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顾钰从厕所里出来,便见着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有一碗醒酒汤,底下压着一张纸,上边写着:
记得喝。
草草的三个字,以及快要凉透的汤在指尖处,顾钰就着这股子劲儿仰头喝下去,便觉着这凉意一下也给入了喉,凉到了胃里头去。
舒北租的公寓,很小。
就一张床。
盯着面前的沙发,看见一坨被子歪歪斜斜地挂在上边还有个枕头,
床头柜旁放着一本书和一杯水,墙角放着几件衣服,除此之外,没什么东西。
顾钰走过去把那堆衣服拿起来,扔到沙发上,把灯关了后,自己躺倒在沙发上睡了下去,闭眼。
脑子里一直回想起舒北枕头底下的那已经被泪水弄湿的卡片。
还要不要继续爱先生呢。
可能是他们第一次相遇,顾钰就对这个男孩有了极大的兴致,兴许是这长相,可久了相处之下,便觉着他的一言一行都是那么的鲜活。
似若阳光能够温暖黑暗中的他。
顾钰翻了个身,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这颗心脏现在已经属于另一个人了吧。
难受般睁开眼睛,侧头望向窗帘缝隙中照射进来的光线,黑漆漆的一团,只隐约瞧见一点点模糊的影子。
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那微弱的脚步声,反倒是把自己给彻底等睡着了。
而适才那个影子其实就是没睡的舒北,他今晚回家的晚,因着在国外新剧上映收视率暴涨粉丝的缘故。
搞得舒北又红又黑,倒是李丽想要借着这股红火把这黑运给冲走,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小兔子拉去夜排档。
大吃特吃。
说是……
“我请客,你尽管吃。”李丽还特地把装满烤肉的盘子推给舒北,生怕他没吃饱似的,“瞧瞧这小胳膊小腿,跟风老师比起来真的是……”
“是什么?”
“很有CP感。”
是连着回到家这话都在脑子里挥之不去,风老师,风七寻老师喜欢的人就是自个儿,当时的表白急促又没准备,就一个戒指盒子递了过来。
烫着了那般。
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给搪塞回去。
并没有给到一定的答复。
可结果怎么着,对方来了句,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
倒成了千古罪人。
本来一顿饭就吃的提心吊胆,哪里知道一回来,见着里面灯开着,舒北第一反应就是抄起扫帚——家里进贼了。
这家,是进贼了,不过是讨情债的。
睡,睡不踏实。
搁着一堵墙,墙壁么又薄,好像对方的呼吸都听得见一样,不出意外,舒北一夜没睡。
折腾到凌晨四点半,天边翻起鱼肚白,舒北顶着个乱鸡窝从里面走了出来,显而易见那双眸子下边尽是一片乌青。
把门打开,看到因为沙发太小而摔下来浑然不知的顾钰,整个人都头大了。
兔子力气不大,又不是很想跟他有过分的肢体接触,在经历一系列的思想斗争后,出现同手同脚的情况,回到自己的卧室把被子给抱了过来。
顾钰微微动了动眼珠子,眼皮子没睁开,可已经靠近的舒北看到这将要醒过来的样子,吓得抱住被子没了下一步。
兔子是真的蠢,而他也是真的不敢再继续肆意妄为。
一个装傻,一个装睡。
倒像是成了一个锅一个盖,愿打愿挨。
因为要装睡装得真,脚丫子露在外面顾钰还不敢缩回来,冷得都快要打颤,眼见着忍不住要把舒北整个人拉倒在怀里抱上一下取取暖。
然后身上一沉,接着差点要压地喘不过气来。
受到惊吓的某人,开口就是国粹,一睁开眼,盯住,已经蹲下身来的舒北,他面颊上微微泛着红晕。
他看样子不大高兴,哼了一声:“又在装睡,是不是每次我过来都能够吵醒你啊。”
赶边儿的窗子没关紧,冷风就这么不留情面给吹了进来,桌子上面,那喝完醒酒汤的碗没洗,纸条也没收好,这一吹就给吹了下来。
顾钰抬眸,就对上了跟自己一样略显憔悴却依旧清秀俊朗的脸。
心生疑惑愣了愣,舒北也呆住了,两个人互相对视着,谁都说不出话来。
公寓里,舒北是养了一只猫的。
可顾钰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猫的踪影,想着现在是快要开春的时候,顾钰貌似是知道了什么,脸一下就给红了起来,偏过头去,好似外头有什么吸引人的好东西。
“我可以帮你压一压热度,为什么总是不接受我的好呢。”顾钰叹了口气,他把身上两条盖的稀乱的被子整理好后,撑着大半个身子,拿起了桌子上的纸巾。
凑到舒北的眼前,擦了擦眼尾的泪水:“乖乖,怎么就哭了呢。”
这话到底成了击垮人的最后根稻草,舒北没站得住脚,狼狈地摔在地上,屁股火辣辣的疼,顾钰见撞把这蠢兔子拉了过来。
“又没凶你,怎么就哭了,坐地上么,也要坐被子上啊,地面多冷啊。”
可能还刚睡醒吧,顾钰说话的时候都带着浓浓的鼻音,一月的天怪冷的,寒霜腊月初,窗子都给起了淡淡的水雾。
刚扔在他身上的被子,给裹到了舒北的身上,然后自说自话顺势躺了下去,枕着舒北的大腿,一副享受的姿态,“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你这样笨的人呢,明明就很喜欢我,却要假装不喜欢。”
舒北低垂着眉眼,抿唇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床单。
“你是不是不记得了啊。”顾钰笑眯眯,“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你就是这么坐在台阶上,然后,然后我就看见了你。”
他的嗓音低哑,带着些许磁性,让舒北心神恍惚,耳根慢慢地染上了些许绯色。
他确实没忘记。
那年夏天的午后,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泣,身旁的人路过,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看过来。
只有这个男人,薄情到了极致却也温柔到了极致的一个人,随手递了张纸巾过来,舒北接过了纸巾,低头道谢,对方却突然凑了过来,吻住了他。
舒北怔楞着,瞪圆了眸子,看着面前的人,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一片空白。
这是他第一次接吻。
他从未谈过恋爱,所有的亲密接触都是在学校里,甚至都没有和异性牵过手。
而夺走他初吻的人居然还是个男生。
如今,竟然和一个陌生人做了这样的举动。
这个吻,并不算是深入,仅限于浅尝即止,可对舒北而言,却仿佛是在做梦一样。
他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你还有脸提这件事?”舒北当场炸毛,“登徒子!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亲亲。”
舒北一脸嫌弃,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轻易撩拨人。”
顾钰笑容更深了:“嗯,是挺帅的。”
舒北:......
“你还说!”舒北恼羞成怒,伸手推搡了几把顾钰的胸膛,结果顾钰直接往后仰,翻身压到了他的身上,两个人滚作一团,舒北挣扎,双拳捶打着顾钰,顾钰抓住他的手腕,放置到了头顶,“别闹了,再闹下去,等会就该出问题了。”
舒北听到这句话,浑身僵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动都不敢动。
顾钰满足地笑了。
小兔子没了挣扎的动作,顾钰作势把他拥在怀中,把地上的被子一并带上,全给上了沙发。
瞬间拥挤不堪。
听着顾钰有力的心跳声,舒北想了想还是打算逃开这是非之地但顾钰却迅速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人拖了回去,按在了怀中。
“你放开我……唔……”舒北一惊,连同着把没说完的话一起咽了回去。
“你要是不想让它精神下的话陪我再睡会,我好困啊。”
顾钰松开手,把舒北圈禁在怀中,手指抚摸过舒北的脖颈,滑进衣服内,隔着衬衫揉弄舒北腰侧的软肉。
他的动作很熟练,显然是经常做这种事,而且很喜欢揉捏敏感部位,舒北被他摸得难耐,微微颤抖着缩了缩身子,但顾钰却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指尖是冰凉的,身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滚烫。
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
就在舒北胡思乱想之际,顾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倒真像是个正人君子般,只抱着他啥事不做,闭上眼来,睡觉。
舒北心中一阵疑惑,他的心跳得厉害,脑海中一片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顾钰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清明地盯着他,舒北心头咯噔了一下,顾钰却突然笑了。
“这么怕我?”顾钰笑着,“放心,我不会吃了你,你要是再乱动,我真忍不住了。
这么一恐吓,小兔子成蔫巴巴的死兔子。
登时
趴在顾钰的胸口上没了半点声儿,顾钰微垂下眼帘,便能够见着这蠢兔子眼睑轻颤。
“睡吧,反正今儿你档期空闲,我昨儿问过李小姐了。”
最亲昵的行为凑到舒北的边儿,他轻轻抬起舒北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声道,“今晚有场戏,你睡醒后我带你去看。”
舒北乖巧地窝在他的怀中,闻言眨了眨眼睛,没吭声。
照大佬所言,若是他执意要爱自己,便是他怎么逃也逃不开的,是想着随遇而安
呢,还是......
他犹豫地蹭了蹭顾钰的胸膛,顾钰低笑了一声,伸手搂住了他,“你不要老是把我推开,我很想你。”
舒北,叶舒北,我很……想你。
指尖是柔软的头发,吻了吻眉心,小兔子的眼梢末端都带有淡淡的酡红,白中带粉。
轻手轻脚,顾钰把小兔子连着被褥一块抱回卧室,期间舒北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稍作不适那般,皱了皱眉头。
梦呓着。
顾钰低头靠过去听,结果听到舒北在说一堆鸡啊鸭的,疑惑是他喜欢的动物,结果一口让对方给咬住了耳朵。
软乎乎的,咬东西也没多少力气,还边蠕动着嘴边在那哼唧唧地念叨:“好硬的鸭腿。”
连着心尖儿都跟着颤了一下。
到底是沉不住气,顾钰还是跟许桉说了这件事,再把裹成春卷只露出一个脑袋瓜子的舒北放在床上。
近来降温,温度降的严重,白天就那么可怜兮兮的两三度,也不知道要冻谁,到了晚上直接划到零度以下。
门窗一关,开了个空调,知道舒北不喜欢暖空调,就把温度给开低了一些。
出了门给许桉打电话。
显然
当接到顾钰的电话,许桉并不觉着有半分奇怪。
“你跟小北现在什么情况了?有没有同床共枕?”许桉倒是直接来了个开门见山,还把刚洗过澡正在擦头发的顾钰给搞蒙了。
顾钰顿了顿,“你怎么知道?不对,你怎么开始关注起我的私事来了。”
电话那头有些吵,许桉嘴里吃着东西,一改往日的严瑾,这倒是让顾钰觉得稀奇,从电话那头时不时传来姑娘家的说笑。
其中就有个声儿像是就在许桉耳边在说的一样,顾钰这边都听的一清二楚。
李丽笑着,吹了口气,“因为我关注你的事已经超过八百年啦。”
这才反应过来许桉点的是扩音,虽然声儿
顾钰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只是幽幽然,飘了一句:“没想到你这小子欢喜的人是她,还真是……”
肥水不流外人田。
倒是许桉一把搂着李丽,点了点这小家伙的鼻尖:“少喝点酒,你可别学你家艺人,一醉,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话里话外都充斥着恋爱的酸臭味。
恍惚然,顾钰听着有点嫉妒,“我们俩现在挺好的,我追舒北,小家伙儿看着样子八成是没拒绝了。”
许桉说的很是坦荡,“你追舒北,我支持,我和你之间认识这么久了,你这个木鱼疙瘩总算是喜欢上了个人。”
“……”
许桉又继续道:“你俩好好的就行,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眼见着李丽不耐烦地要许桉挂电话,也不知那边儿要干什么,顾钰一愣,冷哼一声:
“难道我给你打电话,就全都是因为感情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