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开始下小雨,空气格外好闻。
沈晴霄把车窗开了一小条缝，风一吹，转头就把一整天在密室里的困倦抛脑后了。
但只有一件事他忘不掉！纠结好久还是不可置信地问——
“楚哥,你真的没泡过温泉？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楚砺声音笃定,眼神坚决，“不信？”
沈晴霄心虚地耸了耸肩：“呃，也不是不信吧……”只是有钱人的生活他真的不太了解啊！如果是他这么有钱,什么享受的不都得在家里来一套！
楚砺语气里带了些自嘲：“我所有时间几乎都花在处理集团事务上了。这次和你录节目，是我今年第一次休假。”
楚砺靠在车背上，侧脸隐没在车厢半明半暗的灯光下，竟让沈晴霄看出了一点淡淡的忧伤来！
谁能想到平常淡定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从不流露任何情绪的首富哥,也会有这种像无家可归的小狗的时刻！
那行吧！沈晴霄重重叹了口气！
虽然还是觉得和楚砺去泡温泉,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谁能忍心拒绝一个每天工作的可怜人,如此宝贵的、人生首次的、泡温泉休息的机会呢！
看着沈晴霄脸上从同情、到感慨、再到视死如归的精彩表情，楚砺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了一点弧度。
好可爱哦。
车辆疾驶，几秒钟后,沈晴霄忽然一下子坐直身子：“不对啊！”
楚砺：“嗯？”
沈晴霄：“什么没时间休息，你还有时间去M酒吧演出呢！哥，你就骗我吧！”
“……”楚砺被拆穿,却没有丝毫羞赧,义正言辞道,“那是意外。再说,你不也很喜欢么？”
沈晴霄脸唰得滚烫。
这是他喜不喜欢的事情吗？他们根本没有在讨论这个好不好！
“而且,那天你亲完我之后,我又回公司了。很晚才走。”楚砺淡淡地补充道。
什么亲完,根本没怎么亲到好不好……“那也是个意外！”沈晴霄忍不住反驳，“我只是觉得你那天打扮挺酷的,想跟你交个朋友罢了！”
楚砺“哦”了声，眼神晦暗不定：
“原来我们沈老师都是这样交朋友的。”
“才不是！我都说了我那是初吻！”沈晴霄炸毛，恨不得从车厢里跳起来，情急之下决定把楚砺刚刚怼他的话，再给扔回去，“再说了再说了，难道你不喜欢吗！”
楚砺：“还可以。”
啊？
沈晴霄本来等着继续吵，却没料到楚砺竟然不温不热地承认了。
方才的嚣张气焰一下子熄灭。
憋了半天才又软软地怼了句：
“切，什么叫还可以啊。我告诉你，我亲谁，谁都会喜欢得不得了。”
楚砺立即皱起眉头。
还想着亲别人？
沈晴霄刚说罢，车恰好到了。
银色V.O照例把沈晴霄和楚砺送到了市郊的小别墅门口。
车门自动打开，沈晴霄急忙跳下车，忙不迭推开别墅大门。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
油焖大虾味道？
这种辣里带鲜、鲜里带香、香里带油、油里带麻的味道，沈晴霄在现实世界无比熟悉，就是再死一次也不会认错！
“王姨，是今天有小龙虾当夜宵吗？”拖鞋都没穿好，他就激动地快步冲向厨房。
没想到，厨房里却站着一个陌生的、穿戴整洁的大厨。
“请问您是……？”沈晴霄一眼就看见锅里确实是油焖大虾！但他忍住了口水，还是先礼貌问道。
厨师转身，朝他微微鞠躬：“沈先生好，我是吾悦私人会所的厨师，受邀来为您制作今夜的夜宵。”
吾悦私人会所？
沈晴霄眨了眨眼，这不是上一次，曲眠请他去的那个会所吗？
他还记得，剥壳的油焖大虾确实是那家的招牌菜！
“我请的。”楚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轻咳了一声，“和那五百万一起，是你今天带我逃出密室的报酬。”
原来是这样！沈晴霄眼睛瞬间笑弯：“那我就不客气啦！”
等吃完已经是凌晨了。
沈晴霄擦干净嘴，心满意足地坐在桌前伸了个懒腰：“谢谢楚哥招待，那我就先去睡觉了。”
说罢，他转身便“哒哒哒”地往楼上跑。
却听见身后，楚砺似乎跟上来了。
终于跑到侧卧的大门前，沈晴霄打开门，却被楚砺伸手按住了门把手。
他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不解地回过头看向楚砺。
别墅二楼，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落在楚砺肩上，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情绪：“明早节目组会来，接我们去温泉别墅。”
沈晴霄迟疑地点头：“所以？”
楚砺：“他们会看见我们分房间睡。”
沈晴霄：“……嗯？”
楚砺笃定：“家庭关系不合，会对我的形象不好。”
沈晴霄：！
“那，那你的意思是？”沈晴霄一时结巴。
“去主卧。床很大，三个人都够睡。”
沈晴霄没料想到维护形象的任务后面还跟着这种支线任务，张口就想拒绝，但又想到五百万还没到手！一时语塞：“但是，但是……”
楚砺苦恼地揉了揉眉心：“难道你是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
“我怎么可能那么自恋！”沈晴霄跳脚。
楚砺转过身，嘴角噙了一点笑，语气却冷淡：“那就过来。”
沈晴霄无话可说，只好乖乖跟在他身后进了主卧。
主卧的床确实很大。
洗漱过后，沈晴霄迅速钻到床的最右侧，面朝墙壁，缩成小小的一团。
楚砺也信守承诺，睡在床的最左边。
两人之间隔了很宽阔的距离，几乎还能再睡三个人进来……
沈晴霄一巴掌拍到自己脑袋上。
别再想五个人睡在这张床上的画面了！真的太怪异了！
楚砺身着灰色天鹅绒睡衣，抬起修长的手臂，按灭床头灯，声音低沉：
“晚安。”
沈晴霄没应声，直到楚砺轻微的呼吸声响起，好像已经进入安稳的睡眠，才缓缓松了口气。
害，果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嘛！
既然楚砺对他不感兴趣，他对楚砺也不感兴趣，两个不感兴趣的人就算睡在同一张床上，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舒展了一下身体，不再挤在床边。
和楚砺之间的距离，试探性地，从三个人，减少到了两个人。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撒入。
沈晴霄失眠了。
毕竟还是不习惯，床上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他听见楚砺呼吸很沉，悄悄摸出了手机，开始刷微博。
凌晨两点，微博热搜上还挂着好几个与《爱逃》相关的词条。
#沈晴霄楚砺卧底#，#沈晴霄扮猪吃老虎#，都在很高的位置。
但他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个词条吸引。
是#曲眠直播状态#。
他点进词条，发现许多粉丝都看了出来，曲眠今天在《爱逃》上似乎状态不佳。
如果说前采的时候，绯红的眼角还能被解释为妆造效果，那么在密室直播里，和宋成默明显减少的互动，和时不时游离在外的状态，就很难解释了。
那夜在私人会所，曲眠向沈晴霄哭诉宋成默家暴，沈晴霄原本是很想帮他的。
……但曲眠说他想当1！还解了自己的扣子！
后来就不知道要怎么再开口去聊那晚的事情了。
而曲眠也再没找过他。
把热搜话题刷完，沈晴霄纠结了片刻，还是给曲眠发了条微信：
【弟弟，你和宋成默的事情……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告诉我！】
等了两分钟，曲眠果然还没睡，回了消息：
【谢谢晴霄哥哥^^，你可以帮我转发一下刚发的微博嘛~】
啊？
沈晴霄心头一跳。
难道曲眠今夜就要和宋成默撕破脸，锤死家暴男了？
他迅速打开微博，果然一分钟前，曲眠刚刚新发了一条微博。
只是这内容……
@曲眠：
【什么是江湖？快意恩仇还是情深义重？我说，都是。明天晚上20：00，来水果视频看我的新剧#夜色江湖#。】
呃……电视剧广告？
沈晴霄迟疑了一下：
【弟弟，这条微博背后是有什么深层的含义嘛？】
曲眠：
【这是我的首部一番电视剧。我想明白了，大家都在圈里混，闹僵了对谁都不好。想要离开宋成默，唯一的办法，就是我自己强大起来。】
沈晴霄振奋，说得太好了！是他觉悟太低了！
“啪”，立即转发！
就在沈晴霄按下【转发】的同一时刻。
卧室里忽然发出了“噔——”一声响！
沈晴霄下意识捂住手机，却发现，声音好像不是从自己的手机里发出的？
他瞬间意识到，是楚砺的手机响了！
在他身后，是楚砺被吵醒后掀开被褥，伸手从床头柜上拿手机的窸窣声。
沈晴霄赶紧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敢动，故意加重呼吸，假装自己睡着。
却听见身后传来嘶哑低沉的说教：
“不好好睡觉，这么晚还在玩微博。”
沈晴霄：？
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被窝里，楚砺微微弯起嘴角，扬了扬手机：“设置了特别关注。”
特别关注？
沈晴霄嘴角抽了一下：“哥，说好的工作很忙呢？”百忙之中还有时间玩微博，还关注他？
楚砺却把话题转移了回去：“怎么现在发微博？”
沈晴霄只好把曲眠告诉他的话，又一五一十转述给楚砺。
“你想帮他？”
沈晴霄：“哎呀，能帮到当然最好，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好人有好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从小就爱学雷锋……”
“你睡觉去。”楚砺有磁性的声音在黑暗中淡淡响起，“明天我会安排人调查宋成默家暴的事情，如果情况属实，会派人给曲眠提供支持。”
沈晴霄眼睛一亮，下意识回过头：“谢谢楚哥！”
却在朦胧的黑暗里，一下子撞上了一道直直的目光，幽暗又深邃，锁定在他身上。
“哥，你怎么转过来啦，嘿嘿。”沈晴霄赶紧又缩回头，心虚面壁。
“面朝窗户会睡得好一点。”
还有这种说法呢，你们有钱人真讲究……
沈晴霄把头蒙进被子里，像一只小乌龟。
感受到楚砺面朝着自己，他更睡不着了，心脏越跳越快！
从数绵羊到数饺子，从数驴子到数包子，折腾到天快亮，才昏昏沉沉陷入睡眠……
——就在沈晴霄转发微博的同一时间。
吾悦私人会所，总统套房包厢。
“老板，他转发啦。”曲眠仰着乖巧的脸蛋，举起手机。
“噢哟，我们眠眠棒的嘞！昨天王导说他下个月要拍一部年代剧，既然我们眠眠这么棒，新戏男主也给你好不好啊。”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外套肆意地敞开，见身边乖顺的青年主动把嘴唇凑了过来，顺势便搂到怀里猛亲了好几口。
男人享受完投怀送抱，才又挥手大声把助理吆喝来：
“去去去，找几个还没睡的媒体老师，快引用我们沈老师这条微博，迅速发几篇通稿，就说【楚越集团总裁夫人点赞《夜色江湖》，疑已筹备上亿资金入场魏心娱乐新项目】！”
“然后，再把通稿挨个转发给那几家还在犹豫打钱的孙子。告诉他们，今晚是最后时限。等明儿我们和楚越合同一签，他们就彻底没机会了！”
“个楚砺这小子，老子小时候学习成绩被你压一头，长大了做生意市场份额被你压一头，从小到大被你恶心得够够的了！现在老子就要恶心恶心你，呵！”
助理匆忙点头，又道：“好的魏总。对了魏总，会所经理刚刚来说，今天楚砺好像请了会所的厨师，去沈晴霄住所做夜宵。”
“做、夜、宵？！”
男人大呼小叫一跳而起，好像听到的不是做夜宵，而是去做其他什么巨不可思议的事情。男人一拍裤子，转头瞪向曲眠：
“你特么不是告诉老子他俩马上就要离婚了吗？上次让你去诱惑沈晴霄，不是说楚砺撞见当场就发飙吗？”
曲眠知道他这老板的性子，立马眼角一红，装出无比委屈的样子：
“老板，第一期录制节目的路上，沈晴霄确实亲口说他们要离婚了呀，节目组工作人员可以作证的。上一次楚砺发飙，酒店工作人员也都看到了呀，不信你可以去问的……”
“那怎么他们现在还做起夜宵来了？特么我连他们离婚的通稿都提前准备好了，光挖苦膈应楚砺的就准备了三百篇，三百篇！现在跟我说他们俩在亲亲爱爱和和睦睦地吃、夜、宵？”
男人气急一脚踢到对面沙发上，把沙发踢出去好几米远，“我告诉你们，他这婚不离也得离！非得老子亲自出马美男计了啊？老子找人写稿子的钱，绝对不可能白白浪费了！”
……
第二天早上，沈晴霄被门外说话声吵醒的时候，床上只剩他一个人了。他迷迷糊糊坐起来，下意识大喊了声：
“楚哥？”
大门缓缓被推开，楚砺修长的身姿靠在门边，穿戴整齐，好像已经起来很久。他眼神深邃地望着床上睡得衣衫不整的青年，说话声格外低哑：
“先把衣服穿好，节目组到了。”
沈晴霄瞪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楚砺的话，而是因为……他今天的穿搭！
楚砺竟然！
竟然穿了那天晚上——在M酒吧那天晚上，隐匿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击响架子鼓点的时候、被自己按在沙发上强吻的时候，穿的那套深棕色皮衣！
连胸前银色的金属链一晃一晃，反射出卧室旖旎的光线。黑色皮手套上头，露出的一截修长的手指微弯，搭在门边。
那夜那个半途而废的吻，一下子就在沈晴霄心尖涌现，红酒味道的，湿润的，甜中又带点涩……
沈晴霄心虚脸红地偏开头。
……大早上的想什么大晚上的事情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