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打呼噜，声音又响又沉，像是有一台快报废的拖拉机在田里发动。
被子被眼泪洇湿了一片，乐牙瘪着嘴，眼泪顺着鼻梁啪嗒啪嗒往下滚落。
他真的好想回家，好想哥哥呀。
突然。
叮咚一声。
乐牙一怔，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隔着泪蒙蒙的水雾，乐牙打开的聊天框。
裴驹给他发了一条语音。
白嫩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裴驹低沉却温柔的声音在他躲藏的小小空间里响起。
“我的小月牙有没有偷偷哭鼻子呢，没关系，哭鼻子也很勇敢，不用害怕，哥哥会陪着你的。”
“记得把头露出来，乖乖睡觉。”
“晚安。”
乐牙心尖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挪动着身体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带着闷闷鼻音的声音给裴驹回了消息，“我会勇敢的，晚安哥哥。”
夜色静谧，乐牙抱着小熊沉沉睡去。
翌日他还在睡梦中，帘子忽然被人拉开，张目拍拍他的被子，“乐牙，快起来了，等会儿要迟到了。”
刺眼的灯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乐牙迷迷糊糊坐起来，揉揉眼睛，慢吞吞地往床下爬。
其他几个人囫囵洗了一把脸，随意套上衣服鞋子就要往外跑。
六点集合，现在已经五点五十五了。
张目催促着乐牙，“快点，只有五分钟了。”
乐牙被催的紧张起来，脸都没擦干净，慌慌张张套上衣服，就跟着张目一起冲了出去。
六点的操场夹带着一股凉丝丝的风，所有人脸上都是困倦而麻木的神情。
乐牙头发也没梳，乱糟糟的像一朵炸开的蒲公英，衣领一边高一边低，露出一小片白嫩的肌肤。
即使这样，他的脸在一中男生里还是格外的突出，不少人眼神止不住地往他身上瞟。
但乐牙一点察觉都没有，他只是觉得好困啊，眼睛都睁不开。
张目凑到他的旁边，“希望等会儿我们分到一个连队，不然跟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太尴尬了。”
何明敞打着哈欠，含含糊糊地说道：“我听学长说，A大军训连队都是自己选的，只要人数不超过规定就行了。”
“那就好，我们宿舍的一起，哎，罗瑾瑜呢？”
张目四处找，都没看到罗瑾瑜的影子，“他跑哪儿去了？”
乐牙朝着不远处的人群中望去，“他好像在那边……”
张目道：“嘿，这小子怎么一个人跑那边去了。”
何明敞道：“可能是去找他朋友吧，昨天他也是跟那个男生一起来的。”
“好吧，那我们仨一起，不管他了。”
乐牙打了个哈欠，他视力极好，昏暗的天色下，他看到罗瑾瑜垂着的手悄悄勾了一下他身边那个男生的手心。
很快教官到了，开始组织方队，乐牙被张目拉着，和何明敞一起待在了第三方队。
军训服还没发，早上进行了军训前的动员大会。
一群人坐在操场中央的绿荫地上，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瞌睡。
张目一个不小心额头砸到了前面的男生背上，吓得男生一激灵，跟对方道歉后，张目转头看向咕噜咕噜喝水的乐牙。
“你怎么喝这么多水，不会尿急吗？”
乐牙关上盖子，“不会啊，我要喝很多很多的水才行。”
张目摸了摸下巴，视线落在乐牙光滑白皙的脸颊上，“怪不得你皮肤这么好，还这么瘦。”
动员大会结束，每个小方队又围在一起开会，进行了自我介绍。
轮到乐牙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乐牙不知道，就在他入学的第一天，他的照片已经被挂上的表白墙。
所有人都知道，大一新生里面来了个长得贼好看的小哥哥，脸蛋比洋娃娃还精致可爱。
被这么多人看着，乐牙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声音软软的，“大家好，我是乐牙，嗯，我是音乐系的，我平时喜欢，喜欢裴驹，”
话音刚落，人群一阵哄笑。
裴驹来的那一天全副武装，根本没人发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影帝裴驹。
因此没人知道裴驹和乐牙的关系。
乐牙只是按着前面一个人的格式来说，他们都喜欢打游戏、逛街什么的，但是他不喜欢，他只喜欢裴驹。
男生也不乏追星的，大家听他这么说，只以为他是裴驹的男粉。
裴驹可是有着gay圈天菜的称号，曾经有一段时间男粉比女粉还要多，每次线下活动，男粉叫的比女粉还要撕心裂肺。
乐牙这么一说，有些人便怀疑起他的性向来，高声问了一句，“小哥哥，要男朋友不？”
乐牙想了想，男朋友就是男生朋友吧，想不到第二天就有陌生同学主动要跟他做朋友了。
他很欣喜地回道：“好的呀。”
“喔喔喔！！！”
巨浪般的起哄声响彻整个操场。
他们没想到，脸蛋看上去又乖又嫩的乐牙竟然这么会玩儿。
不过大部分人也没当真，这种时候谁也不认识谁，只以为乐牙在接梗搞气氛。
介绍完，乐牙走回位置盘着腿坐下，张目赶紧凑近了点，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不知道男朋友的意思？”
乐牙咬着吸管，大大的琥珀色眼睛很是无辜天真，“我知道的呀，男朋友就是男生朋友，他想跟我做朋友。”
张目嘴角抽搐几下，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
他就知道。
昨天他就看出来了，这位看上去很是金贵的室友，对好些东西都不懂，单纯的像只小白兔。
愈发证明了他的猜想，他就是在国外长大的小少爷，因为种种原因回到国内，大抵也是为了拿回属于他的一切吧……
豪门秘辛，不是他们这种普通NPC能懂的。
张目道：“男朋友不是这个意思，男朋友指的是情侣，要亲嘴的那种。”
乐牙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张目，“我才不要和他亲嘴呢！”
“对啊，所以你不想要他做你男朋友，以后这种话你可别乱答应了。”
乐牙叼着吸管，湿漉漉的牙齿在吸管上留下一个个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