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城繁华街道上一处不起眼的饭馆内,靠窗边的方桌里,洛小君、景如歌、阿九三人围坐一桌。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洛小君感慨道。

  景如歌趴在桌上,手指转动水杯心不在焉的。

  “这应该是我说才对,你不是应该在帝天宫吗。”

  洛小君苦笑。“我怎能待在帝天宫,那儿是你地方。”

  景如歌抬眸看向他。

  “你是个奇怪的人?”

  “啊?”

  景如歌盯着他,微眯起眼睛,皱起鼻子。“你不是洛君怀。”

  洛小君端起茶杯喝水掩饰眼里的震惊,都说女人的直觉最为可怕,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你是平燕候,是楚恒熠的臣子,所以你现在不需要再有负担,也不用考虑以前的事情,大方的与他在一起吧。”

  “噗!咳咳咳!!!”

  一口水喷出洛小君捶打着胸口咳嗽,直咳得脸颊通红。

  “这回出来,可是与他闹别扭了?”

  店小二开始上菜,洛小君缓过劲来差点又被口水呛到,所以景如歌到底误会了什么?

  洛小君撑着额头只觉一个头两个大,现在的情况是,他就算想为自己辩解都已不能,那种不可描述的事情最终还是在他自己身上发生了。

  最坑爹的是,还是他自愿的……天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这回好了,景如歌对他误会更深,楚恒熠愈发变态。

  他只觉自己通了个大篓子,天都快崩了!

  “这菜……真好吃。”阿九吃了一口才一惊一乍的打破气氛。

  “我尝尝看。”景如歌持起筷子吃了起来。

  洛小君对阿九投去赞赏的眼神,阿九红着脸埋头继续吃饭。

  一顿饭吃完,为了不让她再继续说起自己与楚恒熠传出的那些流言蜚语,他主动出击开始询问景如歌为何来了明月城。

  景如歌叹了口气。“那天你们离开之后,景茹儿被发现死在自己的闺房里,二姨娘诬陷是我与娘做的,在爹面前哭诉,爹怜她失女之痛,让我与娘给她道歉,我自然不愿意,所以就离家出走了。”

  “我知道楚恒熠在寻我,所以我就躲到了秦月国。”

  说完,她看向洛小君。

  “你呢,别告诉我,你也是逃出来的。”

  洛小君耸了耸肩,不予否认。

  景如歌八卦心起,凑近他一副我什么都明白的表情。

  “吵架了?”

  洛小君摇头,“一时半会说不清,不过我现在与他没有任何瓜葛,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之前为了那些个所谓的任务,累死累活的,还得被人嘲笑是阉人没骨气勾引楚恒熠。

  到头来还得被那个男人欺辱,什么好都没落着,倒是将自己的尊严给丢了进去,尽做赔本买卖。

  现在他想通了,既然无力改变,至少也让自己活得痛快一些。

  吃完饭,洛小君去结账付了饭钱,刚出门便见一人鬼鬼祟祟的躲在不远处,洛小君一眼便认出是个偷他荷包的小偷。

  “还不走?”

  洛小君以为他贼心不死,挽起袖子过去,少年见他要来抓自己拔腿便跑,洛小君手疾眼快抓住他的衣领。

  “让你跑,走,与我去官府!”

  听到要去官府,少年挣扎得更加厉害,可他到底是个少年哪里挣脱得了洛小君,洛君怀本是皇帝,自小皇族栽培着长大的他其实并不弱,只是在楚恒熠这种逆天的强者面前毫无招架,面对这种小贼,他对付起来还不是绰绰有余。

  “放了他吧。”景如歌说道。

  洛小君与阿九同时看向他。

  阿九以为景如歌不知道好心解释。“他是偷东西的贼。”

  “鱼三是我朋友。”

  “朋友?”洛小君与阿九异口同声。

  景如歌点头,看了一眼二人。“你们跟我来吧。”

  距离此处不远一座靠海的木屋里,景如歌将自己与鱼三是如何认识的一一道来。

  半个月前,她从家里逃出来后只身一人前来明月城,初来乍到考虑到身上的盘缠不多,景如歌便选择租住民宿,以节省住宿成本。

  民宿的主人是淳朴的两姐弟,姐姐鱼娇弟弟鱼三,他们为人和善,住宿的价格也不高,景如歌就选择在他家里住了下来。

  平日里鱼三和渔夫一同出海打渔,一去就是好几日,大多数时候都是鱼娇一个人在家,鱼娇平日会去市集买鱼制品换取一些家用,大多数时候,鱼娇都是早上出去,中午回来做午饭。

  就在三日前,鱼娇却再也没有回来。

  景如歌多方打听才知道鱼娇被一位岛上的权贵以鱼肉吃坏肚子为由将鱼娇抓走。

  鱼三回来后他们曾一同前去要人,却被告知若想将人要回去,便拿银子去赎。

  走投无路的鱼三只能前去盗窃,正巧遇到了刚下船的洛小君。

  “对不起,求你们别将我送去官府。”

  鱼三跪下,重重的磕头。

  洛小君将他搀扶起来。“你需要多少银子。”

  “五百两。”

  “五百两!”阿九瞪大了眼睛。“吃坏肚子就要赔这么多!”

  鱼三攥紧拳头,狠狠的砸在地上。

  “王大福哪里是吃坏了肚子,是觊觎我姐的美貌,落到他手中我姐这一生便毁了。”

  他哽咽了,说到最后一句哭出了声来。

  “爹娘在一次出海后再没回来,是姐养育我长大,若她遭遇不测,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连姐姐都保护不力,我不如去死了算了!”

  “若有冤屈为何不去报官?”洛小君问道。

  鱼三低着头,眼神闪烁,显然他所说的并不是全部。

  洛小君将他搀扶起来坐在桌前,递给他一杯水。

  “你如果不告诉我全部实情,我们也帮不了。”

  鱼三咬着唇,十指交叉紧紧的攥着搓揉,“姐他不是个女人。”

  “不是女人?是男人!”景如歌站起来满脸不可置信。

  鱼娇容貌秀美,举止端庄怎么看都是个贤惠淑良的女子,而且她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好几日也没发现他是男的。

  “秦月国有法,到了年纪的壮丁得去服役当兵三年才可回家,爹娘死后我还年幼若他离开我便无人照顾,为了照顾我,哥他就装扮成女子。”

  “抓走你哥的王大福可知道这件事情?”洛小君问道。

  鱼三沮丧的点头。“他知道我哥的秘密,所以我才仗着我不敢去官府乘机勒索银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岂有此理!”景如歌拍案而起。

  “太无耻了些!”

  洛小君摸着下巴。“也就是说,除了给他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嗯。”

  “你与我说说王大福这个人,越清楚越好。”

  虽然不明白洛小君为什么要这么问,鱼三还是仔仔细细的说来。

  王大福是这一代小有名气的绸缎商人,明月城位处于一座小岛,地处偏远交通也并不是非常便利,第一艘货船是王大福开来的,他载着一船的绸缎开起了绸缎庄。

  那之后他出了买卖绸缎外,还经营货船,在明月城谁的货想出去便只能通过王大福的船只。

  王大福垄断了货运与绸缎,应该肥的流油才是,可这样的他却去威胁一个小小渔夫只为了五百两银子。

  这让洛小君百思不得其解。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洛小君决定亲自前去绸缎庄看看。

  留下阿九看家,洛小君景如歌鱼三三人便一同前往王大福的绸缎庄。

  远远的便瞧见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

  洛小君三人一路跟着他,到了烟花巷子和几个女子眉来眼去,吹着小曲回家,到了宅子门前整理了一下衣服进去。

  洛小君指了指宅子边的歪脖子大树,三人合力爬上去,从树上往下便见一位肥胖的妇人气冲冲的过来一手拎起他的耳朵,一手拿鸡毛掸子。

  “好你个王大福,现在还学会拈花惹草了是吧,身上还带着狐狸骚气!”

  “夫人松手,松手。”

  “松手?你今日若不交代清楚是哪个骚货就拧下你的耳朵!”说完狠狠的一鸡毛掸子抽下去,疼得王大福连连告饶。

  洛小君几人从树上下来,嘴角抽了抽没忍住笑出了声。

  “原来是个惧内的。”

  景如歌眼珠一转,对着二人勾了勾手指。

  洛小君与鱼三凑近他,听着她出的主意,听完后洛小君撒丫子便走,还没走一步就被景如歌揪住。

  “这个重任,非你莫属!”

  景如歌缠着他的胳膊,又拖又拽的带着他上了成衣铺,选了一套女子的衣裙和首饰,带他回了木屋按在梳妆台上,扯下他的发簪。

  墨发倾泻,他按着他的肩膀,看着镜子里的洛小君。

  “这美人一出现我保准王大福移不开眼,等你勾上手,就要挟他放了鱼娇,不然就告诉他夫人。”

  洛小君一头黑线,他严重怀疑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

  今日最后一班船靠岸,黄昏将至,码头上除了几个卸货船夫运送货物外,还有几只等着归巢的海鸟。

  船身晃动,男人走下船只,狭长而冰冷的眼眸冷冷的扫过这座被夕阳笼罩的城市。

  大长老说景如歌就在这里。

  他……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