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最好趁热喝。”楚恒熠企图转移话题。

  洛小君眯着眼睛,“君上就没有什么想与我说的?”

  一想起他坑骗他的事实,气不打一处来。

  “手底下的人传信出错了。”

  洛小君眉头直抽搐。“你慢慢吃。”

  “你去哪。”

  男人站起来,洛小君并不理会,刚到门口便听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

  洛小君滞住脚步,转身见他捂着胸口一副极其痛苦的模样。

  想起大夫替他上药时那些个染血的纱布,他心一慌,往回走。

  “哪里疼,是前面还是后面,伤口裂开?我去找御医。”

  他手足无措的转身,手背被大掌握住,男人将他拥入怀中。

  “不用去找御医,让我抱一会儿就不疼了。”

  男人的手从后拥住他的腰身,下巴窝在他的肩膀上,薄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擦过他的耳尖,温热的气息里,草药的味道缭绕在鼻尖夹杂着清雅的龙涎香意外的好闻。

  洛小君的心砰砰直跳。

  他只觉自己变得不正常,变得不像是曾今的自己。

  他这是怎么了,不就是被抱住吗,为何而心跳加速,想拒绝想将他推开,可身体和心却顺从本能。

  他不想承认呢,可这一刻,他十足的贪恋。

  贪婪这样温暖。

  也贪婪被爱着的感觉。

  洛小君觉得自己弯了,可当他面对历城的漠启时,在他的身上,他丝毫感觉不到这种温暖和眷恋。

  只有厌恶甚至是恶心。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对他而言是与众不同的。

  可是,自己真的能和他在一起?真的能接受这份感情,放下曾今的一切吗……

  他的心很乱,乱到他怕自己再去贪恋下去会沉沦进去不可自拔。

  洛小君推开楚恒熠的手。

  “天色不早,君上早些休息。”

  “你去哪。”楚恒熠叫住他。“我没有给你安排别的住处。”这暗示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洛小君背对着他,脸颊火红。“……我去和阿九挤一挤。”

  楚恒熠皱眉,心中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你方才说我受伤不能处理奏折,可那些奏折每日都需处理好,不如交给你。”

  “我?”开玩笑,他是能处理朝政的人?

  “本君我乏了。”他不给洛小君拒绝的机会,转过身朝床榻走去。

  洛小君看着这堆成小山的奏折,只得硬着头皮过去。

  坐在书桌前,洛小君随手拿起一本,这里面的内容大多数都是一些大臣拟定好的事情,只需要允许或者不允许就行。

  还有一些是争执不下需要楚恒熠做出决断的事。

  洛小君也不知该怎么批阅,毛笔用得也不顺手,想想应该和批改作业差不多吧,打叉或者打勾,错的地方写上批注。

  恩,就是这样。

  夜色渐深,烛台里烛火烧了大半。

  楚恒熠靠在床上看着那个坐在书桌前脑袋摇摆几次差点趴在书桌上睡着的人儿。

  心中思索着,要如何他才会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过夜,不然再装病一次?

  正想着,便瞧见洛小君那一晃一晃的小脑袋终于还是趴在了桌子上。

  楚恒熠掀开被褥下床,他步伐沉稳脚步轻快,哪里还是白日里走路都困难的模样。

  随手抓起一件披风披在洛小君的肩膀上,正打算将他抱去床上,桌案上的奏折吸引了他的目光。

  骨节分明的手将洛小君刚处理完的奏折拿起,望着上面的字迹与勾叉,楚恒熠心生疑惑。

  洛君怀十岁入宫一直由太后调教,请的是最好的教书先生,字迹不说多好看再如何不应当如此之粗丑,但凡去过学堂跟着教书先生习得半月,都比洛小君的字好看。

  “我怎么睡着了?”

  洛小君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眼角湿润,脸上还印着两道墨迹。

  楚恒熠合上奏折,随手将奏折放在桌上。

  “天色已晚,早些睡。”

  洛小君打了个哈欠,乘着楚恒熠不留神一溜烟夺门而出。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楚恒熠将目光落在奏折上的字,粗细不一又无笔锋,毫无技巧,这真的是曾当过皇帝该有的字迹?

  ……

  外面,洛小君出了瑶光殿,见他没追上来松了口气。

  “常愁,夜里有劳你照顾君上了。”

  “洛公子这是要去哪。”他以为今夜洛小君会在寝宫伺候,事实上君上也是如此安排的,不然,早就会给洛小君安排住处。

  “我去阿九哪儿挤挤。”

  目送洛小君走远,常愁疑惑的挠了挠头。君上没理由让洛小君离开?

  他正想着,寝宫里便传出男人的传唤。

  “来人。”

  常愁步入寝宫跪下,楚恒熠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奏折看得认真。

  “去查查有关于洛君怀的所有经历。”

  “是。”

  ……

  “咯吱。”

  洛小君推开门,正在叠衣服的阿九抬头,见是洛小君他一脸惊诧的表情。

  “小君哥,你怎么来我这。”

  洛小君走进来关上门。“今夜在你这儿住下了。”

  脱去鞋袜上了床。

  阿九去柜子里给洛小君找出一个干净的枕头。

  “我以为小君哥今夜会在君上寝宫住下。”

  洛小君接过枕头睡在上面盖好被子。

  “我才不在他那儿。”

  阿九睡在他身边,看向他。

  “小君哥不喜欢君上?”

  洛小君迟疑了一下,想起他骗自己,赌气的哼了一声。

  “不喜欢,我讨厌他。”

  “……小君哥不坦诚。”

  洛小君打了个哈欠,“睡觉睡觉。”他现在很困,批阅奏折简直是催眠利器。

  ……

  翌日,当洛小君醒来的时候,阿九已经不在屋内,桌上准备好了洗漱的手帕和热水。

  洛小君洗了把脸漱了漱口,穿好衣裳打开门一股冷意袭来,冷得洛小君打了个寒颤。

  屋外银装素裹,昨日宫人们清理干净的道路又被今早下的雪遮盖,洛小君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院子,也不知楚恒熠现在起了没。

  “小君哥。”

  洛小君回头,便见阿九端着个砂锅。

  “这是我熬的粥,受伤的人吃些粥好消化一些,小君哥给君上送去吧。”

  洛小君接过。“还是阿九心细。”

  瑶光殿寝宫,楚恒熠坐在桌前看着刚从郾郡传来的飞鸽传书。

  “咚咚。”外面响起敲门声。

  楚恒熠将字条收入抽屉里。

  “进来。”

  洛小君身上穿着厚厚的棉服,脖颈上白绒绒的兔毛映衬得他皮肤白皙,眼眸清亮。

  “该用早膳了。”

  他将砂锅放在桌上。

  “这是,你做的?”楚恒熠问道。

  洛小君摇头,“是阿九做的。”

  盛出一碗递给楚恒熠,楚恒熠接过他递过来的粥,若有所思。

  洛小君给自己盛了一碗,吃了一口好吃到竖起大拇指。

  “阿九的厨艺进步了,你快尝尝看。”

  楚恒熠并不吃,转而揽住洛小君的腰,在他耳边吹气。

  “本君想吃你做的。”

  “我?”

  “小君曾为太后熬粥被太后赞不绝口,你做的一定比这个美味。”

  洛小君不着痕迹的很推开他,故作淡定的喝粥,眼里的慌乱被长而浓密的睫毛遮挡。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

  “忘记了没有关系,以后你多的是时间学习。”

  男人看向殿外的人影,眸子深邃了几分。

  “今天的午饭就交给你好了。”

  洛小君眼珠一转,让他做饭是吧,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好,等着吧!

  洛小君屁颠屁颠的跑去御膳房做饭去了。

  他刚离开,楚恒熠便恍若变了个人,周身凛冽,眸如血夜。

  “这不是你该来地方。”

  门外一身道袍的男人步入进来,他神情淡漠,眉宇中隐隐带着一丝怜悯。

  “你已经记忆起了曾今的一切。”

  这位身着道袍的中年男子名叫柳青是天玄门天机子的大弟子,二十年前楚恒熠年幼时被他带走并拜了天机子为徒。

  一年后,他再次回家,却失去了那一年里的所有记忆。

  而他从瘦弱的孩童变成了习武天才。

  直到近年煞气侵体,才令他恍惚中记忆起了那一年里消失的记忆。

  就在上一次在历城与洛小君交谈后孤煞发作,他便想起了一切。

  他的身体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孤煞,算命的道士与收他为徒的天机子都只是为了在寻找一件合适的容器,为他炼制鬼煞。

  所谓的算命,以及孤煞之命都不过是天机子的谎言罢了。

  在被柳青带入天玄门的那一年里,他置身于地狱之中,每日被各种毒药浸泡,几次差点身亡。

  这一切,长老堂大长老早就知道了,他编造谎言不过是为了方便控制他罢了,因为他的仇敌便是天机子。

  为了杀了天机子,他不惜将楚恒熠捧上帝君的位置,因为他知道,若有一日楚恒熠知道真相,一定会杀了天机子。

  “我来这里只是想提醒你,你的时间不多了。”

  见楚恒熠满脸恨意,他苦涩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你还看不出来我一直在帮你?不然你以为当初就凭你一个孩童如何能逃脱的了师父的地牢。”

  他从道袍袖子里摸出一个小木盒。

  “吃了它、你会绝情绝爱,如此便不会被煞气所伤,师父也会放弃你,转而去寻找别的容器。”

  “我不需要。”

  柳青看着桌上空掉的两个粥碗,拧着眉头。

  “谁会想到,令你爱上并唤醒煞鬼的人,不是师父给你安排好的景如歌,而是他。”

  杀气袭来,刹刻间一道剑气朝他劈去。

  咔嚓一声大门被劈开两半。

  楚恒熠手持游龙剑,指向他。“你、若敢动他!便犹如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