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宋清淮扶着腰坐起来,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男色误人 ,再这样下去他非精尽人亡不可。
凭什么傅识均精神得来了一遍又一遍,一点事儿都没有?!不会偷偷吃了什么补药吧。
宋清淮现在对傅识均的定位就是一个好用的按摩.棒,只要一想他们之间只有纯洁的肉体关系,他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既然傅识均能将真心分成好几瓣,他又何必为了莫须有的感情伤神。
等他赚了大钱就把他一脚踹了,和老爸换个帅哥多的地方生活。
宋清淮这么一想,又宽慰了不少,连心情都变得轻盈了。
他抱着剧本又去了影音室,没想到傅识均竟然在追《苍山负雪》。
每天播出两集,现在已经播了十集了。
画面恰好定格在赵凛搂着沈如是的腰,强迫地压在软塌上的一幕。
宋清淮低咳了两下,示意他的存在。
傅识均没有回头,宋清淮磨牙,算了,这是他的家,他想在哪在哪,自己换个地方就是了。
“去哪儿?”傅识均问。
宋清淮抓着门把手,一脸莫名地说:“找个地方磨炼演技。”
话说傅识均是和这个画面杠上了吗,死活不肯重新播放。
宋清淮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都是演戏,就像他现在放平心态,也在演戏。
“他演得好还是我演得好?”傅识均幽幽问了一句。
“什么?”他始料未及。
门砰地关上,宋清淮被压在沙发上,傅识均对着空气演戏,勾起他一缕并不存在的青丝,“沈如是,你在等着谁来救你?”
宋清淮对上他晦暗莫深的眼睛,里头藏着不屑和愤怒,还有一丝沈如是看不出来的惊慌。
太子赵凛并不想沈如是离开,但他断断不会说,沈如是也不懂,更不会相信——堂堂太子竟然对他一见钟情。
所有的真情掩盖在皇权之下,那些微末的真情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沈如是眸中只有不甘和心如死灰,“既然被殿下发现了,那便赐我一死吧。”
“沈如是,死是最轻松的惩罚,孤要让你看看,孤如何折磨你的救命恩人。”赵凛最终还是没舍得惩罚沈如是,只是说了一番似是而非的话。
然而沈如是当了真。
两人的误会又加了一层。
作为一个配角,沈如是承担了一个重要的角色,是主人公赵凛心里剩下的唯一真情。
沈如是死后,赵凛成了个合格的帝王,不喜不悲、高高在上。
宋清淮眨眨眼,在这一方昏暗的天地里,傅识均仅用了两句台词和眼神就把他拉进了戏中。
不需要道具、不需要灯光、不需要服装,他不是演什么就像什么,而是演什么就是什么。
宋清淮又实打实地体会到了傅识均演技上的碾压。
扑通、扑通。
他慌张地推开傅识均,坐起来把剧本揉得皱巴巴的,“虽然你演技很好,但是……”
但是什么来着,他卡壳了。
“对了,你不忙吗?傅影帝应该很忙啊,去吧,快去,你的小甜心还在等你呢。”宋清淮手脚并用地推攘他。
已经推掉了今天工作的傅识均没说话,他轻松夺过宋清淮的剧本一瞧,“这个角色你都把握不住?”
听听,听听,多么欠揍的语气啊。
简直是学霸对学渣赤裸裸的鄙夷。
宋清淮抢回剧本,坐在沙发上,以屁股为中心,画了个圈,背过身不理他了。
“咳咳,我今天不太舒服,所以在家休息。”傅识均说。
宋清淮没理他,心想难道傅识均虚了?啧,他也不太行啊。他觉得自己扳回一局,心里有些高兴。
“看在你昨晚伺候我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开个小灶。”傅识均见他迟迟不说话,主动给了一个台阶儿。
虽然这个台阶儿听起来味儿不太对就是了。
不过现实就是,你指望大学霸能有多平易近人呢。
宋清淮见好就收,反正都是工具人,用在哪不是用。
“你演这个。”宋清淮指着唐煜川的戏份说。
傅识均没有异议。
方才还是古代阴鸷太子,傅识均微表情一改,小动作一换,活脱脱的莽撞少年形象就出来了。
他的表演自有一套心得,不套路化,好像专门研究过形形色色的人,所以对他们的性格和行为举止学得十分透彻精髓。
傅识均一开口,宋清淮就入了戏。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傅识均好像有意引导他,将他一些不太符合拍摄的习惯给化解了。
宋清淮演得很爽,收场的时候有些意犹未尽。
难怪大家都喜欢抱大腿。
傅识均出戏很容易,无缝切换,一点儿也看不出刚刚还是那个愤愤不平的少年。
所以他骗自己,自己也是看不出的。
宋清淮一想到这里,就有些苦涩难言,他玩不过傅识均。
傅识均拿过他的剧本低头写写画画,认真的侧颜有种说不出的英俊。
比起八年前,现在的傅识均变化可真大。
宋清淮盯着盯着,陷入了回忆。
高二,文理科分班后,他在文科一班,傅识均在理科二十八班。
一个头一个尾,两人隔了一栋楼。
有时候宋清淮班的老师会拖堂,傅识均就会站在楼下等他。
这家伙从来不知道自己长得多引人注目,跟个模特似的往那一杵,招摇过市。
宋清淮自从察觉到自己对这个一起长大的竹马抱着一点点奇怪的心思后,就想努力远离,免得酿成不可饶恕的大祸。
而且他还有梦想呢,他要考上B大,以后可以进公司帮父亲的忙,这样他的父母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他和一般热爱音乐的孩子不太一样,他并不反感继承家业这种东西。
反正他是家里最大的,有他撑着,自己的弟弟宋清泽也可以开开心心地做他想做的事。
这是十七岁的宋清淮的想法。
好不容易下课了,宋清淮在五楼向下窥视,看到傅识均雷打不动站在树下等他。
“宋清淮,你家小媳妇儿又来等你下课啦。”同班的男生打趣他,“老公,一起回家呀~”
宋清淮卷起书,作势要打他,耳朵悄然红了,如果傅识均叫他老公,嘿嘿嘿嘿嘿嘿嘿。
两人在走廊打闹,宋清淮用余光关注傅识均,既想吸引他的注意,又不好意思和他对上眼睛。
很矛盾的想法。
傅识均若有所感,抬起头看向五楼,宋清淮吓得连忙窝下来,耳朵被六月的余晖拂过,连着脸颊红成了一片。
“宋清淮咋了?你欠人钱,债主找来了?”班长是个可爱的女孩子,长着小小的雀斑,笑起来会有酒窝。
“班长大人,您救小的一命吧。”宋清淮朝她作揖。
两人蹲在门口密谋。
宋清淮倒不是真的想躲傅识均一辈子,主要是,昨晚他爬上自己房间的阳台,摸去他卧室的时候,猝不及防看到美男出浴。
对死对头兼竹马有了反应,宋清淮纠结得不行。让傅识均知道,他肯定会远离自己,还要大骂自己变态。
“我的好班长,这事儿就交给你了,随便你编个理由,就说我忙着呢,不用等我了。”宋清淮觉得班长还是很靠谱的,把这个重任交给她应该没问题。
他丝毫不知道,他的好班长挖了个什么大坑。
班长不太在意地一挥手,她还以为要干嘛呢,宋清淮脸都红成大苹果了,她还以为要帮他送情书来着。
“你好,请问是二十八班的傅识均同学吗?”班长当然认识这位大校草,但是为了避免尴尬,她还是先打了个招呼。
傅识均应了一声,认出这个女孩是谁。事实上,宋清淮班上的每个人他都认识。
“宋清淮让我告诉你,你不用等他了,他有事要忙。”班长近距离围观了校草的神颜,心头被暴击。
幸亏平时对着宋清淮那张精致的脸看习惯了,不然还真是一下子抵挡不了这波神颜。
“忙什么,饭也不吃?”傅识均眉头一皱,抬腿就要上楼。
班长受人所托,连忙拦住了他,“等等。”
傅识均向后拉开了距离,班长着急忙慌地想借口。她灵机一动,“他在写表白信呢,你上去不方便的,宋清淮脸皮薄。”
她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个掌,她可太聪明了,完全没注意到傅识均的脸色几乎瞬间难看得不行。
薄唇抿成了一个僵硬的弧度,校服下的手臂绷直,他抓着背包带,挤出一句谢谢,然后不经意地问:“他平时和谁玩得比较好?我没听他和我说过。”
“我啊,我俩今天刚成了同桌。”班长乐呵呵的,夕阳洒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温暖的痕迹。
傅识均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宋清淮躲在五楼,恨不得把耳朵丢下去,偷听他们在说什么。说自己在忙需要说这么久吗?
突然,傅识均又抬头,目光直直往他这个方向射来。
宋清淮吓得一溜烟又蹲下来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猜测他到底发没发现自己。
过了几分钟,他再往下看,傅识均不在原地了。他背着书包,乘着夕阳,和班长一道儿走了,两人的身影看着……挺般配。
至少不会像和他一样,走在一起,别人只觉得他们兄弟情深。
他在的时候,宋清淮想躲、想逃,想让他立刻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可是他真走了,宋清淮又有点酸鼻子,他觉得自己多少有点矫情在身上的。
“哼,走就走,谁稀罕你等。”宋清淮拿出书本复习,一直到天黑,肚子咕咕叫,内宿的同学来上晚自习他才慢吞吞地收拾背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