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有这样的怪物,那也太可怕了

  瞿棠打了一个激灵。

  明明身上比出来时额外多穿了一件外套,反倒感觉更冷了些。

  瞿棠觉得这个回答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行,怔怔得站在原地,啊了一声。

  “大了。”君长央看着瞿棠身上的衣服,评判道,“太大了。”

  瞿棠拉了下衣服,觉得古怪的气氛终于散去了些,笑道:“其实还好啦,就是袖子长了点,卷起来就可以了,看。”

  他伸出胳膊,特地将卷起的袖子展现在君长央面前。

  监狱囚犯的服装只有大小之分,颜色都是统一的,瞿棠身上这件外套和里面颜色相配,但从君长央那个角度看去,又能穿过宽大的领子,看到瞿棠的锁骨。

  瞿棠本来就瘦,不是那种瘦的跟竹竿似的,而是匀称,他骨架子小,一旦瘦下来,就显得娇小无比、更有骨感。

  君长央握住瞿棠的手,细细的摩挲了一圈手腕,直到瞿棠觉得两人动作有点怪异,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君长央率先掂量了几下:“不好看。”

  不好看?

  什么不好看?

  瞿棠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君长央说的是过于宽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不好看。

  瞿棠抿嘴笑道:“毕竟衣服不合身嘛。”

  不对,不是这个原因。

  君长央松开瞿棠的手,心里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烦躁感,正是因为没有来源,所以才让君长央觉得格外的烦。

  就像刚刚,他甚至不想松开瞿棠的手。

  就像他看到瞿棠穿别人的衣服,会……不爽。

  哪怕遇到比这个副本难上一万倍的情况,君长央的心都没有那么乱过。

  他忽的想到了跟他一起进副本的人开的玩笑。

  他们说瞿棠是他的“情人”。

  君长央当然不会这么觉得。

  他又没有和瞿棠发生过关系,再说,他只在瞿棠新手副本时见过一面,后来就再也没见过,怎么可能是这种关系。

  这个词还有个最重要的前提:瞿棠属于君长央。

  一旦想到这点,血液开始沸腾起来,君长央忽的抬起头,看着瞿棠。

  瞿棠:“嗯?不过你放心,问题不……”

  瞿棠忽的住嘴。

  他发现君长央的眼睛亮的发光,如同两颗熠熠生辉的星星,相呼应,瞳孔清澈而又明亮,似乎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巨大的转变,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闪耀起来。

  瞿棠问道:“你怎么了?”

  君长央低低笑道:“没什么。”

  他直起身子,看向匆匆赶来的邱白萧。

  邱白萧自然也听到了君长央的那些“诽谤”,他眼睛往下移,便看到了君长央手上的衣服,内心冷笑一声,猜测君长央的不满都来源于迟到的谄媚。

  邱白萧故意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瞿棠的外套?看起来不像,不会是你自己的吧?”

  君长央道:“不是。”

  邱白萧快要笑出声了,问道:“那是谁的?”

  “就是他的。”君长央将一直挽在胳膊上的衣服拿下。

  整齐的衣服被抖落,看尺寸,明显不是君长央的衣服,而是瞿棠昨天给君长央的那件。

  君长央抿嘴解释道:“找这件衣服,来的晚了点。”

  当他看到今天温度明显凉下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将瞿棠的衣服还给瞿棠。

  但当他手碰到衣服时,又产生了犹豫。

  想要留下的欲/望远远超出别的太多。

  正在君长央准备拿自己的衣服给瞿棠时,忽的又停下了动作。

  ——他想到了邱白萧。

  正是因为过于纠结的原因,所以君长央才会来的比邱白萧晚点。

  对于有强迫症的君长央而言,迟到是非常难以忍受的事。

  特别还是非外力原因,仅仅只是纠结,所以才迟到。

  好在纠结的成果不错。

  君长央将衣服递给瞿棠:“你穿这个吧。”

  能有合适的衣服最好,毕竟过于宽大的衣服穿在身上也难受,感觉到处都在掉,属于能忍受,但又有点难受的状态。

  瞿棠接过衣服,连忙道好。

  他将外套脱下。

  君长央帮他拎起袖子,方便瞿棠更好地脱下外套。

  能够穿上自己的衣服,瞿棠满意地点点头,问道:“对了,我听说今天监狱里没有户外活动时间?”

  邱白萧看到这一幕,本来就恨得牙痒痒,他将属于自己的衣服拿了回来,解释道:“嗯,今天户外活动的时间换成看电影了。”

  瞿棠眨了下眼:“位置是随机的吗?”

  邱白萧嘿嘿一笑:“是随机的,但我喊人帮忙把我们放到一间屋子里了。”

  *

  事实证明,话不能说的太早。

  当分配名单出来时,瞿棠的大名和邱白萧、君长央都没挨,甚至隔得远远的。

  君长央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瞿棠内心虽有遗憾,但既然已经定下来,也不好说什么,和两个人打了招呼,说道:“那我先往那里去啦?”

  瞿棠在左边的房间,君长央和邱白萧都在右边的房间。

  君长央长腿往前一迈,道:“我先送你过去。”

  邱白萧连忙跟上,不甘示弱的笑道:“是啊,反正也没有多远。”

  三人挤在窄小的过道里,瞿棠越来越觉得迷茫。

  ……好像自从君长央早上送外套后,故事就朝着越来越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而去。

  瞿棠落座后,和君长央、邱白萧二人告了别。

  不久,电影开始,室内的灯光忽的一下黯了下来,只有屏幕能透出一点儿光来,周围唰一下安静下来。

  屏幕荧光闪烁。

  瞿棠本以为在监狱里放的电影,要么励志片,要么教育片,再不行说教片,让他们以后好好做人,洗心革面。

  结果是恐怖片。

  当鲜血的字幕出现在瞿棠面前时,瞿棠整个人都懵了。

  给犯人看这种电影,合适吗?就不怕犯人看完后,错上加错?

  镜头突然放大,聚焦在一个柜子旁,音效阴森恐怖,这时一条尾巴唰一下打在屏幕上,逼真地就像是打在观众脸上一样,激的瞿棠一震。

  他将手放在眼前,眯起眼,通过手指缝隙看屏幕。

  是怪物。

  怪物在地板上蠕动,老旧的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瞿棠将口水吞咽进肚,眼看着怪物离屏幕越来越近,深绿色的眼睛就像没有尽头的深渊,蛊惑着来者。

  人们深知这是个陷阱,但跳下去的人仍然无数。

  就像是被大海卷席着,永远无法逃脱。

  那怪物似乎是瞧见了镜头后的人,尾巴一甩,飞速地来到镜头面前,怪物的眼睛被无限放大。

  滋啦。

  那声音骤然炸响在瞿棠耳边。

  瞿棠倒吸一口气,猛地回过头,迅速看向周围。

  灯光未开,瞿棠只能看到一个黑影来到了他的身边,黑影庞大,简直就跟屏幕里的怪物一模一样,仿佛被黑暗吞噬,下一秒,就要将他也咽入肚中。

  瞿棠声音都变得有点尖,但仍记得场合,压低声音问道:“谁?!”

  细听,能听到声音微微在颤抖。

  那人动作微微一顿,声音放缓,让人不自觉地就会歇下警惕心,说道:“是我,吓着你了?”

  这声音太具有特殊性,瞿棠一下就听出来了,反问道:“陆初霁?”

  “嗯,是我。”陆初霁点头答应,又往瞿棠的方向凑了凑,屏幕的微光足够让瞿棠认清楚来人。

  的确是陆初霁。

  瞿棠肩膀瞬间松下来,嗔道:“你刚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怪物从屏幕里出来了呢。

  在陆初霁面前,瞿棠一边产生厌恶之心,另一边,又不自觉的想依靠。

  就连瞿棠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很少会用这种语气和刚认识的人说话。

  陆初霁微微一笑。

  在荧光下,他这个笑容略有点失真,浓密的睫毛下有一片扇形的阴影,显得孤独无比,他开口安抚道:“别怕。”

  “幸好,如果真是怪物出来。”瞿棠打趣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陆初霁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听罢,微微一笑,鼓励瞿棠继续说下去。

  瞿棠问道:“你怎么忽然来了?没有别的工作吗?”

  陆初霁说:“工作之余也需要喘口气,而且我工作主要是在晚上,白天任务量少,所以过来看看,这部电影怎么样?”

  说到这个瞿棠就来气,抱怨道:“怎么会想起来给这种电影啊,恐怖血腥暴力,难道你们就不怕囚犯看完后,决定起/义吗。”

  陆初霁反问:“那你有这个想法吗?”

  瞿棠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哪儿可能有这个想法,说的话一卡壳。

  陆初霁声音仍然柔柔的,就跟春天似的,他道:“所以啊,实力较为弱小的囚犯只会对怪物产生恐惧之心,不敢直面对抗。”

  规则,也是在监狱故意怂恿之下,才会产生的。

  瞿棠也想到了这一通,结结巴巴地但了半天,没有但出来一个所以然。

  他想问为什么,但显然,这个问题不适合问陆初霁。

  “你怕怪物吗?”陆初霁忽然问道。

  瞿棠实话实说道:“怕。”

  陆初霁问:“为什么?因为长相丑陋吗?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个怪物,和人长得一样,你还会怕吗?”

  瞿棠想了想。

  他郑重地看着陆初霁的眼睛,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应该会更怕吧。”

  能够混入人类之中,轻而易举地取得人类的信任,实际上却是一个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种族,他悄然无声的在人类之间游走。

  瞿棠一想到身边某个人,可能是怪物,便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感到毛骨悚然。

  瞿棠道:“如果真有这样的怪物……那也太可怕了吧。”

  陆初霁的笑容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