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臻等人脸色涨成如猪肝色, 居然中了个毛头小子的计了。

  周烨瞧着对方笑而不语。

  他看见火星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沈逸青在外头发现端倪还有罗子奇安排在厂子里的守卫觉得异常进来通知他,他才明白汪臻要耍什么花招。

  这些人能用什么法子对付他不难猜, 当初韩霸天就提议纵火烧了对方的厂子, 只是他没有这样干, 对方倒是无所顾忌。

  他们厂子为了生产方便, 当初特意依水而建,反应过来这群人想干什么他立即就让工人将装满水的大缸放置在围墙之下, 也把可燃物移开,地面烧湿,以防燃起来不好控制。

  之后便派人守株待兔, 出奇的顺利。

  不但被抓包,连同火把也扔到了脚边,汪臻和陈南方以及几个领头的尚且能保持几分冷静, 身后的手下却是大惊失色,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油桶, 顿时火焰窜起老高。

  汪真故作镇定问:“你早有准备?”

  周烨皮笑肉不笑:“汪老板, 兵不厌诈啊,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懂。”

  若不是他在铺子和纸厂都有所防备, 今日后果不堪设想。

  “让你的手下把这群人捆起来, 明日扭送到官府。”周烨吩咐罗子奇。

  随后周烨便和沈逸青进了厂子。

  几十个手下守了多日, 之前便有人在纸厂周围鬼鬼祟祟,只是没有动作他们便没有发现异样, 没想到今日这群人胆子这么大, 居然敢放火。

  厂子里那么多工人, 若是着起来,岂不是全都逃不掉?

  罗子奇这样一想, 心里的邪火止不住地冒。

  “给我全部拿下!”他一声令下,守卫上前将众人包围。

  陈南方两腿软如面条,瑟瑟发抖:“汪老板,这下可怎么办?”

  对方人多势众且都是练家子,他们现在是寡不敌众啊。

  汪臻恨啊!若不是周烨过于狡猾,他必须亲自来,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

  “罗三公子是吧,咱们谈个条件,你开个价吧,多少银子放咱们离开?”汪臻打着商量说。

  好不容易抓到,他怎会放过?

  罗子奇哼了一声:“老匹夫,我没听错吧。你方才可是想烧死我,现在让我放了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汪臻被他这话气得咬牙切齿:“你们究竟想怎样!”

  当然是打算绑去官府 ,不过此时罗子奇瞧着地上的火把脑子里产生个邪恶的念头。

  他脸上露出狡黠的笑,让手下把这群人用绳索捆在一起,然后把燃油在地上倒了一圈把人围住,然后点上火。

  “啊!你想干什么,住手!”汪臻惊叫。

  “罗公子饶命啊,咱们知道错了……”

  “救命啊,救命!”

  周烨才进去坐下没多久就听到的外头凄厉的惨叫,顿时眉头紧锁。

  沈逸青疑惑:“捆个人不至于这么大动静吧?”

  周烨心里猛然咯噔一下,赶紧往门外冲出去。

  沈逸青见他如此焦急紧随其后。

  眼前一片混乱,只见汪臻等人挣脱了束缚,身上的衣物已经燃了起来,纷纷在地上打滚惨叫。

  罗子奇和其他人见到周烨吓了一跳,手里的装了水拿来灭火的铁盆都惊落到地。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救人!”周烨吼道,然后迅速夺过一人的铁盆。

  “哦哦,好。”罗子奇反应过来,赶紧开始行动。

  忙活了好一会,幸亏火势不大被有效控制住了,那十几个人皆有程度不同的烧伤,不过应当闹不出人命。

  罗子奇本来怕得要死,见汪臻和陈南方两个伤得最重人还能站着骂骂咧咧,倒是放心了。

  周烨吩咐将那帮人看住,然后把罗子奇叫到一边。

  罗子奇深觉自己失了分寸,凑到沈逸青身边,轻声哀求说:“嫂子,你给我跟周兄求求情吧,他这么生气肯定要教训我了。”

  沈逸青爱莫能助地眼神注视着他:“你这不是缺心眼嘛。”

  罗子奇本意是想吓唬那些人,没想到会失控,谁知道会发展成这样啊。

  “解释,为什么这么干。”周烨黑沉着脸问。

  周烨年纪本就比罗子奇大两岁,又有本事,经过长时间的相处,罗子奇面对他总有种对兄长的敬重感。

  此时周烨黑着脸,他看着心跳如擂鼓,心虚得很:“他们先这样干的,我不过以牙还牙罢了。”

  他声音细弱,不仔细听不清,不过周烨还是听到了:“如果闹出人命怎么办?”

  罗子奇头垂得极低:“我没想到…”

  “他本意不是害人,而且那些人确实欠教训。”沈逸青说。

  罗子奇感激地看了一眼沈逸青。他怕周烨觉得他不靠谱,以后啥事都不交给他干了。

  周烨克制着怒气:“赶紧去把你那堆烂摊子收拾了!”

  罗子奇连忙溜之大吉,脑子里莫名有了种错觉。

  这个相处模式,他怎么感觉周兄和嫂子像是在训儿子。

  而他就是那个儿子。真是见鬼了!

  本就是深更半夜,再解决掉那群人,直接不用休息天色已经大亮了。

  “你先休息,还有些事我得亲自出面。”周烨在自家小夫郎的额间亲了一下说道。

  一夜没合眼沈逸青已经很困倦了,半眯着眼胡乱在周烨脸颊上啄了几下:“嗯嗯,知道了。”

  若不是有要紧事,周烨想就这样拥着沈逸青舒舒服服的睡觉算了。

  望着沈逸青闭合的双眼,纤长的睫毛垂下,睡容恬静,比谁家的宝宝都乖巧,周烨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俯身凑近,亲吻了下沈逸青的薄薄的眼皮,沈逸青觉得痒痒的,眼睫动了动,还是睡过去了。

  周烨给人掖好被子出门。

  因着被罗子奇狠狠折腾了一顿,带众人去官府的时候,汪臻和陈南方出奇的没有作妖。

  这么一大群人被带到官府很是少见,而且汪臻还是蔚县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就更引人注意了。

  围观的百姓很多,大家好奇地打量,罗子奇动作麻溜地敲响县衙大门的鼓,不消片刻就有官差出来。

  这县衙经历过上次,没人比周烨更熟了,新上任的县令是个年轻人,听说最是公正不过。

  “大人冤枉啊,周烨偷师我的技术不算,居然还打算纵火烧死我。”汪臻哭诉说,一大把年纪了,看着格外可怜。

  “是的,大人一定给咱们做主啊。”陈南方附和。

  周烨戏谑地笑了一声,这把戏他可见得多了,只是如今这县令已经不是宋文杰那个狗官,想必人家自有判断。

  “周烨,你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宁仁道。他原是跟着陈大人做事的,前不久才调派到蔚县任职,对周烨的品性倒是在大人口中听过只言片语。

  而且他自从来了这蔚县私下就在查探这些从前和前任县令来往密切的商贾。不查不要紧,一查就发现这个汪臻以及和他合伙的商人大有问题。

  “禀告大人,汪臻和陈南方以及其他几位商人,先是偷师我的技术,好在我创新出新品挽回了生意。就在昨夜这群人在我纸厂放火,不仅想烧了纸厂更想置我和我的几十名工人于死地,其心之歹毒,还望大人明查。”周烨掷地有声地道,众人唏嘘不已。

  周烨的纸厂,宁仁差手下去视察过,他是知道的。

  “看不出来汪老板心这么黑。”

  “偷师技术还反咬周老板,好歹毒的心计。”

  “看来他平时的良商名号也是假的,资助贫困学子,帮扶无所依的孤寡百姓也是装的。”

  宁仁皱紧了眉,示意官差让观望的百姓们安静。

  “你你……你血口喷人!”汪臻涨红了脸辩驳,“分明是你偷师,你放火!否则怎么咱们伤成这样,你却完好无损!”

  周烨笑道:“这就是老天有眼了。”

  汪臻此时还真有些打落牙齿合血吞的感受,本可以告罗子奇故意伤人,可如果一开口准会暴露他们的动机。

  所以此时也只能无力地攀咬周烨。

  “大人,您休要听汪臻胡说,这都是因为他嫉妒周烨造出了极品宣纸便想杀人灭口,没想到害人终害己!”罗子奇愤愤地道。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过宁仁心中到底是有成算的。

  “你们可有证据证明自己所说属实?”

  “当然有。”罗子奇激动地道。

  周烨瞥向他,罗子奇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片刻,罗子奇吩咐手下扶进来一个人,正是刘春生。

  汪臻和陈南方以及他们一伙的其他人见了刘春生震惊地说不出话。

  汪臻本是跪着的,此时忍不住地上捶了一拳,当时利用完他就该把刘春生给灭口!

  周烨瞧向手脚还不便活动的刘春生,罗子奇现在和他还有来往?

  注意到周烨探究地眼神,刘春生简直无地自容,羞愧地说:“周老板,对不起。”

  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并不能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所以他选择站出来给周烨作证。

  刘春生:“大人,草民本是跟在汪老板的手下,汪老板以家母的性命威胁我去华盛偷取造纸技术,后又反咬周烨,我就是活生生的证人。”

  宁仁:“刘春生,你所说若有半句虚心言,可要重打五十大板。”

  “草民以性命担保所说没有一句假话。”

  汪臻想打断刘春生的话,若不是被官差压住了,他现在就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人撕碎。

  就该杀了这人!他悔恨啊!

  “汪臻为人伪善,实则是个奸商,逃避税收,勾结前任县令贩卖私盐等恶劣行径大人去汪府一查便知。”

  完了,真的完了!

  不仅陈南方,汪臻此时也腿软地爬不起来了。

  周烨本想让民众知道是汪臻偷师,在大众面前还自己一个清白,还有让县令惩罚他的纵火之罪。

  不曾想抖落出这么多东西,汪臻一个竹简商手伸得居然那么长?据他所知在这个时代贩卖私盐可是死罪。

  “刘春生你这个白眼狼!我养条狗也懂得报恩,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汪臻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刘春生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他是受过汪臻的一饭之恩,可也替他卖命这么多年,还替他偷师周烨的技术,早就还清了。

  哪里还有恩情?

  如今还有什么不明了的,宁仁摆摆手让官差把一群人押下去,听候发落。

  事情了结。

  周烨和几人走出了县衙,他对刘春生开口道:“多谢。”

  若不是自己或许不会生起这些事端,刘春生哪里还受得起这声谢:“周老板,本就是我对不住你们。”

  周烨:“一码归一码,今日这事多亏你了。”

  而且就算不是刘春生,对方想要偷师算计他,也能找其他人。

  “别说了,我让人送你回去,腿还没好呢,瞎蹦跶什么呀。”罗子奇搀扶着刘春生关切地道。

  因为这亲密接触,刘春生脸颊爆红,即便肤色偏黑也能瞧出不对劲。

  周烨看着罗子奇搀扶人的动作十分熟稔,眼皮跳了跳。

  “周兄弟,怎么每次见你,你都在和人打官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