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桑榆的酒量很好。
起码比苏延川好。
在亲眼看着男朋友几杯酒下肚后就开始晕乎乎的，柳桑榆就有点懊恼——
因为男朋友喝酒了太粘人，他生不起气了。
“延川，先回去吧。”柳桑榆伸手在苏延川背上拍了拍，哄道。
苏延川闻言立刻摇头：“我回去了，你要找小白脸……”他说着一顿，忽然委屈起来，“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找别人？”
“还不是你逼的。”柳桑榆有些无辜地看着他，他就是说两句气话，没干什么呢就变成渣男了，“我只是想公开我们俩的关系……”
“那……那不行！”苏延川就是喝晕乎了，立场还是坚定的，“忽然公开肯定会被骂。”苏延川坐在旁边，开始掰手指，“我出道这么多年，都没什么绯闻……扬姐说已经有粉丝在担心我找不到媳妇了，但是好少……可能是我年龄、年龄还不够，等过几年，她们……她们催我了，我就公开，你就是她们的英雄！”
柳桑榆闻言笑了笑：“谁跟你说的这个？”
“扬姐……”苏延川低下头，靠到柳桑榆肩上，像只困困的大狗狗，我想过公开的，“但是他说不是时候。”
柳桑榆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唔……不知道怎么跟粉丝交代。”苏延川小声嘟囔道，“她们喜欢我那么多年，比你还早喜欢我，知道我跟你在一起肯定很不开心。”
柳桑榆脸上微变：“什么时候认识的……很重要？”
他还是第一次听苏延川说起这件事，他还以为苏延川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
苏延川点头：“你很重要，她们也很重要。”他说着一顿，眉头微微皱起，整张脸都埋进柳桑榆肩颈，瓮声瓮气道，“你那几个朋友……尤其是那个什么孟、孟兴然？我好嫉妒他，他从小就跟你认识，你小时候那么可爱……”
柳桑榆一愣，失笑道：“我是说……我跟你的粉丝，说到哪去了。”
“那也……”苏延川垂下眉眼，“她们喜欢我那么久，要是跟他们说你一来就把他们挤掉了，那她们肯定很伤心。”
柳桑榆闻言轻轻笑起来：“我跟粉丝掉进水里你先救谁？”他说着伸手把苏延川从身上扒拉下来，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我怎么就那么怀念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呢？”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苏延川也很可爱，是一种很闷的可爱。
那时他才十九岁，还在读大学，脾气比现在任性很多，头一次谈恋爱也没什么经验，年轻的脑子被网上一些奇怪的言论荼毒，想起来一出是一出。
有一次他跟苏延川说他想要星星。
苏延川那时候脑子也直，以为柳桑榆说想要星星就是真的想要，甚至研究了一下能不能购买一颗星星，研究了大半天打电话跟他道歉，说星星买不了，把柳桑榆乐了一天。
后来为了补偿他，苏延川特地跟他去了山顶看星星，但大冬天的实在太冷，柳桑榆对那次观星之旅唯一的记忆就是苏延川的怀抱以及回来后因为着凉在床上打了点滴。
至于那种一通电话就要苏延川飞大半个国家来陪自己吃顿饭的事他更是干过不少。
他跟苏延川一起过的第一个圣诞就是这样。
苏延川说自己有工作，柳桑榆就应了孟兴然的邀请去参加他组的聚会，结果去了才知道人家有对象的双双对对，单身的互相勾搭，就他两边都不占，差点没把他无聊死。
苦着脸在那坐了半小时，他还是没忍住打电话给苏延川让他过来陪自己过圣诞。
苏延川当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但赶到柳桑榆身边的时候圣诞其实已经过了。
“你迟到。”柳桑榆站在车旁，抿着嘴不开心地看着苏延川。
“抱歉，临时订机票有点麻烦。”苏延川垂着眉眼跟他道歉，俊朗的脸微微泛着不健康的白，只有鼻尖被冻得泛红。
柳桑榆看见他的脸，原本强硬的语气瞬间就软了，伸手拉了一下他的围巾，轻声道：“这次原谅你。”
苏延川闻言弯了弯眼，低头跟他交换了个吻。
柳桑榆吓了一跳，立刻推开他：“你不怕被拍到？”
苏延川闻言一愣，脸上愧疚更深：“抱歉，因为我你才……”
“我又没怪你。”柳桑榆不自在地哼哼了一声，朝苏延川伸出手，“去酒店？”
苏延川心情这才好起来，牵住他的手跟他一起去了酒店。
两人在一起没多久就做了，柳桑榆也不是什么禁欲的人，叫男朋友过来不可能是为了盖被子纯聊天，一进酒店就有点蠢蠢欲动。
“不着急。”苏延川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柳桑榆的头发，“先洗个澡。”
“那你先去，我去买点东西。”柳桑榆抿着嘴笑得甜甜的，飞快跑出去。
回来的时候苏延川已经洗完澡在吹头发了，听见他回来抬眼看了一下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柳桑榆被看得耳朵一热，飞快跑进浴室去了。
他急着跟男友亲热，一个澡洗得极快，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滴着水。
吹风机的声音还在响着，除此之外没有太多声音。
苏延川总是很安静。
“延川。”柳桑榆轻轻出声，“也帮我吹……”
他边说边往外走，看不见苏延川的身影那瞬间整个人面色一僵。
苏延川不会开着吹风机就这么跑出去，那……
柳桑榆立刻跑过去，看见倒在地上的苏延川时脸色瞬间煞白。
“延川！”柳桑榆跑过去关了吹风机，又伸手过去探了一下鼻息，确定人还好好的松了口气，连忙打电话给医院。
一晚上的兵荒马乱，等苏延川打上点滴已经是夜半的事了。
医生说是劳累过度，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但苏延川什么都没跟他说，没说他累，没说他工作忙，什么也没说。
柳桑榆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内容出神。
交往半年，他第一次感受到难过。
苏延川从来不给他难过的机会，每次他像今天这样任性刁难，苏延川从来不会拒绝，而是全部满足了。
他工作认真，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影响到拍摄，所以跟经纪人说自己有点累想休息，跟剧组商量了一下，把早上的戏都放到下午，自己偷偷定机票飞过来。
他的确很累。
根据经纪人的说法，苏延川已经连着拍了几个大夜，最近三天尤其严重，休息时间加起来都不知道够不够八个小时，每天在片场稍微有点休息时间都是在抓紧补觉。
这些柳桑榆完全不知道。
这几天苏延川一直都有跟他聊天，白天会回消息，晚上甚至会给他打电话。
那么多机会苏延川却半句话没有跟他说，连抱怨也不曾有过。
他这个男朋友，就那么不值得依靠吗？
想到这，柳桑榆眼睛有点泛红。
不是他不值得依靠，是他太不上心了。
见面的时候他就应该察觉苏延川脸色不好，察觉他没什么精神，但他那时候沉浸在跟男朋友见面的开心里，什么都没注意到，但凡他多关心几句呢？
苏延川是疼他的，但他不疼苏延川。
柳桑榆在病房里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天蒙蒙亮，苏延川醒了，用很轻的声音叫他：“小榆。”
“延川，你……”
“抱歉。”先他一步，苏延川道了歉，“难得见一面，我也没好好陪你。”
柳桑榆一愣，眼眶瞬间红了：“你这么有牺牲精神干嘛？我跟你谈恋爱，又不是要你的命。”
苏延川立刻慌了，撑着身体坐起来，伸手要去抱他。
柳桑榆第一次躲开了。
“我不是故意的。”苏延川有点慌，“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跟我在一起也不能公开，太委屈了，所以想对你好一点……”
柳桑榆抿起嘴看着他。
眼神里除了不开心，更多的是无奈。
他们的感情，太奇怪了。
他对苏延川奇怪，苏延川对他也奇怪。
“我其实也不是非要你陪我过圣诞。”柳桑榆微微偏过头，看向墙壁，“往年我会跟家里人过，今年只是兴起才答应兴然。”
苏延川心一下提了起来，他不知道柳桑榆忽然说这些的原因，有些紧张，也有点怕：“你生气了？”
“嗯。”柳桑榆很轻地应了一声。
苏延川瞬间感觉血液里像被人混了冰水，冷得他难受。
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柳桑榆才会开心，他尽力了。
病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直到有谁的手机响了一声，床头的手机亮了起来，是不知道那个神经店铺提前这么久，在这个时候发的元旦gg。
“圣诞节快乐。”苏延川声音有点发哑。
柳桑榆终于看向他：“你可以不来陪我的。”
苏延川摇摇头：“小榆，第一个圣诞，我想一起过。”
柳桑榆一愣。
网络上总有一些什么他不陪你怎么怎么就是不爱你，节日就是其中一条——
他不陪你过每一个节日，就是不够爱你。
其实也不一定。
“其实想想也行，不用行动也可以。”柳桑榆轻声道，“延川，你不欠我什么。”
“我……”
“我是你男朋友，不是你的债主，不需要你来偿还什么。”柳桑榆打断他，抬起眼看他，明明背着光，他此时的眼神却亮得惊人，“你也可以跟我撒娇，也可以跟我任性，也可以在节日的时候打电话说想见我，我会飞去找你，跟你一起过节，就算没时间也没事，我知道你心里想就行。”
感情不是证明题，不需要通过什么特定东西去确认。
一个人喜欢你，对你好，你一定可以感受到的。
这五年，柳桑榆每天都能感受到。
但人总是贪心的，现在他要更多。
他要让肖想苏延川的人都知道，苏延川已经打了他的标签，是他的人了。
“那暂时先不公开。”柳桑榆伸手抱住苏延川，安抚着身旁喝得晕乎乎还在撒娇的男朋友，“我们先给她们做一点心里准备。”