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君尚卿收拾行李的时候,北璟渊就听到了太华的哭泣声,她像是被人硬拉进了君尚卿的院子,若不是北璟渊被困在燕无痕身上,他真想出去看看这不可一世的太华仙姬的狼狈模样。

  “给你尚卿弟弟认错!”

  是柏钧至仙的声音,君尚卿闻言拿上行囊走了出去,他淡淡地扫过跪在他房间前抽泣的太华,又向柏钧至仙行了礼。“拜见仙主。”

  “尚卿,你是因为太华的那些胡话,才想着拜师搬出太极殿的吗?”柏钧至仙的声音很是轻柔,像是怕声音太大,会吓走了君尚卿一样,完全不如方才教训太华的模样。

  君尚卿点头,就要离开,却被柏钧至仙堵住了去路。“太华道歉!”

  “确实是我父母恬不知耻,给碧霄宫丢脸,不需要道歉。”

  怪不得众仙都觉得君尚卿性格怪异,北璟渊接着想,若他是君尚卿,就算自己父母真的做错,他也不会容别人诋毁,更不会这般置之事外的批判自己的父母。

  闻言,柏钧至仙更气,但这气却不是对君尚卿,而是对这太华。

  “你拜师可以,搬出去可以,但拜清桦为师不行,本尊给你换个师尊!”

  “多谢仙主好意,但我已经与清桦,不,与师尊结了印,除非我犯错,不然不可解除!”说着,他掐了个诀,露出手心里的印记。

  柏均至仙只能无奈让路,后面听说柏均至仙把君尚卿拜清桦为师的原因全部归咎于太华,一怒之下将太华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三百年后才可解除禁闭,怪不得太华那么怕黑,他这师尊可真是睚眦必报啊!

  君尚卿搬去了清桦殿,依旧不停地看书,但这次看的书是一本又一本的酿酒古籍,看了一日,他便开始酿酒,第二日,酒香就吸引来了清桦,清桦一杯酒入口,对君尚卿技艺赞不绝口。

  藏于君尚卿袖口的北璟渊似乎也要被熏醉了,闻着他也馋了,他竟不知,他这师尊还有这高超技术。突然一个小杯子被递进了袖中,燕无痕开心地用鸟头蹭蹭君尚卿的手指,然后尝了起来,只是一口便醉倒了,北璟渊与燕无痕同感同知,他也觉得醉,不过他酒量更胜,还是保持一些清醒。

  “可惜了,其实这酒还能更好喝!”

  一句话,让清桦停了喝酒的动作,他睁大眼睛等着君尚卿的后文。

  “魔域中有一株草,叫离香,若将它放入酒中,那这酒简直是……”

  清桦听着心痒痒的,但是魔域中魔物甚多,别说取一株草了,就算是拿块石头,估计都得废个胳膊。

  所以,魔域是君尚卿自己要去的?北璟渊整个人都清醒了,看来他这师尊拜清桦为师,一是看中清桦孤家寡人,二是看中清桦嗜酒,这两点比任何殿主都好把控。

  “师尊带弟子去,弟子给师尊取离香草,酿这仙界最美的酒!”

  最后对酒的追求胜过了他的理智,清桦二话不说,带着浮尘阁专门给殿主,宫主颁发的红色令牌,下了界。

  画面一转,已到了魔域浅层,君尚卿手拿月隐剑,毫不拖泥带水地一跃而下,他面容冷峻,眼中尽是杀意,并没有燕无痕所说的害怕。

  原来害怕的是燕无痕自己!北璟渊感受到了燕无痕的惧意,发现他的视线一直在魔域里的巨大魔物中,内心想着君尚卿肯定和他一样害怕,真是只傻鸟,北璟渊又感叹道。

  但也不能怪燕无痕,他此刻不过是一只还未修炼过的五彩鸟,并看不出君尚卿的实力,而且君尚卿似乎在面对魔物之时,有意装作恐惧,然后往一些暗处逃去,如此一来就脱离了魔域崖边清桦的视线,一到暗处,他便一剑了结了那些魔物。

  就这样日复一日,北璟渊发现君尚卿的修为提升地特别快,而且被他杀死的魔物并没有灰飞烟灭,反而那些恶念都被君尚卿封印在了体内!北璟渊觉得君尚卿疯了,用仙体做恶念的载体,也不怕有朝一日,鸠占鹊巢,被恶念吞噬,然后入魔。

  君尚卿并没有让这一日到来,他又一次酿了另一种酒,清桦两眼发光,一饮而下,而后不省人事,醉倒在魔域崖边,风吹雨打都无法将他唤醒。趁清桦烂醉,君尚卿竟离开了魔域,往人间一处村庄过去,他坐在山顶处,将整个村庄尽收眼底,突然他掐了个决,结界将村庄围住,不一会他将体内魔物的恶念化为黑雾,往村庄里飞去!

  君尚卿要屠村!不仅北璟渊又所察觉,连燕无痕都坐不住了,它想出从袖中钻出,却被君尚卿轻轻握住。“阿痕,我想娘亲和爹爹了。”

  闻言,燕无痕不在挣扎,它闭上眼,听着外面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声,待到再无一点声音,村中的男女老少的三魂六魄完全被迫和肉身分开,被魔物的恶念死死钳制,君尚卿才睁开了眼,他用法术将魂魄的记忆全部抹去,经过了三天三夜,魂魄全部被炼化,变成了一颗小小的种子。北璟渊认得它,这不就是妄生树的种子吗!

  若他是君尚卿,可能也会这样做吧!

  北璟渊还想借燕无痕的眼睛看得更清楚一些,突然眼前一黑,在睁开时,竟然是在灵山,而此刻的燕无痕已经修炼成人形。北璟渊看了下燕无痕的记忆,原来燕无痕在君尚卿炼成妄生种子后,就悄悄离开了,没有跟着君尚卿回仙界,他找了一处灵气充沛的山洞修炼,用了一千年修成人形,然后就急匆匆地来寻君尚卿了。

  他躲在一棵树后,见有个身影匆匆而来,紧张得连呼吸都慢了半拍,连着在他体内的北璟渊也跟着心脏狂跳了起来,有必要这般紧张吗?北璟渊想着。

  在君尚卿路过那棵树时,北璟渊以为燕无痕会迫不及待地跑去相认,然而那人竟变成了一只小麻雀,跟在君尚卿身后,真是没出息!

  君尚卿身着碧霄宫青色校服,长高了不少,不过似乎比少年时给人的感觉更清冷,不近人情。他警惕地入了一个隐秘的山洞,洞内有许多正在打瞌睡的灵物,君尚卿似乎并不防备它们,这也给了燕无痕机会,他跟上急切的君尚卿,一路上前,不一会儿就到了山洞深处,那里布下了个结界,燕无痕无法进入,他只能隔着结界看着洞里。

  洞中一棵半高的树上方的白花开得很是灿烂,这不正是妄生树吗!君尚卿培育出来了!那面具人用两世培育出来的东西,君尚卿竟然还未成年就培育出来了!他的师尊可真是个怪物!北璟渊想着。

  君尚卿捡起地上刻成巴掌大小人形的木头,看那身形,君尚卿手里的应该是柏清荣,地上放着的一个是君子凌,只是这两个木偶,还未刻上容貌。君尚卿拿出刻刀,开始仔细地给手中木偶刻上五官,待刻完最后的嘴巴,那木偶突然就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

  君尚卿面露欣喜,眷恋地将柏清荣涌入怀里,有泪在他眼中打转,他又看向妄生树,手里蓝光注入树根,突然一个封着三魂六魄的水球从花丛中缓缓升起,那魂魄自然不是柏清荣本身的,但里面却承载着柏清荣的记忆。

  水球被君尚卿注入柏清荣的额间,瞬间便听到了跃动的心跳声,而后,那昏睡的女人缓缓睁开了眼。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君尚卿,突然面露震惊,她分明跳入了无尽渊谷的,她还记得被魔物分食身体、撕扯灵魂的疼痛,她应该已经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之间。

  “娘亲,我成功了!”君尚卿大喜过望,眼中的泪已完全落下,他埋进柏清荣的怀中,竟大声地啜泣起来。

  柏清荣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轻拍着君尚卿的背,眼神扫过洞中的妄生树,然后是还未被刻上面容的君子凌。“你可知,将我与你父亲复活乃是逆天而行,破坏天道秩序,一旦天道重修,你可知会有多少人无辜之人为你这一行为受到伤害!到时生灵涂炭,你又当如何自处!”

  她将君尚卿推开,冷冷地质问他:“万物相生相克,无下则无上,无低则无高,无苦则无甜,讲究的是平衡,我与你父亲所做这事就是守住这平衡,而你却破坏了它!你可真是我和你父亲的好孩子!”

  “那又如何,我只想要你们在!天下人,你们救过无数,我不过取他们魂魄复活你们,这点恩情他们都不愿意还吗!”

  “啪一一”一掌落在君尚卿面容上。

  柏清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挟恩图报,本就令人不齿,我与你父亲救他们,是职责所在!早知你这样,我们何必为你而死,就应该……”

  她看着君尚卿伤心欲绝的样,不忍再说。

  “就应该一剑杀了我是吗?你们还不如一剑杀了我,我想死想活,你们从来都不在意!”君尚卿抹掉眼泪,将还未刻好的面容的木偶君子凌拿到了柏清荣面前。“娘亲不想父亲的吗?”

  柏清荣似有动容,她接过木偶,轻轻得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