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天’字,骤然爆裂炸碎,绝岭之上转眼鬼气暴涨!

  旱魃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干枯,稀疏的头发转眼变白,层层怒长,直披脚踝,在让人几欲作呕的冥冥鬼唱里,数不清的幽冥鬼篆凌空显出,山顶的狂风都被冥冥中的哀嚎纠缠成粘稠的雾,旱魃化作尸形,在森森厉啸之中,一头扎进了大群的妖身傀儡。

  死前是绝世高手,死后是阴戾尸王,又复活成精千年,早已喜怒不形于色的旱魃,被红壶气疯了。

  红壶本来就是疯子,现在则更疯狂了,一边嘎嘎的桀笑,一边催动着身边所有的傀儡向着旱魃冲去。

  两股巨大的力量轰轰碰撞,旱魃就像一块决绝的礁石,在投入怒海的刹那里,掀起了滔天的血浪,所有靠向他的傀儡,都在瞬间被碎尸万段!

  能被旱魃保留下的妖俑,在死之前莫不是厉害之极的精怪,不过被尸气侵袭千年,又被新造了身体,不仅没有了灵智,实力也大大折扣,可即便如此,也绝不是旱魃一个人能对付的,短时间或许还能坚持,但时候稍长,旱魃必死无疑。

  锥子心里叫了一声苦,她事先可没想到,第一个违反纪律、不顾大伙独自冲锋的居然不是苌狸。

  苌狸更是恨的直跺脚,红壶和傀儡被无数的妖怪困住,几乎生路断绝,只要不是傻子都会让它们去自相残杀,可旱魃还是因为那份狂怒……正恨着,猫妖突然笑了起来,以己度人,如果现在红壶统御的,是拓斜的法身傀儡,她也得不管一切的拼命。

  就算旱魃有言在先不许别人插手,大伙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那些傀儡杀了,不过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大队人马之中,第一个冲上去的,竟然是两个傻叔叔……

  苌狸哈哈大笑着:“咱们倒还不如两个温家的傻汉子!”说话之间,漫天妖刃斜横,掉转方向,冲向了傀儡们的阵势,锥子也不再废话,和猫妖一起催动神通,并肩扑向大群的傀儡。

  小掌门刘正连连传令,身后万余名修真道的精锐怒吼连连,一半人拼命抵挡着十万大山里的怪物,另一半人则在三味老道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傀儡……

  十万大山中的无名险峰,转眼变成了炼狱、变成了屠场、变成了修罗杀戮之地!无数的怪物,万多修士,千余妖身傀儡,一群绝顶高手,乱哄哄的打成了一团,法宝与鲜血此起彼落,咒诀、惨叫、怒吼和哀鸣交织成一片!

  所有人都如疯如狂杀红了眼,有的人一边催动法宝一边嚎啕大哭,有的人杀着傀儡时狂声大笑,有的人不停的发出毫无意义的怪叫,老兔妖开始还面有不忍,一面催动佛家神通,一面低声念诵往生咒,到了后来杀着杀着,突然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僧袍,嗷嗷的怪啸了起来。

  让炯喇嘛皱起了眉头,迈开大步走到了老兔妖身边,低低的宣念密宗真言,随即双目一挑,雷霆般的断喝:“大师,除魔卫道生死不计,可心魔嗔怒不可动!”

  老兔妖哈哈大笑:“修行千年,能赶上这么一场大战,才不枉吃过的苦,才不枉受过的寂寞!”说着,一挥手,嚓的一声,扯掉了让炯的红袍:“喇嘛,去他妈的阿弥陀佛,杀吧!”

  让炯情不自禁的答应了一声:“好!”随即把自己吓了一跳……

  三味分身有本尊三分之一的修为,当年的三味功力不逊于苌狸、锥子,现在这个分身又是武痴,本领着实了得,一柄飞剑舞得宛若血龙,伴随着主人在怪物和妖身傀儡之间杀进杀出,老道打得开心无比,不知又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在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灿灿的笑容,对着身边正冲过来的怪物怪笑着大吼:“人间三味,喜,喜上眉梢!”

  怪物们连理都不理,轰的一声扑了上来,倒是三味身边的小掌门刘正扑哧一声笑了:“仙长,这些怪物都没有灵智,哪懂得笑!”

  武痴三味好一番手忙脚乱,才把自己撤出来,犹自对着刘正一瞪眼:“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座山岭三面是悬崖,只有一面可行,巅峰的面积不算小,可在挤下了无数修士和怪物之后,也变得拥挤不堪,从悬崖边上,不停的有怪物被击落,好像下雨似的,乱七八糟的坠落、摔成一滩滩肉泥……

  几乎毫无意义的苦战,一直打了一天一夜,才最终结束,千余妖俑尽数被杀,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先前攻上峰顶的怪物也被肃清。

  随着锣鼓声的渐渐低沉,山下的怪物暂时收敛了攻势,不过这整整的一天里,围在下面的怪物,比着旱魃冲上来的时候,足足多了一倍有余,即便站在高处,一眼望去,也看不见尽头。

  修士们的伤亡也不算小,这场恶战,也带来了唯一的一点好处,让大家的配合娴熟了……

  一群绝顶高手里,旱魃受伤最重,不过在大伙的相助之下,总算还能坚持,至少还有一战之力,现在已经正在人群里穿梭着,瞪着一对通红的眼珠子,四下里寻找红壶。

  苌狸拎着不知何时、更不知被谁的神通击中,正张大大嘴深度昏厥的蛤蟆对旱魃晃了晃,笑的挺好看:“是捏死,还是用真火烧死,或者你还有什么厉害的炼魂鬼术?”

  锥子赶忙拦住了两个满脸狞笑的老妖怪,从苌狸手中抢下了蛤蟆:“还有好多事要向他问明白,先别杀!”

  剧战和疯狂的杀伐,再加上妖身傀儡无一幸存,已经让旱魃宣泄了不少怒火,深吸一口气从尸形变会了人行,直勾勾的看了刘正一眼。

  刘正赶忙把怀里的囡囡还给了他,笑嘻嘻的说:“我可一直没放手,你别找咱们昆仑道的晦气!”

  旱魃似乎是笑了笑:“多谢!”

  也许是旱魃从没说过这两个字,所以语调里说不出的古怪。

  锥子跑到悬崖边,看着周围无边无际的怪物,吐了吐舌头,在大山中行军的时候,虽然走的不快,但至少还有机动性,有机会避开大群怪物的包围,可现在,任谁都明白,别说冲出去,就是能不能守住也是问题。

  他们所处的绝岭地势不错,易守难攻,但真的打起来也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怪物之中有不少都会飞,把绝岭的地利抵消了不少。

  不知何时旱魃抱着囡囡也走到了她的身边,哼哼着说了句:“连累大家了。”

  锥子哈的一声就笑了,翘起的目光满是狡狯:“你说啥,没听清!”

  苌狸也笑嘻嘻的走过来:“怪物多的离谱,就算在下面也迟早被围住,早晚的事情了!”说着伸手拍了拍旱魃的肩膀,跟着尖叫了一声,忙不迭的把手上沾染的血污往锥子的身上抹。

  锥子又好气又好笑,没搭理猫妖,回头望向正和别人大吹刚刚恶战时,自己有多勇猛的水镜和尚:“下一个,距离咱们最近的势力在哪?”

  水镜和尚赶忙跑过来,认真的分辨了一下方向,随即手指西北:“距离此处大约七十里……”说着半截,突然低低的惊呼了一声,手指头好像被冻住了似的,直愣愣的指着远处。

  十万大山之中,岭峦层叠,连绵不绝,不过大多数都没有他们所处的这座孤峰那么高,就在和尚手指的方向,在视线的尽头之处,一座相若高矮,相若孤绝的山峰,决绝而独立!

  “应该,就在那座山上……”水镜和尚的声音,干巴巴的让人难受。

  在山中穿行的时候视线受阻,和尚只能指出方向,上了这座山之后便是一场惨烈到极点的厮杀,直到此刻,水镜才霍然发现,下一个目的地,竟在远处,和他们的落脚之处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