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烨, 你怎么了？”沈逸青看着床上的人，不敢相信这人在叫自己谁？
两人共有的回忆开始争先恐后涌入沈逸青的脑海里。
“宝宝，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如果可以选择我想一辈子陪着你, 我不愿意回去。”
“可我很怕, 怕这贼老天会耍我……”
沈逸青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他重新回去坐到床沿，试图从周烨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破绽。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他不死心地问。
周烨想起身被牵扯到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然后重新躺下：“开什么玩笑？”
这人虽没哭出声，但眼泪却是拼命地流，周烨慢慢抬手擦拭着他的脸颊。
沈逸青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美目一瞪：“周烨，你在骗我！”
从前那个周烨即便自己流再多眼泪，把眼睛哭瞎都是无动于衷, 怎么会给自己擦拭？
“你说什么呢。”玩笑开大了，周烨伸手用被子遮住脸, 试图让沈逸青看不着。
沈逸青脸色冷得可怕一下掀开薄被扔在地上。
“周烨你是要死吗！”若不是顾及这人的伤, 沈逸青真想一巴掌甩出去。
眼看着这人大发雷霆，周烨赶紧讨饶：“宝贝, 我错了, 我下次不敢了。”
沈逸青一语不发的瞅着他, 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眼眶通红盈满了泪, 看得能把人心疼死。
周烨也顾不得伤口疼痛了, 翻身起来把人抱住, 轻轻拍沈逸青的后背安慰着：“下次再开这种玩笑你就狠狠揍我，好不好？我真的错了, 宝贝别哭了。”
沈逸青眼泪本是无声地流，听了他这话终于忍不住哭了。
不是从前那种内敛的哭，是周烨从未见过的嚎啕大哭。
“呜呜…你这个混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就知道耍我，逗我好玩，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周烨以前就跟他说过这种可能性，若是他真的消失了自己翻遍了天也找不到的。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内心有多恐惧。
周烨愧疚心疼地给人擦眼泪，他也是在昏迷中感觉自己被种莫名的力量拉扯，费尽了力气才醒过来，醒了后脑子一抽就没忍住逗人……
“宝贝，我不会离开你了，真的。”
沈逸青埋怨地注视着他，周烨只好解释：“我昏迷的时候感觉自己灵魂都出窍了，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让我回去。我一想自己身体说不定都被火化了，回去了不就是孤魂野鬼吗？”
沈逸青没说话，等他的后续。
“然后这都不是重点啊，我就问它，那我回去了还能看到我家小夫郎吗？你猜它怎么说。”
沈逸青抽了抽鼻子，抹了把眼泪：“怎么说的呀？”
“它说再也见不着了，这我哪能答应，所以我的灵魂就拼命重新钻回身体了。”
“我还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还有哭，仔细一辨别就是你的声音，给我着急坏了，之后就醒了。”
沈逸青怀疑地看他：“你真的不是在编故事骗我吗？”
周烨举手证明自己绝没有撒谎：“骗你我就是小狗。”
看他不想像说笑的模样，沈逸青姑且信了。连着两天没有合眼的照顾人，此时看周烨已经醒了没有大碍了他就觉得很是困倦。
不过还是让太医进来瞧瞧周烨才能安心。
沈逸青把他安置躺好，然后出了殿。
没一会，太医提着药箱就进来了，先是查看了他的伤口又给把了脉，最后摸着花白的胡须摇头晃脑了一番。
“老人家，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身体没毛病了吧？”
太医给他重新外敷好伤药，悠悠地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失血有些多，不过周公子身强力壮休养个把月，人参鸡汤地养着很快就能恢复了。”
“麻烦太医了。”周烨道。
太医离开后，沈逸青吩咐人下去熬药做汤，不一会的功夫内侍就端来了。
此时醒了周烨才回想起前两日的凶险，问道：“陛下和贵妃没事吧？”
沈逸青舀了一勺药喂到他嘴边，周烨吃了苦得皱眉：“母妃没事，只是父皇身体本就不好，这事对他打击太大，太医说估计……”
后头的话他没说，不过周烨也猜到了几分，第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这人就一副久病缠身的样子，猜想也没有几日了。
“那你去看看陛下那里吧，我没事不用你照顾。”
沈逸青用手帕擦拭了下他的嘴角：“我晚些再去，父皇那里不止母妃，还有其他妃嫔轮流照料，用不上我。”
那好吧。
眼看着黑漆漆的药汁还有半碗，周烨头往后缩了缩：“这也太苦了吧。”
沈逸青：“良药苦口。”
怎么能这样呢，之前喂自己药都给准备蜜饯的，现在这待遇可下降了不是一点半点。
周烨瞧着人敢怒不敢言。
沈逸青冷哼了一声，干脆也不用勺子了，直接用碗灌：“鉴于你方才故意吓唬我的恶劣行径，你就只配这样的喂药方式。”
若不是到底心疼他，沈逸青都让他自己端着喝了，还挑三拣四的。
药喝了，补汤也吃了，周烨面色红润，看着好很多了。
餐具被太监收了下去，沈逸青脱了外袍翻身上榻。
周烨看他这动作，笑嘻嘻地问：“宝贝，你也太热情了，可我身体不行，你自己动吗？”
沈逸青顶着两团黑眼圈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他只是太困了，看周烨没事终于可以安心歇息会儿了。
“你脑子成天都在想些什么？”沈逸青把薄被给他盖严实，“睡进去点。”
周烨尴尬地挠挠鼻子，他能想什么，还不是想自家小夫郎。
看沈逸青确实疲惫得连眼睛都阖上了，周烨也不敢吵着他，伸手轻轻戳了戳他嫩滑的脸蛋。
真不规矩，沈逸青伸手拿着他的手，然后沉沉睡去。
周烨虽然身体恢复很多了，不过真是伤得不轻没有多余的体力，索性挨着人一起补觉。
难得的静谧时刻，伺候的太监宫女看主子睡了都不敢打扰，候在了门外。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殿外接连响起敲门声。
周烨睁开了双眼，若不是出了急事，内侍们不会这样没眼色的。
“怎么了？”沈逸睡眼惺忪地问，揉了揉眼眶。
周烨：“不知，我让人进来问问。”
周烨喊了一声，小福子进了来扑通跪下：“殿下，娘娘让您去去一趟福宁殿，说是陛下他病情加重，已经召集了大臣们去福宁殿。”
周烨心惊，这言下之意岂不是快不行了要交代什么？
沈逸青起身下榻，周烨想跟着却被他按着身体：“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虽然想同他一起，不过自己以什么身份去？确实有些不合适。
“好吧。”
沈逸青穿好衣袍，带着小福子出了殿门。
“殿下，听娘娘的意思陛下好像撑不住了…”小福子小心谨慎地说。
沈逸青叹了口气，父皇的身体状况他是知道的，迟早的事了。
进了福宁殿，不止嫔妃公主们，连同几个威望甚高的大臣全候在了外殿。
“参见殿下。”丞相躬身行礼道。
沈逸青搀扶他：“舅舅不必多礼。父皇情况如何了？”
丞相摇摇头，沈逸青了然。
进到了殿内，皇帝倚靠在床头，裴贵妃伺候着。
“小五，过来…”皇帝气若游丝地说，眼神殷切地看着沈逸青。
沈逸青走过去喊道：“父皇。”
皇帝脸色本是灰白，此时却开始有着回光返照的预兆。
李公公按吩咐呈上诏书，然后让门外候着的大臣进了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五皇子沈逸青，人品贵重，甚得朕心，朕欲传位于五皇子，诸臣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李福全的话落，殿内一时竟寂静可怕，落针可闻。
丞相：“陛下圣明，以五皇子的才干，我大启定能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这个决定朕思虑了很久，虽然小五是个哥儿可却是最适合的人选，朕不得不为国家的兴衰着想…”
沈逸青眼眶微红：“父皇。”
大臣们有些沉默了，如果说最合适的人选，那确实是五皇子。
之前还有太子和二皇子，那两人即便还在，以那样的才能，也是不配的。
现在除了五皇子，仅剩的三位皇子都还年幼，剩下就是一堆的公主小哥儿。
“小五，朕相信你不会令朕失望的…而且朕都知道了，周烨对你一往情深，有他这样的奇才协助你，你会比朕做得更好的……”皇帝越说越费力，双手紧紧抓住沈逸青。
“父皇您别说了，儿臣让太医给您瞧瞧吧。”沈逸青担忧地道。
皇帝瞳孔瞪大走看向裴贵妃，最终抓着沈逸青的手无力地垂下。
“陛下！”裴贵妃痛声叫，早已泪流满面。
李福全：“陛下驾崩了！”
大臣跪了一地痛哭哀悼。
“轰…轰…轰”殿外悠长的沉闷丧钟响起，回音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