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哥哥说的是点外卖吃坏的肚子,才没说怪你。”喻悠悲痛欲绝,嘴唇不住颤抖,“至于哥哥为什么让你来照顾我……

  我以为我们是兄弟的。

  兄弟之间互相照顾不是应该的吗?

  如果,如果是你生病了,我,我会……”

  ——我会窃笑,微笑,大笑,狂笑。

  他说到这里,眼睛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然后顺着脸颊滑落,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成了一块圆圆的阴影。

  “……”

  这态度,这指控,这泪水,看似轻飘飘却又仿佛带着千钧的无形压力。

  秦子尧身体一震,一时间竟然无可辩驳,随着每个字,每句话的蹦出,他垮着批脸的头就忍不住往后移动一分,眼睛也越瞪越大。

  脑子更是转都不转了。

  “你……”他整个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愤怒尬在了脸上,几乎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喻悠。

  “我懂了。”喻悠侧过头避开和人对视,身侧的拳头紧紧攥着,微微发着抖,说,“你走吧,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心里却默念:

  1——

  2——

  “我没那个意思,就是问问而已。”秦子尧果然开口了,听上去还是挺不耐烦的,但嗓音明显低了很多,“你怎么这么敏感啊?”

  喻悠停住脚步,侧身看了秦子尧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没有说话。

  秦子尧啧了一声,认输似的:“对不起,我和你道歉行了吧。”

  “不用的。”喻悠小声的吸了吸鼻子,“我都懂。”

  “你他,你又懂了什么啊?我承认刚刚错怪你了,和你道歉还不行?”秦子尧往前了走两步,“我把你当——”

  他咂摸了一下才继续说:“我勉强把你当弟弟看吧,要是不想管我就不会过来了。”

  喻悠怀疑的看着秦子尧:“真的吗?”

  “真的,行了,你怎么婆婆妈妈的?走,我送你上去。”

  喻悠却摇摇头,乖顺的说:“真的不用的,我已经好多了,不用照顾,谢谢你,子尧哥。”

  “真不用?”秦子尧上下打量了一遍,不等人回答就说,“行,那我就走了。对了,你不会和大哥……”

  他停了一下,说算了,“我给你转钱,自己买点东西补补吧。

  瞅你这干巴巴惹人嫌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家虐待你。”

  喻悠:“……”

  秦子尧挑眉:“要多少?十万够不?”

  多,多少?

  喻悠一愣,又一喜,然后连忙美滋滋的点了头:汝嘴甚贱,十万可谅之。

  说话间,钱就到账了。

  喻悠摸着那震动的手机,脸上的笑容都热诚不少:“其实不用的,子尧哥,我自己也有钱,不过还是谢谢你。”

  秦子尧碰了无数软钉子,一下子被好脸相迎倒不自在了,他色厉内荏的嫌弃说:“行了,嘴都咧到后耳根,丑死了。

  没事我就走了。”

  喻悠点点头,说:“子尧哥慢走,你放心,我会和哥哥说你来照顾我了。”

  “算你懂事。”

  秦子尧意满离。

  突降横财,喻悠心情也十分不错,回到宿舍后他下单了一些食材,准备给自己熬点粥喝。

  说起做饭,喻悠也算是有两把刷子的,穿书前很小他就开始兼职了,第一份就是在老饭馆后厨洗菜。

  那时他才十二岁,正是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的年纪,每天几乎无时无刻不觉的饿。

  然而家中突逢巨变,双亲去世,留下的积蓄也赔人赔光了,喻悠本人不得不寄人篱下。

  姑姑家经济不算好,本来就有一儿两女,供着他们本来就吃力,再来一个就更困难了,所以他们家里的人没少背地里抱怨喻悠。

  当时的喻悠脸皮和茶艺都还没修成,不仅自尊心极强,情绪也十分敏感。他哪里受得了这种嫌弃,只能默不作声的,较劲似的少吃饭,少花钱。

  可身体却不会顾虑这些,骨骼仍然一点点拉长着,几乎汲取走了所有的营养,他每天晚上都饿的胃疼,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瘦下去。

  不过两个月,之前锻炼出的流利的肌肉线条就不见了,合身的短袖挂在身上时变得空荡荡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架。

  柔顺的头发也变得干枯分叉,精神和注意力也不太好了。

  喻悠意识到如果再这样下去,他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于是在思考很久后,硬着头皮揭了一个饭馆的招聘申请。

  他脸蛋稚嫩,但是个子已经窜到175,看着像个大人了,所以在面试时他谎称自己已经十八岁,考上大学后来打暑假工。

  那是他第一次撒谎,老板应该是看出来了,审视的目光让喻悠脸皮烧红,几乎难堪的落泪。

  可老板最后没有说让他走,只告诉他那个职位已经招到人了,但后厨还缺个洗菜的,活不多,只能当个兼职,晚上七点到九点上班,一小时只有三十块,包吃包喝。如果他愿意就留下,不愿意就走。

  喻悠领了这份情,一做就是三年。

  也是在这三年里,老板教会了他圆滑处事,以退为进,以弱示人也没什么难为情的。

  厨师则近似手把手的教会了他做很多很多的菜,喻悠心里感激不尽,想拜对方为师,可是对方拒绝了。

  “后厨油大烟大的,你还想待一辈子啊?”

  唉,其实穿书前他还是有几个牵挂的人的。

  喻悠惆怅的叹息,又摇摇头将杂乱的思绪甩到了脑后。

  人啊,是不能把过去握得太紧,看的太重的。

  他麻利的关火,盛出两碗粥来,刚端进客厅里,那边室友就闻着味跑出来了。

  “什么东西这么香?”宁梧桐出来后满脸惊讶,“呀,这是你做的吗?

  你会做饭?

  你竟然会做饭???”

  “会一点点。”喻悠谦虚点头,“尝尝?”

  宁梧桐好像那个兴奋的大马猴,一个虎扑坐到椅子上,迅速的吸溜了一大口。

  “好吃!”他伸出大拇指,热泪盈眶,“呜呜呜呜呜,我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啊,能遇到这么个学习好,长得好,性格也好,还会做饭的室友~

  我愿意和你做一辈子室友!”

  喻悠笑笑:“你喜欢就好。”

  此时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是弹出的微信消息,显示有一条好友申请。

  “好友申请?”喻悠不知怎的脑子忽然抽了下,想到秦忆洲说的回国前会提前联系他,心道,“不是吧,难道大佬竟然百忙之中来加我微信吗?”

  想到这里,他心跳都难以自控的快了两分:秦忆洲有主动加过别人微信吗?

  没有吧。

  我大概是最特殊的弟弟吧,嘻嘻。

  结果点开后:哦,嘻早了。

  不是秦忆洲。

  而是一个叫“阿拉丁神灯”的陌生人,头像是朵奇形怪状的向日葵,丑不拉几的,还有申请备注:学生会会长。

  喻悠倒是对这人有印象,却不是见过面,而是小说里写过。

  A大每年在元旦都举行晚会,还会和其他学校联谊,两所学校一起出节目单,庆祝之余促进友谊,顺便再擦出点火花。

  当然了,也有点儿PK的元素在里面。

  今年联谊的学校正好轮到P大,两家一个理科拔得头筹,一个文科独步天下,实力相当。

  按理说应该是挺互补的,可事实却是很不对付,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不顺眼,无论是招生还是别的都想压对方一头。

  上次PK的结果是P大人气更高,因为他们不讲武德,在舞台上派出了一水的靓仔靓女,内涵中又添加了浓烈的美色,一下子就把观众的魂儿都勾走了。

  实在是无耻。

  A大万分不服,这次晚会碰上更是卯着一股劲儿,邀请人员时首先就把美貌划在了第一位。

  于是作为入学就被围观过的知名帅哥,‘喻悠’就被第一个邀请了,还是大三的会长亲自来邀请的。

  书里的‘喻悠’以学业繁忙为由拒绝了,元旦晚会也没去观看。

  阴差阳错的是,那个会长是秦子尧的好友,也邀请了他去撑场子。秦子尧那天正有空,就答应了去参观。

  那个时候的秦若望还叫顾泽,是P大派出的王牌选手,他一上台就因为艳丽的长相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秦子尧也在其中,当时他就直起身体,觉得这个人真是眼熟的很。

  所以这次晚会说是‘喻悠’和秦若望的人生转折点都不为过。

  喻悠既然清楚,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我得主动出击。”他想,“干不干的过另说,起码先去看看,把人暗中观察一番。

  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于是他指尖轻点,通过了好友申请。

  对方马不停蹄的发来了消息:“同学你好,我是学生会会长李铭,很抱歉突然打扰到你。”

  还挺有礼貌。

  喻悠打字:“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对面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中,却好久才发过来一句:“也没什么大事。

  就是一个月后的元旦晚会,现在正在筹备节目,我想邀请你,请问你有兴趣吗?”

  他又马上在输入中了,想来是还在绞尽脑汁的组织语言。喻悠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就直接发过去:“好。”

  “啊?”

  “?”

  “你答应了???”李铭足足发了三个问号。

  “……”

  喻悠心想干嘛这么震惊,我看上去有那么不近人情吗?

  “抱歉抱歉,情报有误,实在没想到能这么顺利。”李铭发了又撤回了,改成了,“那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

  你明天中午有没有空?

  我们开会一起商量下具体的。”

  明天喻悠有六节课,中午12点到4点是空的,也是赶巧了。他回了有空。

  李铭敲板:“那就两点见。”

  “嗯。”喻悠应了,完事又忧愁的叹了口气,心想,为了活命,他一个社恐竟然都要去表演节目了,真是生活不易,i人卖艺。

  世事无常,万般不由人呐。

  那头宁梧桐听到动静后从碗里拔出了头,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喻悠摇摇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宁梧桐也就不再问。

  两人吃完饭后,就各自回屋了。

  …

  因为惦记着第二天的早八,六点钟的左右喻悠就醒过来了。

  本来按照惯例,他要先运动半个小时,然后再去做饭的。

  但是这副身体最近被折腾的真的是太虚太虚了,他定的五个俯卧撑目标,结果还没做两个就趴下了。

  “……”喻悠戴着专业降噪耳机,脸贴着地板凝重的思考了很久才爬起来。

  确实得好好补补了。他寻思着,要不以后每餐都多吃点。

  边想边起身,脑子里尚在规划食谱,鼻子竟然就闻到食物香气了。

  还不止一种。

  “难道宁梧桐早起做了满汉全席?”喻悠大惊,猛的拉开了房门。

  ……触目所及之处,皆是餐车。

  从客厅到门口,从门口到走廊。

  长长的,摆满精致银质餐盘的车。

  喻悠木着脸看向走廊里一扇扇打开的门,以及一颗颗整整齐齐探出的脑袋。

  有人在窃窃私语:“这谁啊,早饭吃这么多,喂猪吗?”

  “……”

  对啊!

  早饭定这么多,是要喂猪吗?!

  喻悠吃惊的望向宁梧桐,却见宁梧桐也是嘴成O型,一副傻掉的模样。

  喻悠:“?”

  这时,戴着白色厨师帽的男子走到他面前,一伸手:“喻先生,您订的早餐到了,请签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