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稚解开他衣领想要亲吻下来的动作, 林愿面色不安,腾地坐起身来想要逃离。
男人的大掌贴在他后背上安抚着:“愿愿又不乖了,何必要抗拒自己的欢愉呢。”
“你明明是……喜欢我的触碰的, 那就诚实的接受这种感觉,不好吗?”男人道出了他掩饰起来的想法,话语中莫名的亲昵让林愿难言地慌张起来。
漂亮的瞳孔中闪着水光, 看向男人:“你胡说……你走开!能不能不要再缠着我了?”
“这几天梦里缠着我的人也是你对不对?”林愿有些崩溃:“不,说不定你根本不是人……你肯定不是人……”
而是某种阴翳的鬼怪。
“你干嘛缠着我?我做错什么了吗?”语气急促, 似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
“你是我的新娘,是注定为了我而绽放的玫瑰,”稚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不是我缠着你, 而是我们的命运本来就交缠在一起。”
“你本就是我的。”他眼神明亮,笃定地盯着林愿。
“你在说些什么鬼话?”男人仿佛想要把他生生揉进怀里一般地抱紧着他,林愿肋骨都被勒的有些生疼,皱着眉看着面前房间里的白墙, 慌乱地问男人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没听明白吗?”稚轻吻了下他的耳廓:“是不是……需要我换种说法你才能明白?”
他的声线刹那之间变得冰冷异常,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胳膊搂紧我的脖子,衣服脱掉, 坐上来吻我。”
林愿的身体瞬间便僵硬下来,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冰冷的机械音对于他来说太过于熟悉了,正是小世界里总是向他发号施令的系统的声音。
那系统总是莫名其妙地给他下达各种指令, 某些指令还是说出来就让人相当羞耻的。
这样一来,一下子就让林愿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你愣着干什么?”那机械音又在耳边重复道:“听话。”
“如果不照做, 后果……你承担不起。”
不带感情的命令声。
林愿反应过来的同时心也在震惊, 难道他还没逃出虚拟世界,现在所处的只是与现实世界平行的任务世界吗?
机械音并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一如既往的催促着他。
他本能地听从机械音的指令,纤细的手指用力攥紧,将红得快要发烧的脸凑上前去,亲吻男人的眉眼。
男人身上的气味有股檀香味,是有些复古的味道,但竟然莫名的好闻。
因为害羞,林愿紧张到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舌头伸出来,舔我。”稚恶劣地抚摸他柔嫩的唇瓣,眼神中的占有意图十足。
林愿恍惚地望着眼前英俊的男人,心里仍分不清这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如果是虚幻,刚才客厅里宽慰自己的母亲又是怎么回事?
他愣了一瞬,这让稚有了觉察,流露出一丝不悦,扣着林愿后背的手掌向下滑动,揽住少年纤弱的腰,暗示林愿继续进行。
林愿顿了一下,充满水光的眼很快便再次充盈起粉色的雾气,他无法抗拒,只得被迫靠近过去怯生生的伸舌舔舐稚的唇。
男人就这样和他面对面接吻,手撑在林愿后脑上,缓慢抚摸他柔软的发丝,动作如同恋人般温柔缱绻。
不知不觉之间,林愿渐渐双眼迷离,任凭自己沦陷在稚的柔情之中,然而不经意抬起头的一瞬间,林愿瞥见眼前镜子中折射出的画面。
越过他和稚接吻的沙发,背后不远处房间的门不知何时已被打开,细微的门缝外站着一个女人,双眼间尽是不可思议,正盯着他们在看。
——那女人正是他的妈妈。
林愿顿时被吓得身子一激灵,推开抱着他的稚惊醒过来。
看着黑暗的房间,伸手抹了把头顶上的汗,紧接着立刻看向房间里的一切,包括镜子、门口。
镜子中什么也没有,门也是紧闭的。
稚、林母都不在。
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竟是一场梦。
但林愿已经分不清这场梦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的,他只记得自己去过客厅,回来后便一直在被自称叫做稚的神秘男人纠缠。
但之前客厅里发生的一切是真是假呢?
他的脑子有些乱,抱紧自己的身体蜷缩在被子里,竟不知不觉在几分钟内再度睡去。
等到他的呼吸声变均匀以后,房间里的稚才现了真身。
他从房间角落轻轻走过去,坐在林愿床头,将林愿紧紧掖住的被子掀开一角。
手伸进去将林愿的身子抬高,将林愿的脑袋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手臂抱住林愿的上半身,抚摸着林愿的胳膊和背部,好让睡梦中的他安心下来。
渐渐的,原本眉心皱着的林愿果然慢慢舒展开来眉头,表情舒缓而恬静,陷入安详的梦境中。
“坏小孩,有我的梦就这么可怕吗?”稚盯着怀里睡得香甜的林愿,面上的笑带了点莫名的苦涩。
他不介意让林愿慢慢习惯有他的生活,但如果林愿永远也无法习惯呢?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就该自觉退出了?
稚头一次开始思索起这个他从没思索过的问题,目光看着林愿的脸孔陷入深思。
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个难以思考出答案的问题,他从没假设过这个可能性。
他暗中觊觎他的少年好久了,到了可以采撷的这一天,理所当然的便接近起了他的少年。
很多问题并没来得及去考虑。
*
主卧里,和丈夫谈完心之后的杨素兰久久都没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之后,放心不下隔壁次卧的林愿,起身起来决定去看看林愿的情况。
她知道林愿最近总睡不好,这孩子以前平日里那样阳光开朗的一个人,现在整日眼底都是乌青阴影,一定是晚上总失眠的缘故。
可是问愿愿,他却也什么都不肯说。
杨素兰猜林愿应该是晚上总做噩梦,所以才睡不好。
想到刚才客厅里林愿仓皇回自己房间的背影,杨素兰由不住的心酸。
她起身走到林愿房间前,手轻轻将房间的门推开,却从门缝里听到隐隐约约的摇篮曲的声音。
手迟疑了一下,才继续将门推开。
房间的门随着动作敞开,视线投向房间内床上的情景时,整个人立刻僵住了。
由于房间的窗帘没拉,窗外夜空的月光稀稀疏疏洒进来,让杨素兰清楚地看见床上的场景。
她的孩子林愿此时正恬静地躺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熟睡着,上半身被男人亲昵地圈在胳膊中。
抱林愿在怀中的男人抬头和她的视线相撞,刚才隐隐约约听到的摇篮曲声音随之停下了。
看来刚才的曲子就是眼前的男人哼的。
这个男人是贼?这是杨素兰的第一反应。
从来没见过贼敢这么明目张胆进来卧室的,看到主人还异常冷静,就连跑都不跑。
杨素兰心跳飙升,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如果回头跑去找隔壁房间的丈夫一起报警,她的孩子林愿该要怎么办?
很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短短一秒之内,女人的心中划过无数个想法。
杨素兰直视床头坐着的男人,声音努力放平静:“你是谁?”
稚轻笑一声,修长手指抬起竖在唇间,示意杨素兰声音再轻一点:“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
杨素兰身体顿了一下,稚的声音十分低沉,听在她耳中的确有些莫名的熟悉。
稚将怀中的少年上半身轻柔托起,平放在床上,站起来走近她:“一个月之前,我就给你托过梦,还通过种种方式给你暗示,可你却跟我装傻。”
随着稚的走近,杨素兰瞳孔缓缓放大。
她盯着眼前的稚:“是你……?”
稚笑了一声:“你想起来了。”
杨素兰又怎么会忘记,眼前男人的声音和十五年前她所听到的神祇的声音几乎完全一样——并且就像男人所说的,上个月她确实被托过梦。
神祇在她的梦里提到了他们签订过的契约,让她用某种仪式把愿愿交给他,但她潜意识选择忽略了。
她以为那只是她做的一个梦而已,又或者是从心底里,她就压根不想把这件事当真。
所以最近看到林愿变得奇怪,她不由自主的觉得和当年召唤邪神、签订契约的事有关,才会选择和林父坦白一切。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传说中的邪神居然来到了家里,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战栗、心悸升起,这是人类面对神祇时不由自主会有的反应。
可很快,她的心境便变了。
她眼神落在床上熟睡的儿子身上,眼神坚定地望向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带他走的。”
稚轻笑一声,看到杨素兰想上前,他手一挥在林愿睡着的床四周设置了一道透明的屏障,屏障发出一道暗色的光,光芒逐渐衰弱。
杨素兰握紧手:“愿愿!”
稚俯身看着林愿:“他听不见的,这道屏障可以阻隔声音,他已经很多天没睡好觉了,让他多睡会儿吧,不要吵醒他。”
杨素兰在屏障外看着熟睡的林愿,心里闷闷的:“你每天晚上都在愿愿的房间里,他才会每天做噩梦的对不对?”
稚道:“不,我今天才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原因是我想让你自觉履行契约,把愿愿送来我身边。”
“但很可惜,你并没这个自觉性。”稚的声音冷下来:“我给你足够时间了,现在我亲自上门来要属于我的人了。”
“我会给愿愿几天时间适应我的存在,等到他习惯了我在他身边之后,我就会立刻带他走。”
“你休想。”杨素兰望着他,她生性柔弱,可是在她的孩子需要保护的时候却可以瞬间变成一个女战士:“我绝不会让你带走我的孩子,除非我死。”
对,她的确卑劣地毁约了,那又怎样?
稚的声音却平静的可怕:“你知道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
他唯一没有强行带走林愿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在乎林愿的想法,他更想让林愿自愿和他走,而非被迫。
人类妄想撼动神的力量,本就是痴人说梦。
杨素兰被瞬间击垮了,她看着他不断摇头:“不行,你不能带走他——”
优雅的美妇人眼里瞬间积聚起泪水:“我的孩子才这么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求你了,不要带走他……”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能让他继续平安健康地活着……”
稚看向她:“可他爱我,他也离不开我,为什么我不能带走他?”
杨素兰错愕了一瞬:“你说什么……”
稚垂眼看着床上的林愿,他只离开了不到一分钟,原本安然熟睡的林愿便开始躁动不安,流露出焦躁痛苦的神情,眉心紧皱在一起,身体左右翻动着,和刚才恬静的样子截然不同。
不忍心看到林愿痛苦的模样,稚低身下去,指尖从屏障上划了个开口,身子钻进去,坐回到林愿身旁,将林愿上半身抱到腿上,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像之前那样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哼着那支摇篮曲。
稚在几万年的时间里,曾经用这首摇篮曲哄过一些小孩子睡觉,有的是被遗弃在野外的孩子,稚用这首蹩脚的自创摇篮曲哄睡他们,再把他们放到福利院门口,但更多的情况稚已经记不清了。
稚想也许他的摇篮曲会对林愿也有效,刚才便试着哼唱了一下,没想到这哄孩子睡的童谣真的成功把林愿哄的平和下来,进入到深度睡眠中。
杨素兰恍惚的看着床上的这一切,她脚步上前,想要把自己的儿子从稚的怀里救出来,可下一秒却听见林愿唇间含糊不清地叫着什么名字,双眼虽紧闭着,但胳膊抬起环抱住了稚的胳膊,身子凑过去靠的更紧。
“别走,别离开……”他无意识地呢喃着。
这句话杨素兰听清楚了。
稚抚摸着他柔软的脑壳,温柔一笑,低声说:“我不走……我不离开……”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又怎么舍得离开你?
杨素兰的脚步停在床前,她静静地盯着靠在稚怀中的林愿,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但无论如何,她的孩子似乎已经很久没像现在一样睡个好觉了。
而且看起来只要稚一离开,愿愿就难以入睡,像是有某种分离焦虑似的。
杨素兰攥紧了手掌,站在床前看了半晌,最终还是不忍心再打搅林愿。脚步缓缓后退,退到房门口,再退出门外,将门带好。
门外,她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门内,床上的少年正在稚为他编织的美梦中安心睡着,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微笑。
林愿最开始梦到的是最后一个小世界的平行版本,梦到他最终成功搬离了满是怪物租客的群租房,搬去了和竹马哥哥尹佩一起住,两个人相处的时光陡然多了起来。
他依旧像儿时那样,一下班就粘着尹佩,两个人吃完晚饭就一起出去在喷泉广场附近走一走,散步消食。
对于林愿来讲,尹佩就是绝对可信任的那个角色,至少在梦中是这样。
和尹佩待在一起,似乎就是他最快乐的时刻。
夜晚八点钟,喷泉广场的音乐自动响起,水池的喷泉缓缓流泻,行人围在水池前欢呼,林愿抬眸看着这一幕,正想叫一旁的尹佩一起看,转头的那一刻却找不到尹佩了。
林愿愣了一秒,笑容凝固在嘴角,他左右张望着,找寻着尹佩的身影,从形形色色的路人身边挤过去,确定着每个人的容貌。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尹佩。
明明刚才就在他身边站着的男人……现在却忽然之间不见了。
就在人头攒动的露天广场,就像忽然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他站在广场中央,大声地呼喊着尹佩的名字,眼泪不知不觉流淌了满脸。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脚步声响起,一只温暖的手覆住他肩头,将他上半身圈在怀里:“愿愿,我回来了,刚去给你买棉花糖了。”
将手里拿着的粉红色棉花糖伸过去,递给呆愣住的青年,却看到青年脸上满是泪痕。
尹佩笑着看着他慌张的、明显哭过的脸:“傻愿愿,你怎么哭了?”
林愿抿着唇,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我以为……你不见了。”
尹佩温柔地把无措的林愿揽进怀里:“我怎么会不见呢……”
他哄着青年:“我不会走,也不会离开的……”
“永远永远……”他将青年抱紧,手抚摸着青年的头发和背部,温柔在他耳边说。
林愿笑着抱紧尹佩的腰:“好,我相信你。”
稚抱着林愿,不断抚慰他的焦躁,直到他恢复安静的睡眠状态。
他想林愿或许可以再多睡一会儿,从出院以来他似乎就一直没睡好过,一天只有两三个小时的睡眠显然快要让这个少年崩溃了。
稚觉得这也是个好机会,他想把自己的生平用梦的形式告诉林愿,就当做是介绍自己给他认识好了。
*
迷迷糊糊之中,林愿开始做起第二段梦。
梦的视角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似乎很是不同寻常的男人。
男人的故事从婴儿时期开始讲起。
远古时代,大旱五年,民不聊生。男人自出生起便为寨子里带来了福运,他出生的那一夜,彗星划过天空,第二日清晨天空降起了久违的甘霖,也给人们心底里带来了希望。
婴儿的农民母亲给他取名为稚,预示着在自己心中,婴儿无论长大与否都是她心中的那个小孩子,永远会给他们一家、乃至整个寨子带来希望。
稚的父母很疼爱稚,即便穷苦也努力给稚最好的生活。渐渐的稚长大了,他出落得清俊、不落凡尘。
稚天生热情、善良,他整日帮助邻里乡亲解决各种难题,还想办法改良种茶方式,带领寨子的村民摆脱贫困,过上富足的生活。
寨子里供奉神明的庙宇渐渐无人问津,村民们更习惯了出事了去找稚。而更灵的是,无论遇到多棘手的难题,只要去找稚,一切都能被解决。
仿佛稚才是那个真正的有求必应的神明。
寨子里的村民心存感激,新建了一座庙宇,捏了一座和稚同等身子比例的金像,供奉在庙堂上。
寨子的孩童们不约而同的传颂着:只要拜稚的金像,好运就会来,厄运会被驱赶走。
然而渐渐的,稚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身边的一切都在变化,所有村民都在不断衰老,曾经崭新的庙宇也在衰败,花开了败、败了开,春去秋来。然而他的容貌的身体却永远停留在青年时期,再也没有改变过,仿佛自然规律在他身上失效了。
因此,老去的村民们都称他是给寨子带来福音的奇人,是老天爷赏赐给他们的神。
直到稚的父母死去、村民的孩子们逐渐取代了曾经的村民,寨子又开始新的一轮繁衍生长。
稚的外表年龄虽然二十多岁,可实际心理年龄却早已是花甲老人。
身边的村民待他仍然如神明一般尊敬,可他的亲人、朋友已全都不在了。
他开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这种孤独感头一次令他感觉到害怕、以及迷失。
直到又过了快一百年,他偶然遇到一个修行千年的仙人,那位仙人告诉稚,他第一眼看到稚,便知道他生来就不是普通人类,本就不该在这个寨子里待上百上千年。
仙人告诉稚,成为神,找到自己的同类才是稚的最后归宿。
最终,稚选择了跟仙人离开。
稚离开那日,整个寨子的人都出来送别,他们深知稚的存在对于寨子的意义,纷纷含泪送稚离开。
再到后来,仙人成为了稚的师傅,稚在修炼之后成为了神。
然而神界依然存在派系斗争,他被算计之后,只能转而修邪道,以人世间最阴暗角落的东西为食,可憎的灵魂总是受祂驱使被不断吸引前来,稚的神力也越来越强。
至此,他已经在这个人世间生活了足足有几万年之久,看遍了世态炎凉,也知晓了人心的虚伪和奸诈。他想回到最初生他养他的寨子中,他开始无比想念起那个住满淳朴村民的寨子。
稚费尽力气回到曾经长大的寨子时,那里却早已成了一片荒地,曾经宁静祥和的寨子变为白骨荒野。
战争夷平土地,自从稚离开后,祥瑞也跟着一起离开小寨。贫穷、猜忌、冲突轮番上演,村民自相残杀,酿成悲剧,无一生还。
稚坐在曾经摆满贡品的供奉他金像的庙宇土堆上坐了很久,最终起身离开了这片土地。
自那之后,稚的性子就变了,他不再像以往一样温暖亲和,而渐渐变的冰冷淡漠。诸神之战中他杀伐果断,令神界闻风丧胆,没有神敢再过问他的事。
无数人类找他祈愿,总能如愿得到各种各样想要的东西,然而他们也要为稚呈上等价的回报,只有足够让稚感兴趣,这笔交易才会顺利进行。
这也就等于和稚签订契约。
充满欲望的人类想拥有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最终出卖更多,直至迷失灵魂。
稚想过,如果做神会是如此孤寂,那么他大概当年会直接随同自己的父母一起死去。
日子一天天流逝,直至有一日,他被一个人类所召唤,他听到那个人类的微弱而又异常执着的祈求:祈求我的儿子能渡过这一劫,身体健康,和正常孩子一样长大。
这样的祈愿,稚是很少听见的,大多数找他的都是贪婪自私之人,提出的愿望通常是满足私欲,他头一次听见召唤他是为了祈求孩子能够活过来平安长大的。
稚心弦一动,但也没打算去管,正打算忽略的时候,转而却又听到那女子说道:只要您答应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调用神力,看清了人世间某个角落中,有个满面愁容正痴痴望着面前神像和香火的女子,正双手合十在许着愿。
女子旁边站着位面色虔诚的妇人,正是帮女子召唤神祈福的神婆。
他跟神婆通了灵,将自己的回应传达过去。
神婆面色突变,她看向面前的诚恳的女子,双眼却异常无神,浑厚庄严却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从神婆口中响起:“如果我帮了你,你当真什么都愿意做?”
女子大惊,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紧盯着自己的神婆,退后了好几步:“你……你怎么了?”
神婆却不理会,只是反复重复着这句话,传达着神谕。
女子这才倏地反应过来什么,连忙疯狂点头:“是的,我愿意,只要您能让我的儿子平安长大成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求您了……求您……”她双手合十,苦苦地向神婆祈求。
而这一切,也被稚注视在眼里。
他缓缓一笑:“我答应你,你的儿子以后将不会被疾病缠绕,幸福平安地长大,但作为回报,他十八岁以后要跟我走。”
“跟……跟您走?”听见神婆说着神的允诺,女子脸上本是掩不住的喜,此刻却又转为忧。
她不确定这其中的含义,意思是要她孩子的性命吗?抑或是别的意思……
神又怎么会窥探不到她的心思。神婆继续道:“我只是要你的孩子十八岁以后跟我走,陪在我身边。”
短暂的迟疑过后,女子还是答应下来,只要她的孩子能够活下来就好,况且……神日理万机,或许到时候就忘了呢。
在神婆的反复确认下,女子应允了神的协议。短短数秒之后,神婆双眼恢复清明,她微笑着和女子确定刚才是不是神下达了神谕,并且告诉她一旦和神签订契约,神应允的事就一定会成真,让她不必担心,只要回去静静等待,她的孩子就一定会慢慢好起来。
果然,就如同神婆所说的那样,女子回到家后,住进重症监护室好几天的孩子一天接着一天的好转,转到普通病房,再出院,后来慢慢可以下床、可以像正常小孩一样出门肆意奔跑,总是挂着泪痕的小脸上也头一次出现了笑容。
她的祈愿应验了,她的孩子真的好起来了。
稚偶尔会去观察这一家的生活,看着那个珠圆玉润的小男孩一天天健康长大,心里也在期盼着他成人的那一天。
虽然是一时兴起提出的交易要求,但是对于稚来说,他的确太过于孤寂了,他期待有人能陪陪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稚偶尔想起来便会看一看成长中的男孩的模样,目睹男孩渐渐长成漂亮的少年。
直到这一年,少年成年了。
可少年的母亲却并不打算履行约定。
稚用了很多种手段来提醒她,但都被少年的母亲忽视了,这让稚有些恼怒,于是他将刚过完生日的少年卷入自己打造的异度世界,让少年用闯关的方式换取回到现实世界的机会。
而稚自己则在小世界中扮演着少年身边所有的角色,甚至连给少年发号施令的系统,都是稚。
而所谓的小世界剧情,全部都是稚为少年亲自量身打造的,只静静等待少年进入世界,世界齿轮转动,一切剧情才会上演。
渐渐的,稚可怕的发现,无论他在小世界中扮演哪个角色,最终都会不可救药地被少年所吸引,发疯般的爱上少年。
掌握剧情进展权的他将剧情改的面目全非,只求少年能主动接近他,直到不自觉爱上他,可直到最后一个世界,他依旧没等到少年对他动情。
少年似乎只是单纯为了做任务,单纯为了回到现实世界而听从命令,扮演一个毫不相干的角色,所有流露出的感情都是为了剧情服务,而少年本人从头到尾像个旁观者。
稚头一次有了这么执着的想法:他就是想要这个少年,他要留少年在自己身边。
少年本就是属于他的,从十五年前开始便已注定。
于是他将少年送回现实世界,最终这样亲自来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