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匆忙转身就要往老宅的地下室走去, 林愿急忙拉住他胳膊：“江凡，你别去……我们现在最好待在一起，万一你在地下室被鬼再次缠上, 我现在的状态恐怕没法帮你。”
江凡动摇了一瞬，但转头看到林愿难受到眉心深皱的样子，还是下定了决心：“我快去快回, 不会有事的。”
为了避免林愿担心他，他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就算那只鬼再来纠缠我, 我也不一定会落下风，不用担心我，愿愿, 我马上就回来，你等着我。”
接着瞥见茶几上林愿的手机，拿起来：“我的手机不知道哪里去了，愿愿, 你的手机先借我一下，我一会儿照明用。”
林愿怎么拦他也拦不住，心口绞痛难忍, 难以起身，只能看着江凡转身快速朝着一楼的地下室走去。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仍不见江凡回来的身影，林愿艰难起身, 然而一瞬间却因肢体难以支撑而跌回柔软的沙发上。
身后楼梯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到近, 逐渐清晰。
沉闷的“咚咚咚”声……
汪羽并不在老宅里, 而江凡也去了地下室还未回来，那么身后不断走近的人是……
林愿闻声回头, 目光投向身后的楼梯——
“汪羽……？”他盯着身后嘴唇发白、浑身散发冰冷氛围的男人，只觉得男人看起来有些陌生。
无论是幽冷的眼神，还是阴沉的神情，都不像是他往常认识的那个温文尔雅的汪羽。
但模样却和汪羽一模一样。
林愿从沙发上略有些艰难的坐起来，怔怔望着眼前神情冰冷的男人：“汪羽，你在楼上？江凡刚才说去楼上找过你，但是却没看到你，你刚才在哪里？”
现在再看到汪羽和之前的心境也有所不同，毕竟他已经记起了前世和汪羽的一切事情，也包括两个人共度过的时光。
汪羽轻步走过来，却没回答林愿的问题。
走到林愿身前，俯身看着林愿，冷冷说：“你刚才和他做了？”
林愿下意识瑟缩，躲着汪羽伸来想摸他肩膀的手：“你在说什么……”
见他躲开，汪羽凑近，捏住他肩膀，几乎难以控制情绪：“我全都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我全都看到了……刚才在沙发上你们做了。”
“甚至，地上，餐厅里……阳台上……”想到心爱的人配合别的男人的模样，汪羽简直要疯了。
被这样的汪羽吓到，林愿眼眶微微浮起雾气：“汪羽你在说什么？我刚才一直在昏迷，刚醒过来……我没有和他……”
那两个字实在说不出来，同样也对汪羽的忽然发难感到迷茫。
“愿愿，你还要骗我么？”汪羽回想着刚才在监视器里看到的情景，心渐渐冷透。
甚至那从监视器里传来的声音都格外清晰，简直不堪入耳。
他不愿相信，可那监视器里的人确实是林愿没错。
之前被任舫强行推回别墅后，他因受了伤在二楼躲了起来。
二楼书房电脑里可以查看别墅各处的监控，他便通过监控看着楼下发生的状况。
监控里，林愿昏倒在沙发上之后，任舫也只是在一旁默默陪着，便一直都没有出去。
直到后来，他们开始……做起了那事。
林愿百口莫辩，盯着汪羽那受伤的视线，又回忆起刚才在幻境里发生的事情。
难道说那实际上不是幻境，是现实？只是任舫施了幻像让他以为他还在梦中没醒来罢了。
林愿的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幻境里发生过的那一切……
他和任舫在别墅里各处做的事情……
瞬间脸便红了，心急促的跳动，羞耻地只想躲开汪羽灼热的视线。
只是……汪羽是怎么看到的呢？
一时之间太多事情涌入脑海，林愿已来不及思考这些……
“为什么？我不明白……我们也曾深爱过，可你最终选择的人却是他？”汪羽声音在颤抖，捏着林愿肩膀的手指也在忍不住用力。
眼神里流露出偏执的疯狂：“明明早晨的时候你还说要和我一起走的啊，昨天我吻你的时候你也有动心的对不对，你的眼神不会说谎的……”
“但为什么你会和他……”汪羽既心痛又嫉妒，胸口不停上下浮动。
林愿咬唇看着他：“汪羽，无论怎么样，事情都不是你看的那样……”
“那会儿我在任舫施展的幻境中，我被迷惑了，在里面做的任何事我都像是被引导着走似的……就连，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会那样……”林愿脸上不断发着热，要向汪羽坦白这些实在过于令他羞赧了。
【在幻境里你似乎全程都是主动的，你确定要骗汪羽吗？】
【你胡说什么？】对于系统无厘头的话语，林愿又羞又恼。
他怎么可能主动？
【我没有胡说哦。】那机械音笑起来的声音实在让人心情不佳。
林愿暗暗攥紧了手，无视了系统的这句话。
汪羽怔了一瞬，但仍然不太相信：“是真的？”
林愿看他一眼，又将眸垂下来，声音又轻又软：“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
汪羽的面部表情略有松动，林愿的话无疑安抚了他的情绪。
正在林愿松了一口气时，汪羽却又再次抬头：“他……是不是把前世的所有也展示给你看了？”
林愿抬起头，看着汪羽点点头：“所有的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了……”
汪羽盯着林愿，极为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然后也：“如果让你在我们两个之中选择一个，你……会选择谁？”
执着了这么久，无非是想要求一个答案。
那一世，枉死的任舫一直没有选择投胎，但因在山林里大肆复仇屠杀导致自身怨气积聚，没办法脱离此地，此后便一直在此地等待着，等林愿惟来找自己，只想看一眼林愿惟了却心头的思念就好，可林愿惟却从来没来过。
而任舫也无法离开这里去找转世后的林愿惟，只能苦苦等待。
百年来，当初的山庙也经历了无数的变迁，最终便成了现在的阴森老宅，任舫也成了那只盘踞在这里的百年老鬼。
可汪照羽也何尝好过？当年林愿惟自杀后，汪照羽自责万分，认为正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导致愿惟知道了过往的一切，最终间接将愿惟害死。
愿惟死后，不久后他便病逝了。此后不断轮回投胎，却一直带着那一世的执念，每一世都在漫无目的的苦苦寻找。因为失去了前世的记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找谁。
如此痛苦轮回，直到这一世，他意外搬进这栋阴森别墅里，见到了别墅中的任舫，才终于被唤醒了那一世的一切记忆。
通过任舫调查到林愿惟的转世之身后，再配合任舫设局将林愿引来，两人也曾约定过在愿惟记起所有事之后，让愿惟自己来选择。另一人便可以就此放手，不再执着了。
“愿愿。”见林愿迟迟不回答，汪羽慌乱的再度唤了声他的名字。
林愿垂下眼：“对不起，汪羽，我答不出来……”
猛然要他做出选择，有些难为他了。
这段前世的记忆对于林愿来说仍是割裂的，更况且对于前世的他来讲，汪照羽和任舫两个人，一个是初恋，一个是相濡以沫的爱人，两个人和愿惟之间都是有过很深感情的。
汪羽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他紧紧抱住林愿，根本不想再松手。
两人拥抱许久，林愿才发觉自己刚才躯体难受的症状竟早已都消失了，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而就在此时，一楼地下室方向传来拍打门板的声音，猛烈而又急促，伴随着男人的呼救声，但具体说的是什么听不清楚。
林愿听出来那是江凡呼救的声音，忙要推开汪羽：“是江凡的声音……他是不是出事了？我们去看看……”
听声音很有可能是被关在地下室了。
汪羽却不为所动，抱着林愿的手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反倒抱着林愿一起坐到沙发上，让林愿靠在自己怀里。
“他不会有事的……我们的目标都不在他身上，他又怎么会出事？”汪羽轻声道。
林愿有些慌乱：“可是他在拍门，会不会被关在地下室了？”
汪羽把他搂进怀里，将他轻巧抱到大腿上，他知道这里正是之前林愿和任舫欢好过的地方。
他的手放在林愿脸颊：“不要管他了……”
林愿说：“可是他……”
汪羽轻吻住他，在他唇间轻轻说：“听话，没事的。”
林愿想要退开，纤细的腰却被汪羽搂住，往怀里带去：“别躲……”
手放在林愿紧张并拢的双腿上，让他双腿更放松的垂在自己腰间，轻咬住林愿的唇，侵袭着唇上柔嫩的软肉，简单的吸吮让他慢慢眸色加深。
脑海中不停地回想之前监控里看过的画面。
以及昨晚任舫在床上做的那些事。
不由唇舌吮吸的更加激烈，像是要把青年吃进口中。
两人接吻许久，那从地下室传来的呼救声也越来越小，直到趋近于无。
林愿推也推不开，听见地下室声音渐无心里更是着急。
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脱身的时候，却听男人冰冷的唇贴近耳廓说道：“愿愿，如果没办法选择出一个结果，为了公平，你是不是也该补偿我一些什么？”
林愿慌张地看向他：“什么补偿？”
汪羽将他整个人亲密的拥在胸前，吻着他的侧颈，温柔说：“由我来引导…就像任舫对你做的一样。”
林愿忙要起身：“不行……”
却被男人立刻按了回去。
男人的吻继而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
江凡自进到地下室后便格外小心，找到了缓解心脏疼痛的药和止痛药之后便准备走楼梯回去，却没想到地下室的门却被关上了。
他试图打开，发觉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于是连忙大力敲着门，喊外面的林愿的名字，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喊得嗓子都哑了也不见外面有人回应。
江凡焦虑万分，却又别无他法，坐在楼梯上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转而想到地下室似乎有斧头，便沿着楼梯又走下去。
手机微弱的光照着地下室的空间，角落忽然传来异响，江凡心瞬间提了一下。
手电筒照过地下室的每个角落，找寻着那异动的来源。
但除了地下室的杂物却丝毫没看到有人影……
又或者是鬼影……
他紧张的在杂物堆中翻找着工具，斧头没找到，只找到一把扳手，用扳手把锁砸碎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正在他准备拿着扳手回头走的时候，角落再度传来微妙的声音。
像是疼痛时虚弱的□□声一般，即便只有一声，却也让江凡给捕捉到。
回头再度望去。
手机的手电筒扫过每个角落。
依旧没看到任何异常。
但却被角落里几台电视机吸引去了目光。
以前的时候地下室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看来是汪羽新添的。
江凡手尝试着旋转了下电视右下侧的按钮，电视机上竟瞬间呈现出了画面。
画面里是一个房间，很熟悉的布置，正是林愿平时住的那一间。
此刻画面里空无一人。
于是江凡又将另外几台电视机打开，无一例外，另几台也呈现出不同机位的监控画面。
角度刁钻，都像是在角落放置的。
汪羽要是一个人完全没必要布置这些监控摄像头吧。
除非是拿来监控别人的。
江凡眼前瞬间闪过林愿的脸，以及汪羽平时盯向林愿的模样。
自从他初次到来，就向他投来的那不善的眼神。
以及若有似无的展现出来的对于林愿的占有欲……
或许这些监控正是拿来监控愿愿的，所以昨天早上本在熟睡的汪羽才会忽然出现在林愿房间，还和林愿搞出那种亲热的动静，目的就是为了赶走自己。
江凡感到毛骨悚然，想要赶紧出去带愿愿离开的心思也更强烈。
就在这时，他忽然在面前其中一台监控机里发现，有一台画面正在拍着客厅的机器。
他走到那台机器面前，看着画面中孤身一人在沙发上坐着的林愿，有些疑惑不解。
既然愿愿还在客厅，刚才怎么会对自己的呼救声毫无反应呢。
下一刻，画面中林愿的举动让他眼睛都看直了，瞳孔瞬间呆滞。
画面里，本双腿岔开坐在沙发上的林愿朝空气张开了手，像是被迫靠在什么人怀里一样。
接着粉嫩的舌头伸出来，在唇边缓缓转动着，就像是被人正在亲吻着似的，脸颊透红、眼含秋水，舌头不停在唇缝中来回徘徊。
红嫩的嘴唇微张，直到口水沿着唇缝滴落下来。
江凡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愿愿一个人这是在做什么……？
眼看着液体顺着下巴滑落，林愿不停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听得江凡压抑不住的心里一阵冲动，止不住的兴奋。
本就暗恋林愿的他根本看不了这个。
反复叮嘱自己赶紧移开目光，却还是根本忍不住，视线固定在画面上，根本挪不开。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他满脸震惊——
手仍在悬空呈环抱状的林愿，上身的扣子却正在自己慢慢解开。
泛着光泽的白皙脖颈裸露出来，接着是胸膛……
不行……不能看了……
理智告诉自己，不能看了。
可是身体却拒绝这个指令，眼睛刚转开半秒就转了回来。
衬衫被脱下，林愿的手也不停在自己胸前推拒着什么。
面部表情也变得格外羞赧起来，更是小声抽噎着喊着不要。
江凡脑子一下子仿佛炸开了一样。
又看了五分钟之后，实在没办法再看那诡异又色气的画面，害怕自己会有肮脏的想法。
转开目光数秒，又瞬间意识到不对劲，江凡再度将目光投回电视机上，又将耳朵贴近机器旁。
听清了机器里传来的哭声内容：“汪羽，不要这样……”
汪羽？
江凡再仔细观察画面，却哪里有汪羽的影子。
他紧紧盯着画面，瞳孔左右移动，大脑飞速运转。
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别墅里作乱的那个鬼，竟就是汪羽么？
江凡拿起一旁的扳手，赶紧想去砸门冲出去。
这时，手里一直当做照明手电筒用的手机忽地响起了铃声。
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地下室响起，江凡被吓得瞬间精神了不少。
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提示，显示是“爸爸”打来的。
江凡顺势接起来。
听对方说：“愿愿，我已经到你给我之前发的位置了，你告诉我哪栋宅子是汪羽住的那栋？我看这附近好多别墅。”
江凡听明白了，看来林父是愿愿早前叫来的救兵。
他忙说：“林伯父，我是愿愿的同学，现在也在这栋老宅里，我们在125号别墅，也就是林子深处最破旧的那座老宅，您快来吧，我们现在有危险。”
林父听林愿有危险，立刻说：“我马上到，等我。”
江凡松了一口气，拿扳手开始砸起了地下室的门。
莫名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凉风吹过，江凡皱眉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道风瞬间便直直朝他面门袭来。
江凡闭眼朝后倒去。
不过十几秒，又再度睁开眼，接着转动了下脖子，捡起掉在地上的扳手，大力地将门锁砸碎，接着走了出去。
*
林愿哭到嗓子都嘶哑了，这让本想做得更过分些的汪羽心软了，放弃了心中的想法，只是亲遍了他的上半身，便放开了他。
为了哄林愿，又将他抱进怀中细细的亲吻他的唇：“不哭了，好了好了……”
林愿想推开他却发觉他的体温比起刚才更低，冰的吓人。
他抬起红肿的眼睛，怔怔看着眼前的汪羽，男人的脸色比起之前还要差，惨白的毫无血色。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他盯着汪羽：“你……”
“你是……”
那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已见汪羽点了点头。
林愿心里一沉：“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难道在自己做梦的时候，汪羽被任舫杀了？
汪羽微笑说：“可能比你想到的更早一些。”
林愿仔细回忆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回忆起了什么。
他声音颤抖道：“昨天晚上？”
汪羽曾经短暂昏迷过一阵，后来又被他救醒了。
汪羽轻轻点点头。
林愿盯着汪羽的眼眸说不出话来，他原本以为自己救回来了他的。
但实际却没有。
汪羽说：“我以为我能撑住的，但是当时一直喘不过气，窒息的太久，我没能坚持住。”
林愿的眼泪流下来：“对不起。”
“如果那会儿我第一时间救你，或许来得及。”
汪羽笑着刮了他的鼻子：“傻瓜，怎么能怪你？你不用自责。”
“无论你是否选择我，我都没法陪你一起活着离开。”汪羽道：“但问出那个问题，或许只是为了消除我的执念。”
“虽然现在仍然无法得到你确切的答案，可是因为现在我成了鬼，我却好像忽然间释然了。”汪羽笑说；“或许这样的释然带有一些自我安慰的性质，但也足够了。”
“无论如何，你的未来都不该和我这只鬼在一起，你该去寻找能够一起奔赴美好明天的那个伴侣，而不是陪我一起永堕黑暗。”
汪羽最后一次凑近，吻了下林愿的唇瓣：“最后一个吻，再见了，愿愿。”
冰冷的触感让林愿终于有了真正实感——他彻底意识到汪羽已经死去，成为了彼岸的灵魂。
眼泪从眼尾滑落，他凑上前，主动回应着这个亲吻。
一吻结束，汪羽手倏地砍在林愿后颈，林愿随即闭上双眼，软软倒在汪羽怀中。
江凡从地下室走出来，看着凌乱不堪的沙发，以及沙发上安静躺着的衣着完整的漂亮青年，皱起眉来。
目光朝前望去，瞥见窗台前站着眺望远方的汪羽：“收拾的够快的，这会儿功夫衣服都穿好了。”
“你该庆幸你没继续往下进行，不然我会杀了你。”江凡瞳孔暗下来：“鬼也能被同类彻底杀死，以防你不知道，提醒你一下。”
想到刚才监控里的画面就险些再度失控。
但想到林父马上就赶到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冲动。
汪羽没理，兀自站在窗前只字不发。
“友情提示你，那个天师随时会到，要是不想被抓就赶紧跑。”江凡道。
“我不打算走。”汪羽静静道：“被林伯父带着去投胎倒也不错，说不定能投个好人家。”
“况且这件事需要有一个结果，才能结束。”汪羽微微侧头，睨了江凡一眼：“你确定你这样附在他体内林伯父识别不出来？”
江凡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总归该试一试。”
说完便抬起烟灰缸砸向了自己的后脑勺，随即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