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的杜霁心中万千感慨，再也没有什么比一群小孩子更恐怖的了。
跨过这个坎，明天的他，将会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先回去洗把脸，然后请你吃饭。”
杜霁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愤慨道：“你必须请我吃最贵的！”
要不然对得起我这么大的牺牲吗！
“行，你说吃哪家就吃哪家。”
除了化了大浓妆的杜霁，乐牙也需要洗洗。
他穿了一件牛仔背带裤，胸口处挂着一只软乎乎的杏色小熊，配套的袜子也画着一只只憨态可掬的小熊猫，配上他那张软糯小脸，整个人清爽又可爱。
可现在，背带裤脏的不像话，杏色小熊成了灰褐色，脸上手上黑一块白一块，嘴巴上不知道沾着什么零食的碎屑，整个灰不溜秋的路边小乞丐。
“今天为什么不听话，看你把杜霁哥哥闹的。”
乐牙睁着大眼睛，“没有不听话，乐牙，乖乖的！”
裴驹捏着他的脸，“哪里乖，还学会撒泼打滚了，你呀比裴响还要调皮。”
乐牙努着嘴，试图为自己辩解，“尼尼哥哥不见了，想。”
“今天我有事，杜霁哥哥你见过，为什么还捣乱，以后不许再这个样子了。”
“看看你这一身脏的，先去洗澡。”
被批评了的乐牙垂头丧气地耷拉着眉眼，乖乖进浴室洗澡。
他坐在浴缸里，把小黄鸭捏的咯吱咯吱叫，裴驹打了一下他的手背，“不许贪玩，赶紧洗澡，”
那一巴掌根本没用力，但乐牙很委屈，捂着自己的小手，瘪着嘴巴瞪着裴驹，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裴驹揉了一把他湿漉漉的头发，手指在小巧的耳垂上捻了捻，“给你买了蛋糕，我们带去餐厅吃好不好。”
听到蛋糕二字，乐牙眼睛就亮了，眼泪了也憋了回去，主动捧着水洗自己的脸。
十五分钟后，白白嫩嫩的乐牙站在镜子面前让裴驹给他吹头发。
吹干后，乐牙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枚猫咪发夹递给裴驹。
裴驹略微有些疑惑，“你哪里来的发夹？”
乐牙道：“晶晶送的，好看，乐牙戴。”
裴驹哭笑不得，“这是小女孩戴的，你戴了做什么。”
他固执道：“我，是女孩，可以戴。”
乐牙拿过发夹，简单粗暴地按在了自己的头发上，可惜他根本不会用，手一松开，发夹就掉在了地上。
他慌忙弯腰去捡，结果哐当一声，额头砸在了洗手台的边上。
“呜哇——”
裴驹连忙将他拉起来，推开他的手，检查额头的伤势。这一下砸的不轻，脑袋上肿了个大包，他哭的满脸泪水，抽抽噎噎喊痛。
“不哭了不哭了，吹吹就不疼了。”裴驹扒开额前柔软的碎发，轻轻吹了几下。
乐牙吸着鼻子，眼泪汪汪地举起发夹，“尼尼哥哥帮我。”
裴驹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心疼，“先去擦点药，擦好了我再帮你戴。”
杜霁听到哭声赶来，一眼瞅见乐牙头上的大包，惊诧地哎呦一声，“这咋回事，整这么个大包。”
“磕洗漱台上了。”裴驹把乐牙安置在沙发上，从医药箱里找了个退烧贴，轻轻贴在包上冷敷。
“用不用去医院一趟，我看这包还挺大。”
裴驹道：“嗯，我带他去医院，你先去定位子，到时候我过来找你。”
“行，那你们路上小心点。”
杜霁走后，乐牙吸了吸鼻子，声音闷声闷气，“不打针。”
“只是做个检查，没什么事就不用打针，很快就结束了。”
乐牙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乖乖跟着裴驹出门。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没什么大问题，冰敷得很及时，二十四小时后改为热敷就可以。
乐牙对医院里的消毒水气味很敏感，他皱着鼻子，将自己藏在裴驹臂弯里，轻声说：“死亡的味道。”
裴驹愣了一下，有些讶异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乐牙在医院里待了一段时间，医院里每天都在死人，他可能无意中看到被吓到了。
裴驹揽着他的肩膀，从口袋里拿出他的小猫发夹，轻轻夹在了他的卷发上。
乐牙五官十分精致，带着点混血的美感，眼睛深邃清澈，鼻子挺翘，殷红的嘴巴肉嘟嘟的，一笑起来便会露出湿漉漉的贝齿以及腮边的两个小酒窝。
用洋娃娃形容一点也不夸张，此时戴上小发夹也不显得突兀，反而很好的与他融合在了一起，多添了几分灵巧稚嫩。
开车的途中，裴驹面不改色给他上生理卫生课。
“我之前说的不对，发夹只要喜欢，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戴，但你要记住你是男孩子。”
乐牙爱不释手地摸着自己的小发夹，用单纯无辜的眼神看向裴驹，“为什么呀？”
“……”
裴驹略微沉默片刻，“因为你有小弟弟，所以你是男孩。”
乐牙长长地“哦”了一声，而后验证似的拉开自己的裤子，扒开印着小熊头的白色内裤，给裴驹展示，“我有，晶晶没有！”
裴驹被他这一动作惊得差点把车子开进花坛里。
幸亏车窗关着，不然就他这行为，叫人看见了都得报警抓他。
他疲惫地分出一只手把他的裤子提上去，“对，但是不可以随便脱裤子让别人看，也不能让人摸，知道吗？”
乐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懵懂无知的眼神叫裴驹忧心忡忡。
看来首当其冲要学的，不是什么生活常识，语言表达，是生理卫生。
他怕就这么放乐牙出去，早晚有一天得去警局捞他。
车子停在了餐厅门口，裴驹拉着乐牙跟随服务生进了包厢。
杜霁已经点好了菜，见他们来，便让服务员开始上菜。
“我不知道你家这小孩爱吃什么就没点，你看看要不要给他加点什么。”
“乐牙的头没事吧，医生怎么说？”
裴驹接过菜单，递给乐牙让他自己看。
“没什么大问题，明天热敷一段时间就行。”
忽然想起今天片场的事，虽然老板是他，但裴驹还是跟杜霁这个经纪人说了一声。
杜霁眼睛都瞪大了，“就这么给你了？老李谈到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也没谈成，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你给拿下了？！！”
裴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拍摄时间大概在下周三，那天的行程都推了吧。”
杜霁掏出手机查看了备忘录，“那天你没事可干，放心去吧。”
他关了手机，有些感慨地看了看乐牙，“这么说来，他也算是你的小福星了。”
“一开始我还认为你带他回去太过冲动，他是可怜，但你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照看孩子，这要是正常孩子也就算了，他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我都想劝你把他送回去了。”
裴驹晏然自若垂着眉眼看乐牙挑选，唇边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我说过，他脑子没有任何问题，他只是很简单，很纯粹。”
杜霁顿了顿，扇了自己一巴掌，笑道：“我这纯属口误，反正你也不是养不起，有个人在身边作伴挺好的。”
裴驹笑了笑，轻声问乐牙，“选好了吗，想吃哪一个？”
乐牙冥思苦想，菜单上的字他只认识一两个，只能看着图片来选，但是每一张图片看上去都好好吃，“吃这个，流口水了。”
裴驹啼笑皆非，“好，我让他们快点做，免得你口水流出来 。”
乐牙高兴地拍拍桌子，忽然左右看了看，小脸蓦然垮了下来，扁着小嘴，一副生气的模样。
杜霁被他这变脸技术震惊了，一头雾水地看了看裴驹，“这又是怎么了，你给解读解读。”
这裴驹还真解读不了。
他掐掐他的脸，“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乐牙气鼓鼓的，手臂交叉抱在胸前，和对面的杜霁一模一样，裴驹冰冷的眼神扫过去，杜霁慌不择路连忙放下。
他哪知道小家伙什么时候学去的，这口锅他可不背。
“哥哥在跟你说话，你要回答。”裴驹耐心地引导他。
乐牙闷闷道：“没有史迪奇，乐牙不吃。”
史迪奇是啥？
杜霁满脸迷惑。
裴驹叹了口气，愈发觉得有些头疼了。
“明天吃饭再用，现在我们在外边，没有史迪奇。”
裴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里脊喂到他嘴边，乐牙不肯张嘴，扭着身子躲开。
“吃完饭我们回去看史迪奇，你还记不记得昨天看到哪一集了？”
乐牙想了想，“十八集！今天也要看！”
“对，所以你乖乖的，早点吃完，我们就能早点回去看了。”
裴驹把里脊朝他嘴边凑了凑，这回乐牙没再抗拒，一口吞进嘴里。
这一番操作看的杜霁是叹为观止，他要是有裴驹这手法，今天也不至于被迫害成那样。
忍不住啧啧称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考了幼师资格证呢，专业，实在专业。”
裴驹冷酷地笑了笑，他这可是养的第二个娃了，没点手段怎么行。
比起裴响那个混世魔王，今天这三个已经够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