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迟神色染着戾气, 不是太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在他明明白白拒绝之后, 搞出各种骚操作造谣害得他只能打官司维权证明清白,后来更是被迫去北京借读避免被骚扰,关键这破事儿已经过了四五年, 这人渣居然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用的还是当年如出一辙的手段。

  陆延迟早早住在崆峒山上不是没理由,他现实接触到的同性恋群体, 无不让他恶心倒胃口。

  不过, 当务之急,不是破防崩心态,而是先处理一下论坛这帖子,他不想让时笺毁在这种谣言里。

  恰好论坛管理回复了他,他和论坛管理、栾艺沟通了一番,得出了处理结果:帖子封禁;栾艺发帖道歉说明真相;至于那几个在帖子内上蹿下跳诋毁时笺的同学,也被要求用三次真实身份在论坛道歉, 不道歉直接挂出真实姓名、专业、班级,让对方狠狠社死,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处理完这事儿, 晚餐便也吃完了, 陆延迟收拾好外卖餐盒,便见到时笺换了衣服打算出门, 陆延迟诧异地问道:“这么晚了, 去哪儿?”

  时笺嗓音很轻:“去琴行那边,练会儿琴, 练完琴再去跑步。”

  周末是乐队休息调整的日子,乐队不仅没活,连排练都没安排。

  之前他们周末忙,是因为双十一网店生意忙,但时笺无疑是个时间管理大师,哪怕双十一大促忙得飞起,他周末早上六点到九点,也会雷打不动地在练完声乐和吉他,再去忙琴行的事儿。

  现在远没有双十一那会儿忙,而以时笺的执行力,这个周六的固定练习他绝对已经做完了。

  再去琴行练琴?!

  绝不是因为大神在那疯狂内卷,而是心情……不太好吧!

  陆延迟心思敏锐,他甚至猜到,时笺心情不好绝非是因为论坛的事儿,而是他和时笺出了点问题,他静静地盯着时笺两秒,道:“等我一会儿。”

  时笺当然没意见:“行。”

  陆延迟干脆利落地换好衣服和跑步鞋,和时笺出门。

  时笺手里还拎着分类整理好的垃圾,打算下楼顺带着去扔,陆延迟哪里敢让美人去扔垃圾,连忙自己接过。

  时笺淡淡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两人下到楼下,秋夜天黑得早,不过六点多,外边已然漆黑一片。

  陆延迟和时笺肩并肩走着,左手自然垂下,不经意间碰到了时笺右手手背,温热细腻的感触传来,陆延迟抿着唇笑了笑,又很刻意地多蹭了一下。

  时笺感受到了陆延迟的小动作,搁以往他肯定会骚回去,但是今晚他状态不佳,便没理会,他忍不住想,如若他的爱注定得不到回应,那是不是不继续会更好。

  陆延迟已然牵住了时笺的手,指头穿插而入,十指相扣,握得很紧,他表面一派平淡,心头小鹿却开始框框撞墙。

  时笺被牵了,心脏也跳得很乱,他偏头看了一眼陆延迟,路灯昏暗,给这张脸加了层模糊滤镜,也衬得他面庞愈发英隽立体。

  他登时觉得陆延迟不仅馋人,也很残忍。

  他要的陆延迟回应不了,但陆延迟又一直招他。

  偏偏,他已经陷得太深,现在放弃,沉没成本太高。

  时笺从来一无所有,赌桌上,除了把自己全部押进去,他别无选择。

  于是乎,他便没拒绝,任由这男的黑灯瞎火地牵他的手。

  陆延迟握住了美人的手,心脏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很是疗愈,也很是解压,他粗糙指腹在时笺手背细细摩挲,又去哄他:“生气了?”

  时笺摇摇头:“没有。”

  陆延迟不解:“那干嘛晚上还去练琴?你不是练完了?”

  时笺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他正在钓的男人,那样除了把这段关系搞崩没其他作用,他淡声回:“突然想去琴行那边弹弹琴,后来又想着既然要出门,干脆去操场跑跑步,我那一百多公里都没跑完。”

  这是用来哄人的说辞,真相大概是“是我琴练得太好了?还是已经跑完了学校要求的一百多公里?我居然和一男的调情,还因为得不到回应很是emo”。

  仔细想想,时笺还是颇有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的。

  陆延迟隐约觉得不只是这样,但时笺不想说,他自然就问不出。

  他知道是因为刚才那事儿,可他不知道时笺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敢牵时笺的手,是因为不太过分,要是真去问“要不要友好互助互相解决”,美人会打死他然后“老死不相往来”吧!

  陆延迟只好握紧时笺的手,浅笑道:“行,我陪你。”

  时笺偏头看他一眼,又垂眸笑了笑,似乎刚才那一岔,就这么含混着过去了,但,没有的。

  接下来,两人手牵着手去扔了垃圾,又手牵着手去到琴行那边。

  今天没排练任务,魏衡忙完了网店的事儿就回去了,刘铮原本也打算和小赵换班回家,见到陆延迟和时笺手牵手过来,他心下一酸,啧,光棍节都过去了,为什么竟然有人特意出来虐狗,他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你们俩怎么过来了?”

  陆延迟指着时笺,道:“他来练琴。”

  刘铮唇角抽抽,今天又是被大神狠狠卷哭的一天,他讷讷地问:“大神早上不是练完了吗?”

  时笺嗓音很淡:“打算弹弹钢琴。”

  刘铮了然地点点头,不是吉他就好,不然眼看着周六他还得在乐队加练,他道:“行,你随意。”

  顿了一秒,又问:“要帮你把琴搬到排练室吗?那边更安静一点。”

  时笺摇头:“不用,我就随便玩玩。”

  刘铮不再多言。

  时笺已然坐在钢琴前,他翻开琴谱,随意地挑了一首肖邦开始练习,很快,琴音肆意倾泻。

  时笺修长十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却是回想起小时候,每每失落难过,就只能离家出走,可他太小也太软弱无力,离家出走都走不远,他只能去到空无一人的地下音乐间,让钢琴陪自己一整天。

  音乐一直是他调节情绪、逃离现实的手段,音乐也带给了他很多东西,他很庆幸自己会弹琴。

  刘铮听着那处理得流畅又动听的琴音,也知道,那必然是多年练习的结果,他啧啧称叹:“大神钢琴弹得超好啊!”

  陆延迟“嗯”了一声,道:“十几年的底子。”

  刘铮目光钦佩,大神是真的强,大神是那种一旦决定做什么,就会做到最好的人,连同着酒吧驻唱的现场演出,时笺也一直在进步,他们已经圈了不少粉丝,奔着主唱来的很多,拼命内卷自己的主唱谁不爱呢。

  陆延迟听了一会儿,便打了声招呼,去地下排练室练架子鼓。

  作为一支硬摇滚乐队的鼓手,陆延迟鼓本就打得既凶又狠,今晚他单独训练,鼓点还愈发强劲,充斥着一种愤怒的情绪。

  刘铮跟着去到地下排练室,听到那凶狠的鼓点,一阵咋舌:“迟迟,你今天怎么了,火气这么大?鼓打得这么凶?”

  陆延迟没吭声,待到一曲打完,这才回:“换一种风格看看。”

  刘铮不疑有他,槐序乐队是一支崭新的乐队,也一直在尝试新风格,他听了一会儿,便不打扰两人练习,而是道别回家,贝斯远没有架子鼓那么吵,刘铮这种包租公,住的是大house,家里本身就有很好的练习环境,他平常在家单独练的时候很多,在琴行这边主要是和乐队合练。

  刘铮离开以后,陆延迟发泄一般狠狠打了两个小时的鼓,他劲用得大,手都有点酸,到最后,打不动了,便扔下鼓棒,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想心事。

  他想到时笺招他的时候他的情动,那种迫切想要更进一步的感觉,那种难以镇压的欲望……

  转而又想到,漆黑夜色里,他明明脸红心跳,紧张发颤,却又忍不住去牵人手的冲动……

  这真的正常吗?

  陆延迟不知道。

  但,不论正不正常,他和时笺依旧在继续?

  时间会给他答案。

  时笺钢琴弹到了晚上九点,琴弹完,又叫上陆延迟去跑步。

  时笺偶尔也会跟着调侃,他辛辛苦苦卷文化分,却考进了一所体育院校,按照Z大的规定,他每学期都得跑个一百多公里,总会有刮风下雨不太适合跑步的时候,摊下来,你每天得跑个两三公里。

  所以,哪怕晚上九点多,操场夜跑的队伍也蔚为壮观。

  不过,他和操场绝大部分为了学分的学生不同,他今晚的夜跑是为了发泄自己过分旺盛的精力,省得自己一心搞黄。

  他跑了两个小时,跑到了十一点多,操场漆黑一片,这才和陆延迟回去。

  运动令人快乐,两个小时下来,时笺累成狗,直接洗洗睡了,根本没搞颜色的心思。

  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诚然,时笺明令禁止自己清醒的时候搞黄,但,不清醒的时候,压根管不住。

  时笺睡着之后开始做梦。

  梦里,他跨坐在陆延迟身上,摇啊摇,摇啊摇……

  很是瑰丽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