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学吃完饭,林竹果然晃晃悠悠地收拾起东西,准备搬回去。
而江来星一早就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过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眼见着回班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林竹收拾完桌面,皱眉看一眼门外,坐着等了会儿。
“林哥!你东西是不是搬不完?用不用帮忙啊!”刘文扭头问他。
林竹顿了顿: “啊,没事。”
他刚说完,那边冯峰领着一群人从门口大摇大摆地进来: “竹子!我们来接你回宫了!”
他这么一喊,屋里的人全齐刷刷望了过来。
林竹有些莫名烦躁的心情又被他给气没了,笑着骂他: “神经病啊。”
冯峰切一声,一把抬起他的桌子: “走吧陛下!”
门外还没有人影。
林竹犹豫着回头看了眼,正见着刘文朝他挥手: “恭送陛下。”
林竹: “……”
他生无可恋地出了门。
江来星拿着一堆化竞试卷回来的时候,只来得及望见林竹和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侧影。
他愣了下,张张口想留住人,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江哥?”门口有人犹豫着叫他。
江来星收回视线,侧身让人过去,顿了顿,也回了教室。
刚好是午休快开始的时间,教室里人很多。
林竹回班之后,和后排几个人胡侃了几句,等铃响,又趴回桌子上闭眼休息去了。
周围挺安静,偶尔听见前排几个女生低低的聊天声,和在五班的时候似乎没什么不同。
除了旁边没有江来星。
心情又开始有些低沉。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提到有关江来星的事他总会格外失常一些……
幸好之后不用多见了。
林竹皱眉吸了口气,把这短暂的一点胡思乱想抛掷脑后,安心睡觉。
月底连续下了几场雨之后,春末消退,盛夏缓来。
阳光由温热转炙,连风中都裹了热气。
C市的夏天炎热,除了高考完早早放飞的准毕业生,七月中旬一过,高一高二的学生们也陆续地放了假。
放假当日上午,各科课代表疯狂发试卷,连发两节课,全楼层都在哀嚎。
林竹在班主任激情昂扬的高三备战演讲中匆匆数了数,估摸着得有四五十份。
“收起你们之前那些懒散的废习惯!现在已经是高三了!最后一年的冲刺如果再不好好重视……”
头顶上的旧风扇吱悠悠,转得半死不活。
讲台上挂着的横幅已经被撤了下来,换成了冲刺的标语。
林竹回过神,眯眼朝窗外望了眼。
竟然要高三了。
放学铃响,校园里的人闹闹哄哄冲出牢笼,三五结对,兴奋地讨论着游戏和假期。
阳光刺眼,校门口停满了接孩子的私家车,吵吵嚷嚷。
林竹背着书包,费力地绕过来,满身是汗,在校门口买了瓶冰水咕咚咚灌了几口。
他眯眼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树荫底下站了会儿,刚要转身离开,却忽然和不远处的一个人对上视线。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江来星穿着件白色的短袖,头发剪短了些。
大概是天气太热,发梢处有些汗湿了,显得眉眼更为清晰。
其实算起来也有好多天没有见过……连微信也没有再发过。
林竹莫名有些紧张。
半晌,他打破沉默: “真巧。”
江来星的表情依旧是平日里简洁的冷淡,嗯一声,没有多说。
“你也来买水?”
江来星看他一眼,随手指了下旁边的公交站牌,声音清淡淡,在夏日的暑意里格外舒适: “等车。”
林竹哦一声,握着水瓶松松紧紧,犹豫: “那我走了?”
江来星垂了下眼,没看他: “……再见。”
他冷漠得像是两个人只是极其普通的同学,林竹有些不满。
可仔细一想,原本就是普通同学……没什么可不满的。
于是皱皱眉,起身离开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树荫里,江来星又收回视线。
刘文举着两支冰淇淋远远地跑过来,递给他一支: “快快快江哥!要化了!”
江来星嫌弃地接过: “我说了不吃。”
“不吃白不吃!反正你请客!”刘文稀里哗啦一顿舔。
江来星慢条斯理地抽出张纸巾垫着手,咬了一口,冰凉凉的甜。
“对了江哥,你在这儿站着干嘛!不是说让你在小胡同等着吗害我一通找。”
刘文这才想起来抱怨,又啃了口冰淇淋。
江来星手上一顿: “遇见个人,说了会儿话。”
刘文一脸惊奇: “你还有朋友?!你还跟人说话?!”
他顿时一脸八卦,贱兮兮地: “是谁啊江哥?男的女的?”
江来星没搭理他,转身就走。
“哎哎哎等等我啊江哥!”
站牌底下阳光炙热,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在等车。
“你跟我姥爷说别让他瞎折腾,做那么多菜又吃不完……行行行知道了我打个车过去……再见小姨。”
林竹挂了电话,随手叫了个辆车。
上车之前,又给林志远发了消息:
--敢让你情人进我屋,开学回去我就卖房子。
他发完,也不管对方一连轰炸了多少条,直接拒接消息。
姥姥家在城郊乡下的镇子里,依山靠水十分清亮,林竹夏天就爱往那里跑。
乡下离市区约两个小时的车程,下车的时候,林竹都快要饿疯了。
他背着包,沿着林荫小路一路飞奔到家门口,隔老远就开始喊: “姥爷!饿死了!”
“你才饿死了!兔崽子瞎嚎什么!”屋里传来声如洪钟一声吼。
姥姥笑眯眯地坐在院子里剥小葱,见他跑过来,温声说: “屋里有放凉的开水,去喝点儿。”
林竹哎一声,跑到客厅,一气灌了三杯水才缓解了些烧心的热气。
“过来端菜!”姥爷在厨房叫他。
林竹放下杯子,兴冲冲地跑到厨房: “我的糖醋小排做了吗!”
姥爷兜了下他的后脑勺,力道不重: “少不了你的。”
林竹满意地把菜往客厅端。
“汤还得等一会儿,去把你姥姥推回屋。”姥爷搅着勺子。
林竹应一声,跑到院里: “吃饭了姥姥。”
“天这么热,还一通跑。”姥姥嗔怪地拍了下他的手背,看他几眼, “小竹又长高了,正抽条呢,得多吃点儿。”
林竹笑嘻嘻地挨了: “您就不怕我横着长,成个大胖子。”
“大胖子怎么了,”姥姥嫌弃地看他, “看看现在,这么瘦,上学怎么吃得消。”
林竹嘿一声,一把掀开短袖下摆,露出漂亮的腹肌来: “您看看这身材!腹肌!哪能叫瘦呢!”
姥爷端着汤过来,瞪他一眼: “少在那瞎显摆了赶紧吃饭!”
林竹讪讪放下衣服,跑到厨房端碗拿筷子: “不是让小姨跟你们说了别做这么多吗,怎么又弄一桌子菜。”
“中午多吃点儿,下午干活去。”
林竹愣了: “干什么活啊?”
“你隔壁二大爷家的小儿子明天结婚,你跟你姥爷今天下午去县城礼堂看着帮帮忙,买点儿添补东西。”姥姥给他加了一块儿红烧肉。
林竹老大不乐意地趴下了: “我连隔壁二大爷是谁都不知道,不想去。”
姥爷把汤碗递给他,瞪一眼: “让你去就去,放假了不要天天窝在家里!”
“哎哎哎知道了!”
吃完饭睡了个午觉,被姥爷叫起来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林竹迷迷糊糊往窗外看了眼,日头刚有些颓势,斜斜挂在天上,依旧刺目。
屋里的冷气充足,他打了个哈欠,爬起来。
县城里的小礼堂离镇上不太远,姥爷骑着电动车带着他,二十分钟就到了。
林竹一看见这满目的红心情就不太好。
他皱皱眉,懒洋洋的,跟着姥爷进去。
里面一群人忙忙碌碌地跑上跑下,一会儿扯个红幅,一会儿要添张桌子。
林竹帮忙搬了几把椅子,热了一身汗,刚要歇歇就被姥爷喊住了: “竹子!你去超市买三大包奶糖去!”
出去总比在里面闷着强,林竹应了,拿钥匙骑着小电车就溜。
天色擦黑,只剩下最后一抹斜阳,傍晚的风总算没那么燥热。
林竹骑得慢吞吞,特地绕了人少的小路,等买完糖出来天已经黑了下去。
原路返回的时候,经过一条胡同口,他忽然听到有人打架的声音。
应该是用了木棍,带着风声砸在身上,阵阵闷声。
林竹放缓了速度,皱了皱眉。
他在脑海中犹豫了一瞬间,但到底也不想多管闲事,于是一加速度又要走。
“傻逼!总算是被我蹲到了吧!让你他妈嚣张!”
“周哥,人没声了……咱们撤手吧?”
“对啊周哥,刘哥看重这小子,要是把他打出个好歹,我怕……”
“怕个屁!他就是个学生!刘哥要是因为一个江来星能把我……”
他一句话完没说还,眼睛忽然被车灯刺了一下,接着就见胡同口猛地怼进来一辆电动车。
“你他妈谁啊?!没看见有人吗!”
林竹冷着脸,目光迅速在墙根边躺着的人身上定格了一瞬。
等看到那双中午刚见过的板鞋时,心中怒火顿时烧到了顶级。
他俯下身,往站着的那几个人身上狠狠撞去,声音里含着怒火: “老子是你爹!”
全身疼得仿佛要炸开,意识都有些模糊。
可听到这个声音,江来星竟然又慢慢地睁开了眼。
他缓了口气,伸手费力地把蒙在脸上的布掀开,借着闯进来的这束灯光望过去。
林竹冲得凶,趁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连车带人怼上了三个。
他没再去看躺在角落的江来星,从地上捡了根木棍,握了握,眼神发狠,直接朝人堆冲了上去。
附中盛传,林竹曾经因为口舌之争和隔壁体育学校的老大打过一架,胜负未分。
江来星本来还以为是夸大事实,今天才知道空穴不来风。
他眯着眼,盯着林竹的背影。
林竹越打越趁手,周吉之前偷袭的时候,小腿上原本就被江来星狠狠踹了一脚,这会儿被逼急了,竟然有些无路可退。
他握着棍喘匀了气,恼羞成怒地朝着旁边犹豫的几个怒吼: “草它妈上啊你们!”
林竹趁机冲上前手肘一侧,紧握的木棍猛地顶上他下巴,腿上发力一折,直接把人掀翻在地。
“哐当”一声,沉闷而有力。
林竹直起身,冷冷抬眼。
听着周吉的哀嚎声,原本要冲上来的几个人顿时停下了。
“赶紧滚。”林竹握紧了棍子。
几个人对视一眼,咬咬牙,拖起周吉,直接出了胡同。
等了约有三分钟还没见人返回,林竹这才松下紧绷的神经,扔掉木棍,偏开脸狠狠地咳了起来。
后背被砸的那一下开始撕心裂肺地抽痛,林竹从小就最忍不住疼,马上泪花就想漾出来。
他忍住了,走上前,动作很轻地把盖在江来星身上的破布掀下来,皱眉: “还行吗?”
江来星勉强朝他弯了弯嘴角,眯着眼,还是一副平平静静的样子: “还行。”
他胳膊上被木刺划了长长一条口子,正往外沁着血,白色的短袖被血汗灰尘脏污地不成样子。
林竹一看就知道是被耍了阴招,抿嘴: “我扶你起来。”
江来星乖乖地借着他的力气站起身,右腿大腿处钻心地疼,估计是伤了骨头,他皱起眉。
林竹把人扶到电动车后座,自己也上去,回头看他: “抱紧我。”
江来星: “……”
手指顿了顿,却只抓紧了他腰上的衣服。
林竹满心想着他的伤势,哪顾得上这些,带着人就往医院跑。
到医院之后,又跑前跑后地去骨科门诊挂了号。
医生把人从上到下检查一遍,放下记录笔,一脸复杂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 “你还挺能忍。”
江来星顿了顿: “骨折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右大腿骨有些骨挫伤,幸好受力面积大,不算严重。”
医生低头写字: “告诉门外你那朋友,回家好好照顾,这几天伤口不要沾水,多休息,不要乱动。”
江来星下意识望了眼门口,轻声问: “我可以自己……”
“不可以,”医生瞪他一眼, “咔哒”合了笔, “别以为自己年轻就使劲造腾,这是骨挫伤,一个不小心年纪大就留病根!”
江来星无话反驳,只好先应了。
等人出来,林竹连忙上前: “怎么样?”
医生瞥他一眼,把人拦住了,递过来张单子: “去楼下开药,回去之后好好看着人别乱跑。”
林竹接过来,朝门里看了眼,又下了楼。
“你这男朋友对你还挺上心。”
江来星正起着身,被惊得差点没直接翻下去: “他不是……”
医生填着病历单,不耐烦地摆摆手: “行了又不是没见过,坐那等着别乱动。”
江来星只好放弃了解释。
林竹抱了一堆药回来,拿了病例单朝医生道了句谢,这才带着江来星出了门。
他手忙脚乱地把药放在车前小篮子里,又把人安置好,才突然地反应过来: “我靠……我骑电动车送你回市里?”
江来星弯弯嘴角: “不用,麻烦你带我去汽车总站,我坐车回去就行。”
林竹犹豫着哦了一声,走了一分钟又回头叮嘱他: “你小心腿。”
“嗯。”
江来星侧过脸,沉默地望着迅速穿过的街道,忽然低声说了句: “谢谢你。”
车身歪了歪,很快又稳住了,林竹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有些模糊: “不客气。”
车站十多分钟就到了,林竹把人送到亭里,看了眼回市区的车次,还有半小时才发。
他看着江来星,像是有些犹豫: “你……”
他原本想问,你自己能行吗,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 “你要不要和我回家?”
他问完,自己就愣住了,立即就有些紧张,却没收回,盯着面前这人。
车亭外有虫鸣嗡嗡,夜里的车站除了保洁员就没有几个人,他们在的这一排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
江来星看着他的眼睛,原本拒绝的话就如何都开不了口,沉默了。
林竹松口气,说: “走吧,我姥爷家离这边很近,家里也有空房。”
“我会很麻烦。”江来星突然说。
林竹一愣,上下看他一眼: “你又不是全身瘫痪,有什么可麻烦的?”
江来星盯了他一会儿,漂亮的眼睛里藏着看不清的凉薄的雾。
没等林竹开口,他忽然又收回视线,笑笑: “那好吧。”
他伸出手: “麻烦借个力,腿疼的不想动。”
林竹下意识伸手接住他,被他侧过来的重量压得皱起眉: “我靠你真沉啊。”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江来星眯眼。
“后悔个屁。”
林竹切一声,把人放好了: “少爷说话从来算话。”
等走上回镇子的小路,林竹才突然想起奶糖的事,突然一剎车: “卧槽!”
江来星被闪得一个趔趄,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腰: “怎么了?”
林竹翻了翻车篮里三大包奶糖,没忍住笑了: “我姥爷让买的糖,忘了送了。”
他想了想: “算了,等会儿回去打个电话让他们自己买得了。”
走着走着,林竹又啊了一声: “忘了问,你怎么忽然跑这边来了?”
江来星眼里闪过一抹冷光,声音却还淡淡的: “下午有个人跟我说,刘哥在这里进了批新计算机让我来帮个忙。”
林竹点点头: “就是刚刚阴人那几个傻逼吧。”
江来星嗯一声,没再多说。
夜色清凉,林竹顾忌着他的伤势,车速放得缓。
骑了一会儿,他这才忽然察觉到腰上的触感。
应该是刚刚剎车的那一下,江来星没提防,一下就抱紧了,聊着天就忘了松手。
夏天的衣服薄,皮肤的温度轻易就能透过来。
林竹有些走神,忽然就想起两个月前的那天晚上。
从回班开始,他刻意遗忘的某种莫名的悸动忽然又浮了出来。
全身上下的神经似乎都集中在腰上,甚至隐隐沁出了薄汗。
江来星当然也有所察觉。
左手尾指不小心勾起的一截衣摆露出一小片白净的皮肤来,稍微一动仿佛就能蹭到。
他看着那一段腰,愣了片刻,也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个夜晚……以及小腹处被划过的隐秘触感。
江来星有些尴尬,飞快地移开视线。
他佯装不在意,借着林竹的力道,身体往后靠了靠,自然而然地松了手。
那一段白净就被落下的衣摆盖住了。
林竹在前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等他的手离开却松了口气,紧绷的脊背也放松了下来。
由于带着个伤员,林竹就没走磕磕绊绊的小路,到家时也有些晚了。
院子里的灯亮着,林竹小心翼翼地停了车,把人从车上扶下来,才朝屋里喊: “姥姥!我回来了!”
江来星站直了些,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等看到个坐轮椅的老太太从门口出来,愣了下,很快又礼貌地点头: “姥姥好,我叫江来星。”
姥姥笑眯眯的: “哎,你好。”
“姥姥这是我同学,”林竹把车放好,又去扶人, “骑车摔沟里了,刚好遇到,我就带回家来了。”
江来星忍不住皱眉看他一眼。
“医用箱在你屋里的柜子底下,”姥姥扶着轮椅往门口侧了侧, “我看他摔得不轻,赶紧去处理一下。”
“知道了!”
林竹单膝蹲下身,扭头朝江来星说: “你上来。”
江来星下意识就想拒绝: “……不用,我可以上楼的。”
“我扶着你比背着还累。”林竹回头看他, “快点儿,背一背怎么了又不用你以身相许。”
姥姥在旁边笑: “哎呦,姓林的听见这话该气傻了。”
林竹也乐,扭头看她: “老太太真坏。”
姥姥不理他,和蔼地看向江来星: “小星啊,你让他背吧,小东西力气大着呢。”
江来星只好笑一笑,点头。
林竹看着漂亮,劲倒挺足,背着他上楼走得也稳稳当当。
江来星低着头,目光放在他耳侧上的一点小痣,映着白净的皮肤十分晃眼。
他突然伸手摸了摸。
林竹惊得一蹦: “你摸我干什么!”
江来星收回手,咳一声: “……摸着玩儿。”
林竹哼笑一声,把人往床上一扔,迅速关了门。
转回身时眯着眼: “摸着玩?”
他忽然上前,在江来星警惕的目光中,指尖用力弹了下他的侧脸: “你等着吧,有我摸你玩的时候。”
没让人反应过来,他直接说: “衣服脱了。”
江来星: “……”
林竹把药箱拿出来,翻找着,见他还不动,嗤笑: “怕什么,给你上个药。”
江来星挑了下眉。
等林竹抬起头时,面前这位已经把上身脱了个干干净净,他立即愣住了。
江来星今天穿了件牛仔裤,系了腰带。
林竹看过来的时候,他正慢条斯理地抽着系带,扯开,眯眼嗯?一声: “看我干什么?”
林竹: “……”
他迅速收回视线,继续翻箱子里的碘酒: “这么浪,空调还开着呢小心感冒。”
江来星理他,随手扯过一截毛毯盖在下身。
林竹瞥见,下意识就说: “又不是没见过,你盖它干什么。”
空气默默陷入尴尬。
江来星弯弯嘴角: “我害羞。”
林竹心想:你骗人你不要脸。
他错了下下唇,拿着碘酒棉签起身: “你趴着。”
江来星顺从地趴下了。
从林竹的视角望去,除了特殊部位,床上的少年几乎是一丝不挂。
肩胛骨的线条流畅,双腿修长,腰窝侧陷下的弧度隐约被遮出隐秘的阴影来。
灯光被搭下一半的蚊帐盖住,有些模糊。
见他迟迟不动,江来星忽然回过头,眉眼精致: “好看吗?”
林竹迅速回过神,忍不住笑了: “伤口更好看。”
他走上前,把蚊帐挂好了,拿棉签沾了点碘酒,坐在他旁边: “忍住不要叫。”
江来星嗯一声: “快点。”
林竹先擦的他胳膊上那条血道子,皱眉,仔仔细细地清理伤口: “会不会留疤?”
江来星不在意地看了眼: “应该不会,口子浅。”
“幸好没带刀。”
江来星讥诮地笑一声: “他们还没那个胆子。”
林竹换了根棉签,头也不抬: “你改天要找回来吗?”
“嗯。”
“用不用帮忙?”
“不用,我自己来。”
大约是戳到了口子深的地方,江来星皱皱眉。
“我问了医生,你的腿伤势不重,照顾好的话一个周就能恢复了,但是暂时不能剧烈运动。”
江来星嗯一声,顿了顿,刚要开口就被林竹打断了: “这个周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我姥姥家平时也没什么人,清净。”
他一边说,手上还不停地擦着碘酒。
江来星却没说话。
他看着窗外摆着的一小盆多肉,半晌,忽然问: “为什么帮我?”
林竹愣了,手一顿: “啊?”
江来星回头看他,眼神平静且深。
林竹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上次不是还留我住……”
“那是因为你之前下雨去接我了。”江来星眼神直接。
两个人陷入沉默的对视。
窗外知了长鸣,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狗吠和说笑声。
江来星收回视线,刚要转移话题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林竹开口: “你觉得我为什么帮你。”
他当然也是说不清楚的。
林竹很轻地抿了下嘴,把碘酒盖子拧好放回去: “其实我……看你挺顺眼的。”
江来星愣了愣,迟钝地嗯一声,垂眼看着蚊帐。
林竹皱皱眉: “今天晚上……听见他们打是你的,就……有点儿着急,没想这么多。”
空调呜呜地吹着冷风,掠过后背一阵冰凉。
江来星沉默片刻,笑了声: “也对,想那么多干什么,太累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林竹,眼中的寒潭化为了深湖,很轻地弯了弯嘴角: “谢谢。”
林竹没说话,往手心倒了点红花油,单膝跪在床上,挑眉: “少废话,躺好等日。”
他说着,伸手把人翻过来,照着小腹一侧的淤痕按了下去。
江来星没提防,猛地吸了口气,绷紧了脊背。
“这种淤青按几天就消了,忍着。”林竹弹了下他的腰侧。
疼痛被揉开之后慢慢变得麻木,触感就逐渐清晰了起来。
大概是屋里空调温度开得低,林竹的指尖有些凉了,划过腰侧时带起阵阵短暂的颤栗。
就算是平时过得简单无欲,可江来星到底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年纪,稍一撩拨就能反应迅速地激起一片火花。
林竹却没察觉,还在认真地帮他揉着大腿一侧的淤痕,还有往上的趋势。
手腕却突然被人按住了。
江来星垂着眼,睫毛有些颤,声音也有些沙哑: “……行了。”
林竹莫名其妙,哦一声,收了手: “我去倒点水。”
江来星依旧没抬头,低低应了声。
等人转身出了门,他才松了口气,慢慢坐起身,左腿屈起,闭眼缓了缓。
林竹端了两杯水回来,递给他一杯。
江来星接过来,视线侧了侧,问: “你有多的衣服吗?”
他之前那身沾了血和灰,不能穿了。
林竹没多想,放下杯子从衣柜里翻了翻,扒拉出一件短袖,又扯出件宽松的运动裤来: “这身我穿有些大,你应该可以。”
“谢谢。”
江来星接过来,动作轻缓地套上衣服。
穿裤子的时候,林竹本来想帮个忙,却被拦住了。
江来星按紧了着身上的毛毯,迟疑: “……我自己来就行。”
林竹嗤笑一声,也没坚持,下楼去了。
晚上随便吃了些东西,姥爷回来之后先把他吵吵一顿,这才上来看了看据说是路边捡到的伤员。
他视察完,大手一挥安排林竹: “你俩住一个屋,晚上好好看着点儿!”
然后扭头就下楼找姥姥去了。
林竹: “……”
他关了门,朝江来星眨眨眼: “那您受累,这几天跟我委屈委屈得了。”
江来星靠在床边,没说话,只看着他笑,神情温和了许多。
林竹啧一声,端着杯子一边喝水,一边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看他。
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对视了这么一会儿,林竹又一次望进他的眼睛,探究地盯着不放。
“……你干什么。”江来星被他看得有些紧张。
林竹这才反应过来,迅速移开视线,尴尬地转了转杯子: “没事……”
他又站起身: “你没法洗澡,我去给你弄点水随便先擦一下。”
等人飞快地出了门,江来星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了些。
他皱皱眉,有些不太清楚,心中忽远忽近的这一份情绪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想明白,林竹已经端了盆水过来: “腿不擦,上衣脱了。”
江来星顺从地照办。
林竹拿毛巾沾了水,趴在他身前,动作很轻地避开伤口,仔细擦了擦灰尘和血迹。
从江来星的方向望过去,只看得见他乖觉的发旋,和精致的侧脸。
擦拭间偶尔有手指蹭到,每一下触碰,小腹处的热流都会忽然涌动。
一来一回间,江来星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再次按住他往下的手,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勉强保持平静: “……疼。”
林竹: “??”
他疑惑地低头看了看: “这里明明没有伤口。”
江来星抿起嘴,少有的赌气: “就是疼。”
“……”
林竹懒得猜他抽什么风: “那你自己收拾一下吧,我去洗个澡。”
江来星皱着眉,垂眼嗯了声。
等林竹洗完澡湿着头发回来,已经夜里十一点多。
今天连上课带干活带打架折腾了一整天,林竹也有些累了。
他犹豫着看了看不算很大的床: “你睡里面?”
江来星眯着眼,弯起嘴角,低声笑: “我伤的右腿,睡里面怕你半夜又钻进来一通压,还是睡外面吧。”
林竹顿时有些尴尬,瞪他: “胡说,我在自己家不会乱翻的。”
江来星挑了挑眉,没做评论。
到最后他还是睡到了外面。
灯关了,夜色似乎都寂静了下来。
空调的温度有些低,于是两个人一人抱了个小毛毯躺着。
林竹侧过身,借窗外不太明朗的月光看着江来星,看了会儿,突然问: “你困不困?”
江来星偏过脸来,垂眼看他,眼瞳在月色下泛着温润的光,没有说话。
“聊会儿天?”
“好。”
林竹兴致盎然地离近了些: “之前有人说,高一级的两个学妹追你追得打了起来真的假的?”
“不知道。”江来星没什么反应, “我又不管这些。”
林竹切一声,躺平了盯着蚊帐顶。
他顿了顿: “换我问你?”
“哦。”
“听说你之前和体育学院的老大打起来,不分胜负?”
林竹皱眉,不太情愿地啊了声: “都得挺惨的。”
“你们为什么打架?”
林竹侧过身,有些难以启齿: “他说……”
“什么?”
“……他说喜欢我。”林竹咬咬牙, “还想强亲老子,就把他揍了。”
江来星沉默片刻,点头: “揍得好。”
窗外远远地传来狗吠声,夜色静谧。
林竹又翻过来,看了他一会儿,说: “你早点睡觉吧,晚安。”
江来星也看着他,轻声说: “晚安。”
两个人说完,却都没有闭眼睡觉,沉默地对视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试探的意味。
林竹看着他的下唇,竟然生出一种张口咬下去的冲动。
他回过神,心底一慌,迅速躺平: “……睡了。”
江来星却慢慢侧过身来,眯眼看着他。
半晌,又低声重复: “晚安。”
他背对着窗外的月色,逆着光,看不清眼底的神情。
林竹摸不清他想干什么,却下意识不想和他对视,于是闭着眼,假装没察觉,胡思乱想了一大圈。
可大概是太过劳累,他闭着闭着,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听到旁边逐渐放缓的呼吸声,江来星无声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按了按他的嘴唇。
果然和想象中一样的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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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快乐阅读每一天的营养液谢谢支持!会继续加油的!
---新文《和校霸互穿之后人设全崩》求预收文案如下---
某日沉睡之后,程之晗一觉醒来,穿成了隔壁班鼎鼎有名的学渣兼校霸,顾瑜。
学神。装高冷。一级表演艺术家。程之晗【兴奋】:终于有机会摆脱原人设了!
校霸新人设核心:打架,撩妹,逃课已get√
某天,顾瑜的混混小团体蹲在走廊边偷偷开会。
小弟一号【挠头】:你们有没有觉得顾哥最近有些奇怪?
小弟二号:好像是比以前活泼了一点?
小弟三号:上次打架的时候冲得超凶……打得贼菜。
小弟四号:他还去勾搭了隔壁级花!
走廊外站着背书,围观全程的真。顾瑜眯起眼,目光带冰,手中的单词本被攥出褶皱:很好,看来也不必帮人装模作样了。
半个月之后,一中校论坛集中爆发:
《论程学神和顾校霸为何集体崩人设》
《校园连载:我和校霸相爱相杀---为您实时更新》
…X月之后…
《顾程校外咖啡店疑似接吻图。jpg》
《妈妈我好像搞到真的了》
本文1V1,攻受会穿回来,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