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疼

  阿笑冷声:“放开小少爷。”

  安的脸几乎贴在瞿棠脸上,让瞿棠无法看到安脸上的神情,只能听到他说话时似乎一阵风吹过就会倒:“小少爷,他平时也这么凶吗?你没有被他吓到过吗?”

  别说,瞿棠还真的被吓到过不止一次。

  阿笑脸上的笑容无情而又冰冷,让瞿棠一下想起了在监狱里的那天,明明是白天,却要比黑夜还要冷风彻骨。

  瞿棠眼神闪烁,言辞有些犹豫道:“就……偶尔趴。”

  “哦,对小少爷也这么凶啊。”安意味深长道,“这么凶的仆人小少爷还留着他干什么,不如把他的位置换给我吧。”

  “你——!”阿笑忍无可忍,腰间地鞭子挥向地板,声音清脆无比,他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来到安的身边,另一只手捉向安的手臂,将人从小少爷身旁带走。

  安眨了眨眼,朝着他挑衅地一笑,腰身往下一折,从阿笑挥舞的鞭中逃过,手做爪,袭向阿笑的面容。

  这一切发现的都太突然了,瞿棠完全没想到安的身手会这么好,两人打的有来有回,周围的仆人瑟瑟发抖,站在墙角,生怕殃及池鱼。

  瞿棠无奈地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然而听到这话,两个人手下的动作却愈发狠厉,招招都往致命一击的地方打去。

  阿笑一个侧身,避开安的手:“你那么高的身手,我看你才是图谋不轨的那个吧。”

  安竟大大方方地承认,笑道:“我只会对小少爷图谋不轨。”

  阿笑:……

  可恶,输了。

  想他在城堡里行走那么多年,凭借的就是一张符合小少爷审美的脸和一副深得小少爷喜欢的性格,没想到也有输的一天。

  阿笑眼神阴恻恻的,一手扶在桌上,身子竟腾空而起,一脚顺风踢向安的脑袋。

  安正要往旁边避开,听到耳旁急速的风声迎面而来。

  这一鞭要下去,后果可想而知,瞿棠手忙脚乱地喊道:“别这样打啊,你们也是,快阻止他们两个。”

  他急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漂亮的眉睫上沾着泪水,鼻尖上冒了一层薄薄的细碎的汗珠,吚吚呜呜的泣不成声,脸蛋皱成一团,白皙的脸上因着急而红成一片。

  安余光瞥见小少爷的这副模样,动作一顿。

  他收回想要往一旁走的脚,改用胳膊挡住鞭子,一边安抚地说道:“小少爷,我、对不起,我不打了。”

  啪——

  鞭子狠狠得抽在了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印。

  这道血印一直从胳膊划到手腕上,鲜红的血液顺着胳膊流淌至手腕的红绳上,滴在干净的地板。

  安眉头仅仅轻蹙了一小下,很快便舒展开,自然而然地将手放在后背:“小少爷没被吓到吧。”

  瞿棠狠狠瞪了一眼阿笑,连忙让管家拿出医药箱,又将安拉到椅子上,从医药箱里拉出碘伏、绷带,软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凶巴巴:“受伤的是你,你应该关心好你自己才对。”

  瞿棠又急又气:“阿笑你也是,下手那么狠干什么?”

  阿笑委屈道:“小少爷,他明明能躲过的,分明就是在卖惨!”

  碘伏摁在伤口上,又凉又疼,安小声嘶了一口气,主动帮阿笑说话:“是我的问题,我当时心太乱了。”

  这哪儿是安的问题,瞿棠自责地想,都怪他当初出声,才害的安胳膊被划出那么一大道口子的,瞿棠仔仔细细得将伤口包扎起来:“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出声时间不对,才害的你分了神。”

  等伤口包扎完毕后,瞿棠一转头,便看到阿笑苦兮兮地蹲在旁边,见瞿棠望过来,露出一个笑容,喊道:“小少……”

  然而瞿棠只当做没看到,将绷带放进医药箱中。

  阿笑顺着瞿棠的动作转了个弯,像小狗似得围在瞿棠身边,知道惹怒了主人,只能耷拉着耳朵,连原来圆溜溜的狗狗眼都变得垂了几分。

  瞿棠终是叹了口气,鼓起腮帮子,严肃地说道:“那你好好反思反思,他也是我们城堡里的一员,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拿鞭子欺负他啊。”

  阿笑心里不服气。

  你不争不抢,怎么能往上爬呢?他不也是靠这个,才能爬到管理监狱,在小少爷面前才能有名有姓吗。

  况且小少爷以前也没有说什么啊。

  不过有一点的确是他的问题,他和安的事再怎么样,也不能闹到小少爷面前,大不了寻个地,偷偷把安解决了。

  想到这儿,阿笑点了点头:“知道了。”

  瞿棠肚子里咕噜一声。

  管家笑了笑,问道:“小少爷饿了吗,我把饭菜拿到这里来。”

  他顺便将餐厅里的仆人安置到固定的小房间内,取了饭菜来。

  还有一份栗子蛋糕当饭后甜点。

  吃完饭,外面的大雨终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暴雨后带着一股闷热感,让人透不过气来,大片的乌云埋葬了深蓝色的天空,独留下一道血月。

  君长央站在窗口,望着花园里闪烁的灯光正出神,蓦地听到有人在靠近。

  来人根本不懂得隐藏自己的脚步声,也不懂自己到底身处什么恐怖的地方,仿佛是黑暗里照进来的唯一一束光,迈着轻快地脚步,毛茸茸的头发蹭着君长央的手臂,声音又软又糯,黏糊糊地:“你在看什么?”

  君长央喉结上下滚动:“打算去那儿。”

  瞿棠灵机一动:“对哦,安就是在那里失忆的,我带他多去逛逛,说不定能想起来什么呢!”

  “晚上太危险了。”君长央脸色瞬间沉下,“他看起来就瘦弱,还受了伤,遇到危险我没办法保护他。”

  其实以君长央的实力,别说保护两个瞿棠这样的,七八个都没问题,更别说安只是表面上看着柔弱罢了,当时安和阿笑打起来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在鞭子甩过来的那一瞬,安的脚步就已经有了对应的动作,只是动作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哪怕没有瞿棠的出声,恐怕安也是打算用这苦肉计的。

  君长央顿了顿,眼神飘忽:“我只能保护的了一个你。”

  其实瞿棠压根不想去,他胸无大志,对那劳什子的任务也不感兴趣,然而刚要开口拒绝时,系统就在脑海里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催促着他赶紧答应。

  君长央看出瞿棠的犹豫:“我从未去过花园,需要你带路。”

  唔,那岂不是说他也可以帮上君长央的忙了?

  瞿棠眼睛亮起,闪闪发光地看着君长央:“好!”

  外面还有些细雨,君长央取一把雨伞,撑在两人中间。

  君长央要找的,是瞿棠遇到安的地方。

  在瞿棠印象里,那里从入口进去,穿过一片花丛,再走几步路就能看到终点了,然而他拉着君长央找了半晌,仍找不到具体的位置在哪儿。

  仿佛遇到安就是一场水月镜花似得。

  ——灯火阑珊处。

  瞿棠脑海里闪过这个提示,蓦地回过头去,在他们身后,竟用闪烁灯光组成了一条星河,朦朦胧胧地照出一条藏在黑夜里的路。

  瞿棠讶然地用手拉了拉君长央的袖子:“那儿好像有一条路。”

  那是一条看不见底的路,说是照亮也不太准确,路口清晰可见,周围灯光充足,然而路却是黑的,仿佛自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等待人的是未知。

  君长央闻到了腐朽的气味,花园里花香的芬芳将这气味衬托的更让人想呕吐。

  哪怕有路灯照亮,这条路也极为难走,石头层次不齐,枝干横向生长,倒像是掠夺了什么东西的生命似得,树枝尖锐无比,瞿棠磕磕绊绊地走到一半,被地上的枝干绊了一跤,他面前一截树枝,树枝顶端仿佛能将人刺穿一般。

  瞿棠猛地闭上眼。

  闻到了淡淡地皂角味,惶惶睁开眼,果然是君长央扶住了他。

  瞿棠肩膀瞬间松下:“还好有你,不然我……哎呀!你手没事吧?”

  君长央一手扶在瞿棠细腰上,将人往自己身上带,另一只手则护住瞿棠的脑袋,树枝刚好蹭过君长央的手背。

  这点伤,对君长央而言,眼都不带眨的。

  他经历过无数副本,遇到的困难恐怖的事多了去了,倘若这点小伤都忍不住,又怎么能登上TOP榜呢,君长央随意得瞥了下手背,藏在身后。

  脑海里忽的想到安。

  君长央撒过谎。

  就是从来没在瞿棠面前撒过谎。

  他语气一顿,说道:“有点疼。”

  瞿棠大惊失色,强硬地将君长央的手拽到自己面前。

  手背连皮都没有破,就是擦了薄薄的红。

  还好没有受伤。

  瞿棠朝着君长央手背轻轻吹了一口气。

  温暖的,带着淡淡奶香味,君长央忽然懂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陷入温香暖玉中无法自拔。

  果然是个新手玩家,一点防备都没有。

  君长央语气生硬地说道:“下次多点防备心,万一对方是故意卖惨的呢。”

  “……?”

  瞿棠问:“那你是吗?”

  君长央毫不犹豫答道:“不是,是真的疼。”

  耳廓却是红了。

  作者有话说:

  君长央:我从不卖惨。

  安:真巧,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