然站在抱日老头对面,山峰一吹果然有几分高人的气派,但是眼角的贼光极快的扫了一下温乐阳等人所站的位置……

  抱日老头被稽非连番抢白,脸上怒色渐浓,铁锈先生一伸手挽住了抱日的胳膊。他们来神女峰的确是要天下修士替他们做些事情,一个稽非虽然微不足道,可毕竟是这次大会的主办方,一巴掌怕死的话,修士们就算不敢拼命,人心也会散掉。

  大胖婆娘热仙姑跨上两步,神色间一派亲昵,对着稽非笑道:“这位道长恐怕还不明白,猫妖和她同党当年就想要放出柳相,此次重入世间之后,在高原之上救出了他的妖孽同党,又害死了我们留在高原上的同门……”

  温乐阳神色无比古怪的和苌狸对望了一眼,按照大胖婆娘的说法,妖孽同党应该是狗头雕,那千仞岂不成了自己的拓斜师祖?仔细一想就能明白,这伙子人既要对付苌狸师祖,也和吴独独一样,想要击杀猴子千仞,干脆归拢到一块说,反正苌狸的同党,个个死有余辜。

  可是猴子千仞又和这些人,或者说和黑白岛有什么关系。温乐阳想着千仞的遭遇,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锥子,心里冒出了一个让他骇然不已的念头。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黑白岛上三位护法师弟,也死于非命!”热仙姑声音清脆好听,一边说着,一边好像用力过度似的气喘吁吁,闭上眼睛听的话,倒是有几分引人遐想,睁开眼让人想死的心都有。

  稽非老道牢记自己是失忆患者,脸上做出了一个在非非眼中假得不能再假的惊骇:“黑白岛上三位隐世剑仙……化羽登仙了?!”说着,老道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撕心裂肺的大哭了三声!小掌门刘正和温乐阳关系莫逆,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热仙姑被说哭就哭的老道吓了一跳,也收敛了笑意,肃容道:“猫妖苌狸十恶不赦,不杀她,恐怕再用不了多少时候,她就会把柳相重新放归人间!”

  稽非老道抹掉了眼泪,再度挺起了腰板,皱起眉毛:“这和我们散修有关系?”

  热仙姑明知道他在捣乱,还是耐住了性子,沉声说:“柳相一出,则生灵涂炭,天下修士无一能置身事外!猫妖、柳相和你们散修之间的关系,便是如此了!”

  热仙姑满脸的肥肉已经悄然凝起一道道煞纹,稽非老道心里一慌,不知道该说啥了,这时候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又从他身后响起:“妹子,柳相跟你说过,他重返人间之后要大开杀戒?要杀尽修真道?”

  温不做笑嘻嘻的走出来了,稽非老道从心眼里长出了一口气,论起胡搅蛮缠,这位才是真正的高手,一开口就直接不讲理。

  果然热仙姑愕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接口:“柳相是天下至邪,万恶之主,从洪荒起就为祸天下的怪物,他要真的脱困……”

  温不做怪笑了一声,根本不容她把话说完:“都是些愚民传说,野史记载,反正我从未听说,真有哪家的祖上是被柳相所害,九头怪物是在黑白岛被困睡觉,还是在长白山撒欢打滚,跟我们散修有个屁关系!倒是你们几位,无论好心还是歹意,怂恿我们去对付苌狸,嘿,和你们直接出手屠光神女峰,恐怕也没有什么区别!”

  散修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他们当然不愿柳相逃出来,但是更不想去对付苌狸,猫妖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大伙全都心里有数。

  热仙姑又咯咯的脆笑:“你们都误会了,我们兄妹四人山上,可不是想让大伙去硬碰硬的抓猫妖……”

  温不做还是不容她把话说完就摇晃起了大脑袋,在原地来回溜达着说:“咱们不是自不量力的人,更不可能十个人一队,百个人一群的下山去捉拿苌狸,不过,”温不做猛地站住了脚步,目光炯炯的盯着热仙姑:“你就算只让我们帮忙,也是休想!散修自有散修的道道,有什么争斗你们自己去解决,我们不是裁判,也不是上场队员,更他妈不是拉拉队!”

  稽非立刻大声帮腔:“不错,今天你找我们,明天她找我们,散修还修个什么!干脆各自散了投进五福正道去当弟子算了!”

  在他后面那些五福正道都吓了一跳,一起暗骂老道使坏,指引着这几个老怪物来找他们去。别说散修,就算修真正道,又有谁想、又有谁敢真正介入苌狸和黑白岛的争斗。

  热仙姑不说话了,回过头和另外三个怪物对望了一眼,彼此的脸上几乎同时抿出了轻蔑的笑容,稽非老道心里打了个突,和温不做一个比一个快的跑回到五福的队列中。

  这时候小掌门刘正走了出来,脸上的神色纠缠着深深的疑惑,对着四个老怪物稽首施礼,不卑不亢的说:“弟子昆仑道留正,请问诸位前辈,和黑白岛究竟有什么渊源?”他侍奉天书真人多年,却从未听天书说过,黑白岛在东土还有什么支流或者同门。而且这四个人上山时的身法各异,和天书天画修为的功法没有一丝相同之处。

  可是这四个怪物修为高绝,就算想要其他人帮忙对付柳相,也犯不着非要打上黑白岛的旗号。

  热仙姑看见走上来一个形容憔悴但五官俊俏的小伙子,扭捏的晃了晃身体,笑嘻嘻的反问:“他们两个胡搅蛮缠,依我看多半是猫妖的同党,可你眉清目秀一脸正气,却干脆要连咱们的话都要怀疑?”一边说着,一边满脸惋惜的啧啧摇头。

  稽非和温不做骇然对望了一眼,又往人堆深处缩了缩。

  刘正神色不变,眉宇间也没有平时那股散漫劲,只是认真的回答:“昆仑道与黑白岛也有些渊源,天书真人于我有再造之恩,昆仑道上下千余弟子,矢志为他老人家报仇!”

  热仙姑眼睛猛地一亮,根本不理会现在又议论成一团的散修们,迈开大步走到刘正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也算是黑白岛的外围弟子,咱们可是一家人……”

  不料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低沉得让人恨不得坐到地上去听的声音,在大山的嗡嗡共鸣中传来:“连个记名的徒弟都谈不上,老子可没有这样的一家人!”说话之间,一个身材硕壮魁梧,但是皮肤黄的渗人的小伙子,突然从土里跳了出来。

  刘正的脸上闪过一层怒气,咬着牙没说话。

  热仙姑笑得肥肉乱颤,一把拉住了面色蜡黄的小伙子:“小桑,怎么现在才来。”跟着殷勤的给刘正引荐:“别看他长得年轻,但也是你的长辈,他是恒山大鼓坑土皇帝桑哥儿!”

  桑哥儿依旧是满脸的不屑,似乎都懒得用眼角去瞟一眼刘正:“什么东西,装模作样!黑白岛护法不利,三个脓包早就该自刎谢罪,苟且偷生了两千年,还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他的话还没说完,先来的那四个怪物就同时开口怒叱:“小桑!”

  温不做心里大乐,他就算再怎么胡搅蛮缠,也不能阻着刘正和这些黑白岛同门相认,正着急的时候,地下跳出个二百五,一句话就把刘正给骂回来了。

  刘正的双目通红:“家师几千年隐世护天,枯守黑白岛,苦斗苌狸、追杀孽魂,最终壮志未酬深造惨死,岂容你诬蔑!”

  温不做同时冷笑:“你们四个…五个人都是匡扶天下的绝世剑仙,怎么两千年前黑白岛三位剑仙恶战苌狸的时候,不见你们出手,现在又跳出来耀武扬威,好大的风范!”

  跟个7似的数斗婆婆猛地一抬头,森冷的目光直接把温不做从和尚堆儿里摘了出来:“挑拨离间的贼子……”

  不料她的话还没说完,小桑嘿嘿的冷笑着打断了她,每笑一声,脚下的整座大山都会震动着和应:“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死有余辜,还有脸让人帮忙么?”

  另外四个怪物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懵住了,不明白桑哥儿抽了哪门子风,他们上华山自然是有事要靠这些修士们去做,桑哥儿平日里就脾气古怪气量狭小,但是没混到这种程度。

  小掌门刘正早就咬碎了牙齿,猛地怒啸了一声:“弹剑、律令、封!”轰得一声,随即寒光四溢,早已和他心魂相同的昆仑剑阵陡然在空气中现身,怒龙般摇头摆尾,滚滚围住了土皇帝桑哥儿:“谢罪,否则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