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胶状生物毫无预兆的对着他们自爆了。
步凌几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霍石难受的蹲下身他们才意识到不对。
溅到他们身上的胶状物质渗入他们的防护服，吸附在他们身上，蔓延出黑色的恐怖纹路。
那只野兽还咧开长满利齿的大嘴，说出了句人话。
“还给你们，肮脏的人类。”
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流，步凌把长刺撑在地上，靠着它勉强站立，“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只野兽围着他们走了几步，没回答步凌的问题，等着不远处的刺球滚回来。
它舔舔自己的尖牙，像是在挑人下口。
其余几人也硬撑着站起身，戒备的盯着野兽的行动。
它收拢前爪，猛地向前一扑。
耀眼的光比电流先一步到达野兽面前，是顾璟打出的光弹。
对于这种常年生活在昏暗环境的生物来说，正常的光源就足以刺激他的眼球，强光更甚。
野兽刹住脚，偏过脑袋避开光亮，却没躲过随光而来的强烈雷击。
压缩的雷击将野兽劈的外皮发黑，还狼狈的在沙地上滚了好几个圈。
刺球滚到他身边，终于露出了内里的形状。
长的像是只蜗牛，动作慢吞吞的去扶起野兽。
步凌呼出口气，脱力的坐在地上，“可算来了，这都是群什么东西，就三个都架不住，要是更多，那可是得派兵的程度了。”
余冠抱着戚元青跳进来，把人放到一边，闪到几人跟前，手里噼里啪啦的闪着电流。
那野兽才爬起来，就看见了余冠手里的电流，黑球般的眼球骨碌碌转了几圈，拽着刺球往回走。
顾璟这会才进来，一手搂着白冉，另一只手上拿着刚刚发射光弹的枪械。
正缓慢往回去的两只变异体忽的停住，卡顿着回过头，远远的望向他们脚下。
顾璟顺着他们的视线低下头，看到了白冉脚上滴着水的鞋子，因为之前被坑里的一点水源沾湿，一路走过来，还余下点滴未被风干的水珠。
他们太久没有见到水了，一滴难以发现的水珠都能让他们驻足。
那两只变异体在原地遥望了许久，才不舍的动身往前走去，再没有回头。
余冠见他们没有再次攻击的意图，放下心去检查步凌他们的情况。
稍加确认后，及时给四人都注射了抗化毒药剂。
顾璟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把白冉放下，拿了补血的药剂给他注射。
毕竟是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顾璟没有漏下被安置在一旁的戚元青。
两次遇袭给八人造成的影响不轻，他们打算原地休整一段时间再出发。
注射了药剂之后，几人都渐渐转好，昏过去的戚元青也醒了过来。
白冉还是有些虚弱，无力的靠在顾璟身上，“刚刚那个炸掉的东西是什么？”
余冠四人也有复盘的意图，步凌就将刚刚发生的一切仔仔细细的和他们说了一遍。
“那个野兽会说人话，还说东西是还给我们的。”步凌也满脑子疑惑，搞不懂对方这么说的原因。
顾璟眸光微动，语气冷淡：“你们刚刚沾上的，是变异后的化工原料，也就是人类创造的污染物。”
步凌张开的嘴顿了顿，抱怨道：“这不是无差别报复人类吗？”
“可我们是罪人的同类。”顾璟眼底透着黯淡的光，“你无法阻止同类的行为，就只能被迫和他们一起接受罪孽的反扑。”
步凌沉默着叹出口气，走到一边坐下歇息。
白冉以为顾璟只是在为之愤慨，抬起手在他的背上轻拍几下，学着他的样子安抚他。
“和你们说说M78星云的历史吧，他们也算是和我们一脉相承。”顾璟捏了下白冉的手指，视线转向外面的风沙世界。
“这里所闪耀的光芒曾经很有名，他们星球的太阳被称为英雄的光辉，只可惜后来光辉熄灭了。”顾璟捻起地上的沙土，看着它们从手指间的缝隙流出，“因为他们放弃了他们为之守护的一切，不愿意再做光的使者，从那以后，他们所笼罩的一切地域，再也没了光。”
余冠往前一坐，拖着头上的头套舒服的倚靠在一旁，“为什么放弃了？它们那么强。”
“因为会累，会失望，世世代代的努力都是白费，光也会有熄灭的那天。”
“当他们所守护的一切变成刺向生命赖以生存的那片大地、海洋和其他的生物的刀刃时，他们就会怀疑，他们到底守护的是什么？是所谓的正义吗？”顾璟眼眸里染上他们无法理解的情绪，“他们开始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人类的英雄，因为他们也想要阻拦人类的行为，同时嗤之以鼻。”
“他们的领袖在熄灭光之前，曾对着他的子民说过，我们的荣耀在哪片领土诞生、起源，我们族群就应当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是我们最后能为人类所做的事。”
“因为是他们所诞生的土地最先犯下的滔天大错，”顾璟直视余冠，双手紧握成拳，“他们在为他们所守护的存在赎罪。”
“光熄灭后，余下的光芒被洒向宇宙，成为了宇宙的点諵枫点星河，和一个个新生命。”顾璟想抬头起看天空的星海，又想起来这里只能看见无尽的风沙，只好收住动作，垂下头去触摸地面的沙土。
“我所知道的就这些。”顾璟没了再说什么的兴致，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沙子。
[啊，好令人遗憾]
[当时受他们庇护的人类，也一样遗憾吧]
[可能是我自私，我只能联想到自己的处境，我不想我们所处的家园，成为下一个无人区]
其他人多少能察觉到顾璟低落的情绪，他很少这样情绪外露，一时间周围的人都不敢和他搭话。
只有白冉还大着胆子问他：“后来这里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因为即使没有光，这里也是一片可开发的土地。”顾璟话语里没有起伏，带着一如既往的淡然，“人类不会浪费一切可用的资源。”
再没人说话了。
漫长的时间过去，余冠看了眼光脑，起身整队，“休息的差不多了，准备去下一个点。”
几人接个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沙尘，站好之前的阵型。
霍石路过顾璟身边时，还特地拍下他的肩膀，“顾哥，你眼界真高。”
他说的隐晦，大抵是因为说话大家都听得到，他也不好拿出闲聊的姿态的和他说话。
顾璟复杂的瞥了他一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只有风沙袭过的声响在不停叫嚣。
白冉也没再和他搭话，手掌紧紧的和他握在一起，想将手心的热度传递过去。
到达观测到的位置附近，里面的星盗还在大咧咧的喝酒吃肉，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余冠立马俯下身，大致扫了眼他们活动着的人数和旁边摆放的武器设备。
“步凌和我正面上，你们两个侧面包围，”余冠回头看了眼余下四人，“你们，见机行事。”
余冠紧盯着对面的行动，抓住一个间隙，就一声令下，带着步凌冲了出去。
热闹着的星盗们还没反应过来，迎面就被余冠一个爆头收拾了。
“全部抱头蹲下！”
他们身上有着联邦联合军的标识，对面一眼就知道他们的来头。
一个还咬着肉的星盗慌忙蹲下，嘴里还骂着：“妈的联邦军追这么远，这种犄角疙瘩都来，我就说刚刚谁在附近开炮那么大动静。”
顾璟不慌不忙的游走到一处高大的巨石缝隙间架起一把枪，对准正在四处逃窜的星盗。
有个星盗猫着腰借着他人的掩护溜到一边，刚掏出怀里踹着的信号弹，手还没按到按钮上，就被一枪命中后脑中心，悄无声息的倒下去。
“靠！怎么信号还没发射，人呢？”一个像是领头的也被迫俯下身，叫骂着找人，身边的人站起身借着死角打算给外围来的beta队员一弹，人却忽然僵住，下一刻就倒在他身旁，左脑上有个明显的空洞，不断的向外留着血。
领头再不敢动了，乖乖蹲在那里，还举起白旗挥了几下。
余冠带人偷袭的很顺利，没多久就把这帮星盗统统拿下。
两个队员开始收拾起现场，免得招来那些变异体，余冠坐在那个星盗头领面前，由步凌在一旁举着武器盯着。
其余四人还躲在那边没出来，毕竟是普通人，不能让这些亡命徒记住长相。
“说说你们来这的目的。”余冠抓起头领身上的徽章，确认他们也是疯马星盗团的成员，“别想糊弄我，我不知道点什么是不会追到这来的。”
“爷，我们星盗也就抢枪东西，做点小本生意的，”头领谄媚的对他拱拱手，额上还冒着汗，“都是看上头命令，让我们干啥就干啥的。”
“小本生意？”余冠火气上来，忍不住踹了他一脚，“烧杀抢掠的事，你和我说小本生意？”
“爷爷爷！错了错了！我不会说话，就是有人让我们来这边抓点那些恶心巴拉的东西拿去卖，说是有人会买的。”头领被踹的倒在地上，急忙爬起来跪在余冠面前。
怕余冠不信，还补了句：“爷你们刚刚应该也发现了，我们啥都还没抓到还折了不少人呢，那些东西比我们想的厉害多了。”
余冠冷眼扫过他们，让步凌给他们全部扣上手铐，锁进关押空间里。
事先他们和官方申请过，批下来一个能装人的空间监狱，就是为了方便他们直接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收押罪犯。
收拾完他们，余冠又看了眼探测仪，上面显示的点位距离他们都比一开始看到的远了，估计是早听到动静，及时跑远了，就这伙傻帽还在这吃喝玩乐。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他们也需要休息，这个地方易进难出，一个晚上他们也跑不到哪去。
“走吧，去远一点的地方休息。”
这里血腥味太重，容易招来别的东西，他们转移到较远的地方，才从储物腰带里拿出压缩的可隐身空间。
里面有着充足的氧气，可以抵挡风沙的席卷，还有房屋可以休息，也设置了隐身功能来防止被其他生物发现。
进入空间后，八人都把氧气装置摘下的，放到固定的位置上充氧。
终于能自由说话和呼吸，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呼出口气，回到小房间里休息。
顾璟刚拉开门进去，白冉就抢在他关门前钻了进来，抓住他的门把手，后背抵在门上。
看白冉面上已经有了血色，顾璟舒下心来，问道：“找我有事吗？”
“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对自然问题感触那么深，但我就是想来和你说几句。”白冉脸颊有些发烫，手心也紧张的冒汗。
“请给那些尚存善意的人类多一点信心，”白冉坚定的看向他，“光是纽带。”
“只要宇宙中的光亮尚存，就一定会有人再次成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