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一顿,脑海里却倏忽的浮现出一张面庞,开始只是个轮廓,洇着朦胧的光晕,看不太真切。

  但很快,深邃的五官便慢慢清晰了起来,先是锋利的眉,再是深潭般的双眼,高耸的鼻梁,最后是略显削薄的唇——是近些日子里,喻悠在视频里认真观察,也一笔一笔描绘过的五官。

  它们通常只是规规矩矩的,不上翘也不下压,尽职尽责的掩饰着主人的情绪,让他看上去理性,冷淡且不近人情。

  可一旦面对某人的时候,又会偶尔变得生动起来。

  仿佛这个人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

  想到此处,喻悠心里一个咯噔,旋即就悬了起来,他顾不得去思考其中深意,下意识看向了秦子尧,生怕对方会误会什……

  “帅的,要帅的,听清楚了没?再找歪瓜裂枣的话,就别怪我翻脸了。”秦子尧挑眉,上前一步,漫不经意的轻拍南阳的脸,说,“至于你,以后见到喻悠的时候最好是绕道走,再让我知道你和他说一个字,你滚出的就不是这个小小的舞台剧了,明白吗?”

  么。喻悠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子尧在那发狠,心想,我可能是个傻子,竟然会觉得这个现眼包会听出蹊跷,进而联想到他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而南阳早已没有了刚刚暗搓搓的挑衅,被羞辱后也敢怒不敢言,只能老实的说:“明白。”

  周围人的视线再次汇聚了过来,或是震惊,或是疑惑,或是看好戏的,和他冒犯的盯着喻悠那天何其相似,只是这次他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风轻云淡了。

  一把把无形刀刃戳在身上,南阳低下头,想藏住涨红的脸,低声问:“那我可以走了吗?”

  秦子尧没说话,只看向喻悠,周遭沉寂了片刻。

  “可以。”喻悠开口道,“但是我认为在那之前,你需要承认那些肮脏心思,并为你刚刚的无礼行为道歉。”

  南阳攥紧了拳头,默默抬头看了眼喻悠,他坐在最里面,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脸蛋清纯而柔软,眼睛里亮着光,仍然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

  说出的话却多了几分强势和狐假虎威:“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想子尧哥不会满意的。”

  南阳只觉一阵心梗,却也不敢再暗搓搓的不服了,他松开拳头,忍气吞声的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心思肮脏,也不该恶意揣测,你——你原谅我吧,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人群中传来阵阵唏嘘声,伴随着不太美妙的嗤笑。

  看着人憋屈的模样,喻悠心情不禁好了起来,眉眼也舒展开,他露出一个笑,很大度的说:“既然知道错了,以后就要改的呀。你走吧。”

  经过这么一遭,排练是进行不下去了,又寒暄了两句,大家就都散了。

  回去的路上,喻悠记起秦子尧说的“我这个弟弟可是我大哥的宝贝疙瘩”和“他交代的事情”,心里有点异样。

  为什么这么说呢?

  是胡乱找的借口,还是真的被嘱咐过?

  秦忆洲暗中做了什么吗?

  喻悠想了想,在一个拐弯后开口说:“子尧哥你刚刚那个样子可真凶,把我吓了一跳。”

  “给你出气还说我?”秦子尧皱眉瞥他,“你别太荒谬。”

  喻悠眨眨眼,故意说:“明明是哥哥替我出气。”

  “啊对对对。”秦子尧右嘴角扯得老高,立即阴阳怪气起来,“大哥最疼你,当然会替你出气了。

  你多有能耐啊,都能让大哥在这两天和我说的话,比过去两年都多。

  你比我这个亲弟,不,你比两个亲弟弟都重要,真是厉害极了。”

  两个亲弟弟?

  “……”一个平A,把人大招都骗出来了。

  喻悠默了两秒,小声问:“大哥跟你说什么了呀?”

  “呵。”秦子尧冷笑,“说什么?说让你放心,他都给你办好了,我这个免费跑腿亲自办的。”

  都办好了?

  办好了什么?

  “想知道我办的什么吗?”

  喻悠说想的,就听秦子尧贱嗖嗖的说:“想知道啊,我就不说。”

  喻悠:“……”他脚步顿住,无声的站在原地,而秦子尧丝毫不知,还在那得意的哼口哨,直到走出十米远才察觉出身边没人了。

  秦子尧几步迈回来:“你干嘛?”

  喻悠嘴角微微下撇,漂亮的眼珠蒙上了一层泪水,张开嘴:“那我就——”

  我草我草我草。秦子尧一阵头疼,心里怒吼着又来了又来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臭毛病,但凡有一点儿不顺心就拿告状威胁,他真是受够了。

  “那我就不问好了。”喻悠咬住下唇又松开,可怜巴巴的说,“子尧哥你别生气。”

  秦子尧:“…………”

  原来不是威胁啊,他干咳一声,竟然有种神奇的,庆幸的感觉。

  淦。

  “那可以告诉我你和顾泽说了什么吗?”喻悠垂下眼睫,落寞的说,“他之前对我还挺友好的,可是和你说完话就瞪我了。

  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那他妈就是大哥让我办的事情。”秦子尧无可奈何的说,“其实顾泽就是秦若望,秦若望你知道谁吧?

  就咱家丢的那小弟,哦也不对,你比他小,得叫他哥。”

  “啊?”喻悠身体一震,眼睛里雾气更浓了,愧疚的说,“那我,那他讨厌我是应该的了。”

  “你担心什么?”秦子尧语气软下来,甚至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没什么好担心的,大哥不是对你最好了?

  找到秦若望还是因为上次你不高兴,大哥让人查舞台剧里的相关人员资料时发现的。

  这不,他担心你知道了害怕,又或者是秦若望针对你,就让我把他弄走了。”

  ——原来如此。

  喻悠怔怔的,指尖蜷缩着,心头再次传来那种有点陌生的,又有点熟悉的,麻麻的感觉了。

  经久不绝。

  回宿舍后,他就翻出平板,坐在桌前对着相册发呆,亮起的屏幕上,赫然是那张画了许久的秦忆洲。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和他见面。

  秦子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