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决定如何处置?”
出乎赫蒂的预料。
怔忡了很久,弗蕾娅忽然决断。
在公主的授意下,一切像未曾发生过,仿佛她只是进去收拾了碗碟,根本没有和里面的贵族冲突。老板恭敬的礼送他们离开,与平日毫无区别。
赫蒂跪坐在地上,不确定到底该和裴吉卷包袱逃走,抑或假装平静的继续雅法的生活。菲腊伯爵临走时意味深长的一瞥犹在眼前,似乎宣告事情并未因此而结束。
万一她告诉修特?
修特岂会善罢甘休。未来将以逃亡奴隶的身份被惩罚,还是把希望寄托在公主的一念仁慈。有没有机会立即逃走?会不会连累安蜜拉法?裴吉会怎么想?连串的问题让她头晕。
最最头疼的是……这些该死的贵族结帐时非要把摔碎的碗碟剔出来,粉饰太平为什么不干脆彻底一点。
看着地下粉碎的精致瓷器,她欲哭无泪……想结了工资再走看来是没指望了。
对弗蕾娅的神游,菲腊体贴的视而不见。
任两个手下交换着好奇猜度的目光,始终维持着好风度。
良久,公主终于想起身边还有人。
“今天晚上很感谢,伯爵带我品尝的民间餐点也非常美味。多亏了您我在中州才如此愉快。”恢复了常态,公主仍是一派皇室风度。
面对公主的外交客套,菲腊优雅的躬身。“这是我的荣幸。”
“伯爵不仅见多识广,品味不凡,为人也是十分可靠,值得信赖。”
“殿下缪赞。”保持微笑,菲腊再次鞠躬。
“可不可以请伯爵对今晚的事守口如瓶,替我保密呢?”迂回了半天,公主说出重点。“包括……对我哥哥。”
“请殿下放心,今天在场的人绝不会透露半个字。”早已猜到公主的用意,菲腊恭谨的回答,微一迟疑,又问,“真的不需要为您再做什么?”
弗蕾娅低下头踌躇不决,“可能的话,希望在我离开中州前伯爵能安排她面谈一次,请告诉她修特大人并未同来。”
听见公主竟然对一个奴隶格外上心,随行的人极其意外。
或许同样诧异,菲腊不曾表露分毫,在送达公主后礼貌的吻手告辞。
“谨尊殿下的意思。”
心乱
既然两个在场的身份最高者决定让意外成为秘密,其他人自然不再置喙。只是回到寓所忍不住私下议论。
“苏玛,依你看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科林懒懒的靠在沙发上,问着和菲腊一起动手的同伴。作为帝国世袭子爵,干练的手腕隐没在漫不经心的表相下。自从希铎公主来访,三人每日的任务就是陪着她游览玩乐。责任不说,作陪毕竟无聊,难得遇上点新鲜事。
苏玛是个长相清秀的小伙子,子爵身份加上风流自赏的气质让他在帝都花丛中游弋自如,此时随意靠在桌边,掠掠垂落的额发。“如果不是女的,我会说是公主的爱人。”
“你看像吗?”戏谑的回答令科林咧嘴。
“没有哪个贵族会对奴隶宽容至此,我想不出理由。”苏玛撇嘴,干脆的承认。“不过我也想出不什么样的奴隶敢对贵族动手,她可是真踢了我。”扬扬手,袖口卷起处,小臂的一块青紫郝然触目。
“是啊,被一个女人夺了剑,传出去帝都的男人都会乐歪了。”科林幸灾乐祸,难得一向在温柔乡中打滚的苏玛折在女人手上,而且是以最不能让人置信的方式。
“去你的,我是一时疏忽。你躲在后面倒是轻松,怎么不上去试试。”被伙伴的取笑涨红了脸,苏玛反唇相讥。
科林正要还击,被一只手拍了拍肩。
菲腊在身旁坐下,俊美的脸上似笑非笑,修长的手指轻敲扶手。“要说丢人,大家都一样。她的身手确实很强,对吗?”
见菲腊开口,苏玛止住怨气悻悻点头。“虽然不曾使用魔法,武力而论我是三阶,菲腊更不用说。若非轻敌不可能变成这样。”
菲腊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若有所思。“要说轻敌确实有点,能击退我们至少也该是四阶以上,以她的年纪来说简直不可能。”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公主才对她另眼相看?”话一出口,科林笑起来,明白理由的荒谬。
“她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菲腊试着分析。“还提过一个叫莱亚的奴隶,她知道公主更关心的是他,所以才一开始就说明。要说是公主的爱人,也许那一个更像,从她的话里可以听出是两人相偕逃走。奴隶逃亡在大陆被视为重罪,但若非弗蕾娅公主因国事访问中州,又恰好被我们带去那里用餐,凭她的本事完全能够确保无虞,没有哪个国家会出动四阶五阶捉一个无足轻重的逃奴。”
抬头看看同伴,他微笑着继续。“我们都知道奴隶有两种。一种是平民由于债务或是犯罪而被处罚为奴;另一种是永恒罪者。她既然说过生而注定,额间的翠晶石下必定有刻印。”轻点眉心,菲腊含蓄的示意。
半晌,苏玛表示赞同。“大概不错,只是不清楚公主为何对她另眼相看,也猜不出她的身手是如何练成。再说——她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菲腊亦沉默了下,她对于身份所说的一席话犹在耳畔,很难说出初听时的震憾。对于天生就享有权利和自由的贵族而言,奴隶有这种想法是不可思议的。
科林担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这样的人会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