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洛小君止住哭泣,蓄满泪水的眼波光粼粼。
“大夫,大夫。”
他冲出去,看向正在写药方的大夫。“他没事,他还活着,你去看看他。”
大夫将最后一味药写好,吹了吹墨迹递给他。
“每日三服,饭后半个时辰服用,伤口不能沾水,这几日不要太过操劳过一个月便能痊愈。”
洛小君接过药方,候在外面的将士与大夫一并离开,并带上了门。
洛小君看着紧闭的大门,又看向手里的药方。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咳咳。”
床上传来一声轻咳,洛小君也没多想快走过去,将他搀扶着靠在床头并在他的腰后垫上枕头。
“水。”
洛小君提起水壶取出杯盏倒出一杯温水送到他的唇边。
“小君,与我回宫吧。”他深情的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洛小君放下茶杯,“你的伤并没有大碍,在这里养几天你就走吧,我要回历城去。”
他站起来,楚恒熠抓住他的手。
“别走,留在我身边,与我回去。”
“不了。”
他将手从他掌中抽出,转身朝门口走去,打开门。
“我并没有拜堂,我喜欢的人是你。”
洛小君的脚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出了寝宫的门,望着暗下的天色,吹着冷风,洛小君这一刻无比清醒。
楚恒熠喜欢自己,这是他能感觉到的事,可自己如何能不顾及后果的接受,去爱?
这个世界不属于他,若他接受了,这辈子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小君。”抬头看向屋顶,景如歌正坐在上面朝他挥手。
洛小君顺着梯子爬上去,坐在她身侧与她一同看月亮。
“你说,月亮里有人住吗。”景如歌说道。
“有嫦娥还有一只兔子。”
“真的?”景如歌看向他。
洛小君与她说起嫦娥奔月的故事。
景如歌听得很认真,听到最后有感而发。
“嫦娥吃仙丹成为了神仙,却要永远和己所爱的人分开,这仙丹不如不要。”
洛小君的心微微一颤,见他神情忧伤,景如歌转移话题,说起自己的事。
“在地牢里找到了我娘,打算带着娘去乡下躲过这一阵子,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回来。”
“我在历城做了一些买卖,鱼三与鱼娇都在你可以去那边,好歹也能有个照应。”洛小君说道。
“不了,我打算将娘安顿好后就去闯荡江湖,等下次再见面,说不好我已经是有名的侠女了。”
她站起来,背着手弯腰看着坐着的洛小君。
“我一直觉得你和以前我认识的洛君怀不一样,你不是他吧。”
洛小君怔住,景如歌笑着吐了吐舌头,飞身一跃从屋顶落下,对他挥了挥手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
翌日清晨,洛小君早早的便出宫置办了一辆马车。
他不打算和楚恒熠道别,虽然这样听上去有些不近人情,毕竟他的伤是因他而受的,自己却一走了之。
可洛小君还是不想一错再错。
在饼店里买了些干粮,雇佣了马夫,洛小君坐上马车里面。
“客人要去哪里。”马夫问道。
“去……”
他话还未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且慢。”
洛小君掀开车帘,是楚恒熠身边的黑脸将军。
“洛公子,您不能走。”他挡住了马车。
“贵国的大长老、定国公,荣丞相都不希望我留在楚恒熠身边,你为何不让我走。”洛小君好笑道。
这将士嘴拙,被他问得噎住,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洛小君放下车帘。“赶车。”
岂料,马夫还没来得及赶车,就被将士拎起丢了下去。
他也顾不得太多,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君上从昨夜到现在一口药都不肯喝,饭也不吃,又不肯换药,公子看在君上救过您一命的份上回去劝劝君上。”
“不吃不喝?”
洛小君皱眉看向皇宫的方向。
“将我送去皇宫。”
黑脸将士赶车到皇宫,洛小君跳下马车,步入进去推开一扇门进去,见着饭菜一动不动,药也没喝,皱起眉头。
“君上不吃药伤不会好,不吃饭会饿死。”
“就让我饿死病死,反正也没有人在意。”楚恒熠背对着他躺在床上。
洛小君顿觉头大,放软了语气。
“就算不想你自己,也该想想你的子民。”
“长老堂日夜培养新人,我死了马上会有人争抢着继位。”兴许是没吃饭又没喝药身体虚弱的缘故,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让洛小君感觉道一股浓浓的颓败之气,就感觉死气沉沉的。
洛小君不喜欢楚恒熠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想怎样。”
“我如何与你何干,反正你都要离开,不要本君了。”
洛小君瞪着眼睛。“什么跟什么!”
“身为帝君却被妻休了,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这样死了还能落个战死的好名声,挺好。”
洛小君眉头直抽搐。
“所以,你到底要如何才肯吃药!”
楚恒熠翻过身,墨发遮挡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只幽怨的眼睛。
“我要你喂我才吃。”
洛小君一头黑线。“君上,咱们都是大男人,您二十好几了,我也不年轻,咱们能不这样吗。”
“不行。”
“……”
“您保重。”
洛小君黑着脸转身。
“千里迢迢的赶来救你,你却连照顾我几日都不肯,这世上哪有这么薄情的人,偏偏还被我遇到,若回去了少不得被大长老和荣丞相念叨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以后的耳朵根也别指望清静,果然还是死在这里算了。”
“……”
“听说饿死的人死相很惨,不过我可能会先重伤而死。”
“也不知人死后有没有灵魂,若有我定要日夜陪伴着小君。”
“洗漱、沐浴、如厕……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形!影!不!离!”
洛小君后背脊发凉。“够了。”
“别说了,我留下照顾你行了吧。”
楚恒熠侧躺在床上,手肘撑着额头,墨发半遮着凤眸嘴角勾着得逞的笑,这病态又腹黑的模样,直看得洛小君气鼓鼓的又发作不出来。
洛小君用勺子挑起一勺药送到他唇边,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唇张开,洛小君喂进去,男人咬住汤勺,洛小君用力拔。
男人斜勾起唇似乎在预谋着什么,洛小君意识到不妙,想松开手却为时已晚。
腰间一紧身体顺势扑倒在男人怀中。
“别动,不然伤口会裂开。”
洛小君手里还端着药呢,刚刚差点都撒了。
“你到底要不要吃药!”
“太苦。”
“我去拿蜜饯。”
“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哪?”
男人托起他的下巴,指腹摩挲着他的唇,眼眸深邃。
“这……”
“唔……唔唔唔……”
冰凉的唇贴了上来,丁香缠绕间苦药的味道充斥了满嘴。
洛小君挣脱开他的手,男人捂着胸口似乎极其痛苦的样子,洛小君以为自己碰到他的伤口。
“哪里疼,要不要找大夫。”
望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楚恒熠挑起眉头为他担忧的模样,真可爱。
这一招以后可以常用。
……
伺候完楚恒熠吃完药,洛小君走出寝宫看着空掉的药碗脸颊通红。
楚恒熠变态病发作,简直没节操。
“还是洛公子有办法。”候在外面对君上束手无措的一众仆从连连称赞。
洛小君的嘴动了动,硬是说不出口,直憋得脸颊通红。
郑元昼撤军离开,郾城重新被楚恒熠掌控,洛小君看向远方,皱紧眉头。
以郑元昼的兵马对付楚恒熠只是以卵击石,但愿他不会再固执下去。
在宫里养了两日,到了第三日清晨正午吃了饭楚恒熠便下令启程回平陵城,洛小君也打算与他道别离开。
刚要说起这事,将士进来禀报:
“定国公故去了。”
楚恒熠端茶的手抖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飞鸽传书中提及的时间是在昨夜。”
“传令下去,即刻启程回帝天宫。”
“是。”
大军启程离开郾城,洛小君想找机会和楚恒熠道别,却迟迟找不到机会。
对于定国公的死,楚恒熠很难过。
马车里,楚恒熠一直沉着脸。
洛小君将药递给他。
“该喝药了。”
“世人都以为定国公处处与本君作对,其实他们错了。”
楚恒熠的声音低沉,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沮丧。
“我年少时登为帝君,那时我羽翼未丰但凡大事都由大长老表明,我只是照着书本念,心中有意见不能说,有想法不能提,唯有定国公肯得罪长老堂,哪怕到了后面,他主动与长老堂亲近,可他的心还依旧向着朝廷。”
“没想到走得如此突然。”
洛小君的手放在他的手上。
“节哀。”
楚恒熠拥住他,洛小君这一次没有拒绝。
楚恒熠的过往与这副身体的原主洛君怀有一些相似,正是因为某些地方的相似,所以才会在他刚穿来求饶命的时候,给他一次求生的机会吧。
定国公逝世,他一定很难过,罢了,等他伤势好了,自己再走也不迟。
他轻轻的抬起手,抚住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的顺着。
“别太难过。”
楚恒熠勾起唇,小君可真天真。
他用小小计谋他便心甘情愿的与他回去。
这一去,他便再也不会让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