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水一战的人类士兵杀红了眼,将一桶又一桶滚烫的热油浇下,扔下大块圆石,砸下企图攀缘而上的敌人。在魔族密集的飞箭攻击中,一拔又一拔士兵接替战死的同袍,誓死攻击,没有半点怯意。

  反复胶着攻防中,双方的伤亡都在加剧。在魔族付出了大量代价之下,厚重的攻城云梯渐渐接近,随着沉闷的低响,梯桥砸上了城头,潮水般的魔族汹涌而出,托兰城墙立即变成了血肉飞溅的修罗战场。

  到处都是兵刃雪亮的光芒,人类士兵拔出长剑短矛悍不畏死的冲上去,利刃纷飞,血光迸现,惨叫和喊杀不绝,开阔的城头上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地面的鲜血滑得站不住脚,浓烈的血腥气呛得人无法呼吸,时而有士兵纠缠着对手掉下高高的城墙,被城下的敌兵踩成肉酱。

  随着大魔法师的吟唱,空前闪亮的电光划下,直击两座云梯,焦糊味传来,高耸的梯身散落解体,连带内部的魔族一同垮塌。城头的压力顿轻,人类又夺回了控制权。

  赫蒂怔怔的望着城头的火光明灭,心紧紧揪成一团,这次战斗的规模前所未见,部队倾巢出动,将官均临第一线指挥,攻击魔法和火光映亮了半边天空,彻夜厮杀。轻伤的士兵拒绝撤离战场,强行支撑着用弓箭攻击,被抬下的几乎都是濒死的重伤,她所能做的只是尽量给予梦喑草粉。

  夜色在双方的坚持中一分分过去,城头的士兵久战之下逐渐被压倒,战争的天平向魔族倾斜,眼看伤者越来越多,她忍不住心慌,捉住一个伤势较轻的士兵。“魔法师团会不会有事?菲腊大人也在前线,有没有他的消息?”

  士兵痛苦的呻吟,没有回答。

  “魔法师团在后方支援,不在第一线,不会有多大危险。”她茫然回头,是身边一直跟随极少开口的侍卫。

  “那菲腊伯爵?”略微安心,又开始悬挂另外一个人。

  侍卫摇头。“我从未听说过这位大人。”

  “可你们不是……”

  “是王子的直接指令。身为皇家近卫部队,唯有皇帝陛下和殿下才有资格指挥我们。”侍卫耸耸肩。“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伊尔王子这么重视你。”

  王子直属的部下?为什么……会来保护她?

  没有菲腊这个人……那么亲切照顾她的……是谁?

  那个微笑着告别,却不曾在出征名单上的……究竟是……

  难道……

  不,不可能。

  不可能会有这样荒谬的事,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心头一片纷乱,脚却自己移动,奔向前方的指挥所。

  穿越了半个城市的残垣,心跳的极快,临时征用的指挥所已在眼前,却不知道该问什么。她放慢了脚步,屋内隐隐传出激烈的争论。

  “城上快顶不住了……是迫不得已……”

  “……这样下去殿下会很危险,一旦魔族放弃攻城转而主攻突击部队……完了……”

  “……计划是天衣无缝,但吉伦将军的部属却……”

  “……我真想宰了……魔族的攻势放缓……怀疑王子不在城内。”

  “……必须吸引敌人的主力留在城下……制造殿下还在阵前的假相。”

  “法师的法力不足以支持变形术,城内不可能有和王子相似的人……”

  “……放出雪鹗龙……”

  “……魔族看见龙背上没有人……”

  “把人绑在龙背上?”

  “…… 除了王子无人能接近,上古圣龙比人更聪明……”

  “……难道只能看着殿下……”

  屋里一片寂静,听到的话语让心口冰凉,无意识的退了一步。脚下的石子轻响,惊动了沉默中的将军。

  “谁。”

  窗户被撞开,所有将领都瞪着她,有的身上犹带血迹,显然刚从前方下来。

  “赫蒂小姐?有何贵干。”一位女性中将皱眉询问。

  好半天,她才怔怔的启口。“简妮中将……我想问,菲腊大人……是不是……伊尔王子。”

  战事如火的时候遇到这种问题,中将极为不悦,又不便发作,脸板得铁青。“菲腊伯爵是王子在外微服出巡的化名,或许赫蒂小姐该等战事结束后再设法满足好奇。”

  “为什么脸……”

  “王子对魔法极为精通,变形术不过是其中一种。”中将的耐心消失殆尽,“请原谅,这时候小姐还在到后方休息的好。”

  不等她示意侍卫,赫蒂已经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