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
周五傍晚, 纪临去A大附中，接妹妹回家过周末。
之前他在横店拍戏，和纪婵一个多月没见，纪婵平时就住在学校, 一到周末, 要么回出租屋吃泡面, 要么就去同学家写作业。每次打电话都问他什么时候回北京。
兄妹俩回到狭小的出租屋。
纪临有考虑把纪婵带去宋景淮那里, 那间公寓离纪婵的学校很近, 走路大概一刻钟。
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太恰当。
那间房子，以前他们兄妹俩是主人，宋景淮是客人, 而今翻身一变, 宋景淮是房子的主人, 他和妹妹反而成了客人。他自己倒没什么，主要怕妹妹不自在。
纪临给宋景淮发了条信息，说周末和妹妹在一起, 周一送妹妹上学后再回去。
好半天才收到宋景淮的回复：我让人往冰箱里放了瘦肉和松花蛋, 周一晚上给你做肉片粥。
莫名地，纪临一阵愧疚。他和宋景淮本就聚少离多，好不容易有点时间, 一下子就少了两天。
纪临心下一软，动动手指, 又发过去一句：“我买的菜很多，今晚要不要来吃饭？”
自从和宋景淮在一起后, 他时时刻刻都想把爆棚的喜悦传递出去。但他是个公众人物, 连上宋景淮的车都要偷偷摸摸, 更别提跟人分享。
纪婵是他的妹妹, 唯一的亲人，完美的分享对象。他没有瞒着纪婵的打算。
“小婵，去换身干净衣服，一会儿有位哥哥要来。”
纪临都不知道他此刻的笑容有多么荡漾。
纪婵正往外掏作业本，见哥哥春心萌动的嘴角，忍不住问：“哥，谁要来啊？”
纪临走过去刮了刮妹妹的鼻子，眨眨眼睛说：“保密。”
宋景淮还在公司，看见纪临发来的邀请，会心一笑。
他快速把剩下的工作处理完，又把王总助叫来，第一句话就是：
“王助，现在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喜欢什么？”
王总助差点瞳孔地震。
总裁不常笑，一旦笑起来，他就不能不多想。
是纪临失宠了？还是宋总要违法了？
他脑补一场大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您要送的对象。”
宋景淮说：“妹妹，纪临的妹妹。”
王总助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女儿十二岁，按她那个年纪，可能喜欢新款手机、手表，双肩包之类的......需要我帮您准备吗？”
宋景淮点点头，又摇摇头，“算了，我亲自去买。”
王总助又是一惊。宋总最讨厌迎来送往，平时客户贵宾的礼物都是他准备齐全，就连宋老爷子的礼物都没关心过。今天居然早早下班亲自去给纪临的妹妹选礼物。
王总助对纪临更加高看一眼。
七点钟，门铃响起。
纪临正在颠勺炒肉，手上忙不过来，招呼道：“小婵，去开门。”
“来了。”纪婵一路小跑过去，
她刚换了一条过膝白裙，双马尾跟着跑步的动作一甩一甩，妥妥一个青春美少女。
推开门的瞬间，猛地一跳，裙角飞扬。
纪婵扒拉眼睛做鬼脸，大叫一声：“哈哈！斯辰哥哥！我猜就是你！”
尴尬。
一时间，门内门外面面相觑。
纪临赶紧从厨房跑出来，都没来得及放下铲勺。刚才纪婵喊得信誓旦旦，他还真以为程斯辰上门了。
门外的人一身休闲装，高定面料同四周陈旧脏污的墙壁格格不入，五官依旧凌厉而完美。
纪临没有忽视对方眼底的错愕，再去看时，又恢复平日的古井无波。
很敏感地，纪临从那双眼神中捕捉到宋景淮好像不太高兴。
纪临干笑两声，拉着妹妹往后退一大步，打圆场说：“快进来......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呀。”
大概有半人高的包装袋，里面大大小小的礼盒。纪临接过来后，沉甸甸的，几乎拿不动。
宋景淮走进来，换上纪临早已准备好的拖鞋，沉默片刻才开口，“顺路买的，不知道小姑娘喜欢什么，就每样带了些。”
纪临就拍了拍纪婵的头，嗔怒道：“不看清人再叫，丢人了吧？这是你宋哥哥，你小时候见过的，那时候你没少缠着人家陪你玩。”
纪婵“哦”了一声，小声叫了句“宋哥哥好”，直接走回沙发继续看电视了。
“你别在意啊，姑娘长大了，有些怕生。”
他妹妹才不怕生，还担任过班级晚会的小主持人呢。纪临脸热热的，心想妹妹真不给面子，一点礼貌都不懂，待会儿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他把一大包礼盒搬到客厅茶几上，把宋景淮也推到沙发坐下，“等我一会儿，菜马上就好。”
宋景淮来过这里。韩晋弟弟的生日宴上，纪临被某个李总堵在厕所门口，哭着给他打电话，他去接纪临，送纪临回到这里。
依旧是陈旧的墙壁，木地板有些脱皮，交界处微微翘起，一脚踩下去还会回弹。
上一次来，他和纪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纪临喝醉，他留下来守了纪临一夜。他看到纪临大剌剌地趴在床上，毫不避讳露出饱满的臀部，比五年前还要丰润，他就控制不住去想那处柔软曾被谁揉捏过，那把细腰又曾被谁把玩过。
他知道纪临不是随便的人，那程斯辰呢？
刚才小姑娘跳着大喊斯辰哥哥，满是激动的眼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瞬间冷漠，他就知道，失去的那五年，终究无处去找寻。
宋景淮从一摞礼品盒里扒拉出最新款苹果手机，推到小姑娘面前。
他指了指小姑娘的手机屏幕，说：“你屏幕角上是不是碎了一块，要不要换新的？”
“谢谢”，小姑娘目不斜视看电视，甚至没看他一眼，客客气气道，“我现在的手机很好用，去年生日斯辰哥哥送我的，碎屏险还没过期。”
吃饭的时候也没人说话，宋景淮话不多，平时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也一言不发，丝毫没有纪临预想中其乐融融的氛围。
纪临有点后悔把宋景淮叫过来。
他绞尽脑汁找话题，“小婵，A大校庆你是不是要领舞？你第几个出场？哥哥去给你举灯牌。”
前段时间纪婵提到A大一百五十周年校庆，他们附中被选中表演一个节目，纪婵作为领舞，一直想让纪临去做观众。
纪婵扒拉两口饭，有点闷闷不乐，“还没定，老师说要公平竞争。”
纪临一愣：“上次你不是说已经定下你？”
纪婵不欲多说，把碗往前一推，说：“最近有新人加入，又有调整......哥我吃饱了，还有好多作业要写。”
说完就进了房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写作业。
饭桌上只剩纪临和宋景淮两个人。
纪临笑得有些勉强：“你别介意啊，小婵以前不这样的，可能今天有心事。”
他又恼又气，没有看到宋景淮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情愫。
宋景淮问：“他经常来？”
“啊？谁？”
宋景淮没再说话。
纪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问：“你说斯辰.....程斯辰吗？他好久没来过……嗯，他妈妈不喜欢我，身体又有点毛病，他不想让他妈妈刺激。”
好久是多久？
宋景淮敛起眸中晦涩，淡淡地嗯了一声。
吃完饭，宋景淮要去刷碗，纪临把碗抢过来，“你别动手了。等周一，周一我把婵婵送到学校，就去公寓找你，到时候我做饭，你刷碗，或者我做饭，你刷碗。”
听到纪临说起周一，宋景淮绷着的脸才放松些，他看了眼纪婵紧闭的房门，低声道：“那我先走。”
纪临也没留他，看妹妹那个态度，三个人根本无法和谐相处。再说房子太小，他那张床才一米五，两个人也挤不开。纪临披上一件外套出去送宋景淮。
单元门对面，豪华宾利停在一众普通快递车中间，尤为显眼，路过的人纷纷举手机拍照。
这是很老旧的小区，大众吉利已经算很好的车，奔驰奥迪看都看不见，突然冒出一辆宾利，可想而知多扎眼。
昏黄的路灯下飞虫乱舞，纪临挥去两人面前的飞虫，手往下去勾宋景淮的手指，再一次抱歉：“小婵她........你别介意啊，我回去说说她。”
“没关系。”宋景淮捏了下纪临的小指，给纪临一个宽慰的笑。
纪临就更愧疚了。
直到车子拐弯不见，纪临上楼，赫然发现宋景淮带来的礼物被扔在楼道。
积压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纪临把礼盒一个一个都搬进去，怒气冲冲敲开纪婵房门。
纪婵正在床上趴着玩手机。
纪临把她手机抢过来，质问道：“不是说写作业？作业呢？”
纪婵瞪他，“我早写完了！手机还我！”
纪临把手机往桌上一拍，“写完了你为什么不出来？人家给你买那么贵的礼物，乐高、项链、手机、手表......你就给人扔楼道里？你有没有教养？”
话一出口，纪临就后悔了。纪婵失恃失怙，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他怎么能骂妹妹没有教养。他以为妹妹会跟他吵，半天没有听到妹妹说话。
再抬眼，看见妹妹半跪在床上，死死咬住嘴唇，眼里带了泪花。
纪临心疼得不行，道歉的话还未说出口，忽听纪婵哽咽道：“哥，我不喜欢他。”
“为......为什么呀？他表现还好吧，就是话少了些......”
纪婵把手机夺过去，找出一个网页怼到纪临面前：“我上网查了，网上有你俩的传闻！他们都说你被他包养，说多难听都有，你不要骨气，我还要脸呢！”
纪临一阵气闷，怒而反驳道：“营销号的话你也信！刚成团那会儿他们还传我跟孙瑾之处对象呢，你也信？？”
“好，就算你没被包养，你们真的在一起，网上有传他现在是美籍华人，你猜他会不会带你去国外领证？”
纪临并不知道宋景淮改过国籍，再想到黄庆红整天在他耳边念叨宋家门楣太高，他配不上这种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刚和好，还不到那地步......而且我不在意这个......”
小姑娘眼泪又上来了，“当时你跟我说，你对他是孔融让梨、屈原背米，朱冲送牛，你给他梨给他米给他牛，他又是怎么对你的？他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一走了之，那时候你不吃不喝，一下子瘦了二十斤，整个人跟死了一样，你拍着良心说不是因为他？”
纪婵越说越难受：“你就不能有点骨气，非要和他在一起？”
纪临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缓缓道：“……当年是我太狭隘，他拿到那么好的offer，MIT你晓得吧，他去留学应该的…...人家大好未来怎么能留下来被我拖累……”
纪婵始终瞪着眼，“以前他是穷光蛋的时候，说走就走，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他成了大老板，哪天不要你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不会的，不会的...”纪临强行扯出一个笑，像是在安慰纪婵，又像在安慰自己。
纪婵冷哼一声，被子蒙住头，不再理他。
40-2
周一早上纪临送妹妹去学校，纪婵仍旧满脸不快。临近校门前，连个再见都没说。
纪临心里不太对付。小婵从来都很懂事，任何事情上都没忤逆过他。
偏偏这件事，倔得厉害。
他没有充足的理由说服纪婵，因为他也无法确定，如果宋景淮再一次面对前途与感情的抉择，那他所在的天平会不会再一次倒塌。
他和宋景淮的关系刚刚好转，他舍不得问这么扫兴的问题。
送纪婵进学校后，纪临收到黄庆红的消息，说是某位戏曲届前辈的爱人去世，托他去送上一副花圈。纪临回复说好。
他回去出租屋收拾了一大包衣物，带去A大附近那间公寓。
一想到接下来好多天的同居生活，内心不快渐渐被涛涛春潮取代。
宋景淮一早就给了他钥匙，打开门，屋内摆设还是他走之前的模样，茶几上的水杯都没动过，再一看卧室，枕头摆放的位置跟他离开前一个样。
看来宋景淮这两天应该住在公司。
打开衣柜，正要把自己的衣服装进去，两团软绵绵的东西滚出来。
纪临定睛一看，是两个半身娃娃，左侧娃娃锁骨窝里红痣妖冶。
纪临把娃娃拿出来摆在床头，拍下照片发给宋景淮。
[纪临：......还以为你扔垃圾桶了，我可以放在床头吗？]
宋景淮过一会儿才回复。
[宋景淮：随你。]
纪临喜滋滋地看看娃娃，又看看两人挂在一起的衣服，心情越来越好。
宋景淮的衬衣只有黑白两色，和花花绿绿的T恤摆在一起，格外不和谐。纪临正要问宋景淮可不可以接受其他颜色的服装，脑子一转，想起更重要的事情。
[纪临：两个娃娃是鲁深学长找回来的，你还记得他吧，他经常带我们去吃糖醋...]
纪临把糖醋两个字删掉，好像现在宋景淮很不喜欢吃糖醋，也很讨厌听到这两个字。
[纪临]：两个娃娃是鲁深学长找回来的，他好像有工作的事情想要拜托你，我可以把王总助的电话给他吗？
[宋景淮]：他已经是支行经理。
纪临一头雾水，反应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上次鲁深学长要拜托的事情是找宋景淮要点业绩，好竞争支行经理的职务。
[纪临]：你帮过他？惊讶惊讶emoji
[宋景淮]：我嘱咐他不要告诉你。
[纪临]：为什么？？
[宋景淮]：怕你自作多情。
讨厌的家伙！
纪临气鼓鼓的，心想如果宋景淮就在他身边，他一定会愤而咬宋景淮一口！
再气也要吃午饭。宋景淮每天忙到不可开交，还老生胃病。纪临又气鼓鼓地问他午饭吃什么。
这次过了半小时才回复。
[宋景淮]：十一点有会议，不一定能吃上饭。
看来又忙起来了。
[纪临]：我看到冰箱里的食材了，我去给你送肉片粥好不好？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宋景淮]：到了告诉我，我让王助去接你。
总裁办公室，王总助正在汇报调查结果。
“宋总，关于那位纪婵小姐，她确实遇到一些困难。”
宋景淮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头，示意王总助继续说。
那晚吃饭，他听纪临提到校庆表演时，纪婵神色很不对劲，第一时间安排王总助去调查。
王总助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下。大意是纪婵被选为A大百周年校庆文艺汇演的领舞，辛辛苦苦排练一个月后，A大一位校领导的孩子也想上台做领舞，于是校方打算举办一场“公平竞争”，把纪婵刷下去。
宋景淮听完眉头一皱，“你去处理一下，A大校庆之前解决好。”
他给A大捐了两栋楼，提个小小要求并不过分。既然对方以权压人，那他也没必要客气。
王总助迟疑片刻，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宋景淮一边翻文件一边问他：“怎么解决的？”
王总助说：“我联系到A大校方，对方说纪小姐给A大一位姓程的教授打了电话，程教授虽然不在国内，但是程教授的博导是A大副校长，科学院的院士。”
解决一个初中生的问题不要太容易。
夹住纸页的手一顿，“我知道了。”
他大概知道程斯辰在美国的生意怎么做成功的了。程斯辰的博导，那位A大副校长，正是当年推荐他出国留学的教授，在波士顿有很多资源。
“王助，帮我取消晚上的会议，我去一趟韩家老宅。”
王总助在笔记本上记下，问：“您是去做客？需要为您准备什么？”
“不用太隆重，我找韩晋有私事。”
韩家的规矩是，每月派一个孙辈陪韩老头住老宅，本月轮到韩晋。韩晋是商科出身，在波士顿同样很有人脉，不像他们理工科擅长做事，韩进的人脉很擅长搞事。
王总助在集□□统平台上更改完日程，就下楼去接纪临。
纪临拎着保温壶跟在王总助后面。他还记得自己是个公众人物，口罩帽子捂得严实。
他第一次来宋景淮工作的地方，竟有些小激动，左看看右看看，看见电梯就往前走。
王总助连忙叫住他，说总裁有专用电梯，在后面。
纪临上电梯后，前台炸开了花。
“我记得他的眼睛！上一次他说他来找总裁，被保安挡在闸机外，这回总裁助理亲自带他上去啦！”
“肯定是纪临啦！你看那背影，和W代言的形象照一模一样！托他的福，我有了人生中第一条奢侈品项链！”
“大家都去关注好景降临超话！入坑不亏！我都学会自产粮啦！”
电梯门打开，直通广阔的大平层，看上去至少三百平。离电梯最近的是助理办公位，两个助理正在工作，见他进来，起身鞠了个躬。两旁分别是茶歇室和起居室，再往里走是一个自动玻璃门，里面是宋景淮办公的地方。
怪不得宋景淮经常住办公室，这么大的办公室，摆一百张床都不止！
宋景淮已经去开会，王总助也有工作要忙。有个小助理给纪临倒茶水，纪临就问他宋总几点散会，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自从宋总豪掷千金给集团买福利，纪临的名字就在公司人尽皆知。小助理不敢怠慢，客客气气道：“我登录电脑帮您查一下。”
小助理回来后，说：“这场会散后，宋总要组织专题研讨会论证下半年报批项目的可行性。六点钟去韩家老宅做客。”
“韩家？”纪临诧异，“去韩家做客？”
宋景淮从未跟他提起过。
小助理说：“是临时修改的行程，听说韩家老爷子多次邀请宋总去下象棋。”
小助理走后，纪临陷入沉思。
宋景淮临时决定去韩家做客，那如果他在这里坐一下午，宋景淮岂不是带上他一起去韩家？
虽说他和韩晋不太对付，但以宋景淮恋人的身份，陪宋景淮去做客的诱惑显然更大，韩晋也就会知道他和宋景淮真正的关系，免得总把他当成宋景淮的小情人。
心念一起，蠢蠢欲动。
纪临想起黄庆红嘱咐他的今晚送花圈，拿出手机给黄庆红打了个电话。
“明天？明天送花圈也行，你今晚有事？”
纪临就支支吾吾地说今晚打算和宋景淮去别人家做客。
黄庆红一听，问他，“是宋景淮邀请你还是你主动要跟他去？”
“邀...邀请的......”纪临有点心虚。等到宋景淮开完会，见他还在这里坐着，肯定会邀请他的！
黄庆红听出纪临的犹豫，严肃道：“私人聚会里，被邀请和间接被邀人的关系是很敏感的，既然你说他邀请你，他那种身份，他敢跟别人承认你是他的恋人吗？还是仅仅作为朋友？男伴？”
纪临争辩道：“肯定是恋人呀......我们都复合了，而且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总是太天真”，黄庆红说：“私下谈恋爱是一回事，公开身份又是另一回事，问清楚再去，别稀里糊涂丢人。”
“干妈您放心吧。”
挂断电话后，纪临越来越心痒，一会儿摸摸头发，一会儿摸摸耳朵，很后悔出门前没洗个澡、吹个造型。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T恤、牛仔裤，一点不适合出现在正式场合。
想当年韩家还不如他们纪家呢，如今去韩家做客，怎么也得庄重才行，总不能叫人家认为他给宋景淮拖后腿。
现在才一点钟，回家洗澡、换衣服、吹造型完全来得及，再戴上W品牌送他的宝石胸针就更完美。
既然还有时间，就要做十足准备！
这么一想，纪临再也坐不住，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公寓好好打扮一番。
每个人都在忙，没人注意他，纪临没再犹豫，把保温桶放在宋景淮的办公桌，自行下了电梯。
刚才王总助带他上来的时候，告诉过他电梯密码。
幸好干妈最近送了他几件衣服，他才能有的可挑。纪临左搭右搭，选了一件白色真丝衬衫，扎进黑色九分裤里，又换上一双休闲皮鞋，打眼一看简洁帅气！纪临对着穿衣镜拍了好几张照片才算满意。
再出发时是四点钟。还不到晚高峰，五点之前肯定能到宋景淮办公室。纪临又绕路去茶庄买了半斤茶叶装进绸布礼盒，两万块，几乎是他在横店期间演腿模的薪酬。
茶叶这种东西，哪怕送少一些，也得买贵的，那是韩家呀，他不能丢宋景淮的脸。
准备齐全后，纪临心满意足去总裁办公室找宋景淮，果不其然又收获到前台姑娘们羡慕的目光。
总裁办公室电梯门打开，路过助理工位时，小助理见到他很惊讶，问他是不是一直没走。
“我回去拿了点东西”，纪临笑着问他，“你们宋总还没散会吗？”
小助理挠挠头，说：“宋总半小时以前出发的，我们都以为您早就回家了。”
纪临身子一僵。
晚风拂面，纪临走在街上，张开双臂，风从嘴巴灌进胸腔，胃里好胀好胀。
他手臂上还挂着一个保温桶。小助理说宋总把粥都喝光了，保温桶洗得很干净。
有那么一瞬间，纪临猜想宋景淮回公寓接他也不一定。可是那样的话，宋景淮就会问他为什么没在家。
从始至终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宋景淮压根没有跟他透露过要去韩家做客的事，自然也没打算带他一起去。
一切只是源于他多问了小助理一句话。
“网上都说他是美籍华人，你猜他会不会带你去国外领证？”
“私人聚会里，被邀请和间接被邀人的关系是很敏感的，他那种身份，他敢跟别人承认你是他的恋人吗？”
他又开始说服自己宋景淮只是去韩家露个面，宋景淮一定是怕他拘束，才没带他去。可是宋景淮自始至终都没有问一问他。
宋景淮没有向他报备过日常行程，宋景淮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变成高高在上的宋总，高攀不起的人物。他被蒙蔽在和宋景淮在一起的虚假幻像里，看上去美轮美奂，实则经不起一点现实碰撞。
尽管如此，纪临还是试探着发出一条短信。
[纪临：我买了排骨，晚上要不要等你？]
[宋景淮：给我留几块做夜宵，我有些私事处理，晚点回。]
原来是真的没有打算带他去。
过了一会儿，手机叮咚一声，纪临以为宋景淮又发来回复，急忙解锁屏幕。点进去一看，是黄庆红。
[黄庆红：宋景淮怎么介绍你？没丢人吧？]
纪临差点就打电话哭诉宋景淮压根就没带他去。
可是他怎么敢。
干妈一定会骂他自甘
作者有话说：
下贱，在宋景淮的世界里就是个不上台面小情人，搞不好还会逼他离开宋景淮。
反复斟酌，纪临也只是敲下几行字。
[纪临：他说我是他朋友。]
[黄庆红：勉强凑合，比男伴好听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